且說徐家村東頭的徐家老宅後院內此時正飄散著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味兒。　　“好香啊！”小九一雙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活像一隻饞嘴的小狐狸。

　　徐向晚拍了拍小九的腦袋，取笑道:“你這隻小饞貓，娘燉了一整個羊頭，一塊羊排、半個羊腿和半副羊雜，晌午讓你吃個夠。”

　　難得燉一次羊肉湯，張氏趁著冬至節，將上次沈謙萸帶來的整羊割了不少下來燉湯。

　　“哦哦哦！中午可以吃好多好多肉噢！”小九歡喜地拍著小手，惹來一陣歡聲笑語，院子裡充滿了節日的喜慶。

　　笑鬧著很快便到了晌午。

　　除了羊肉湯外，張氏還做了她的拿手好菜水煮肉片、尖椒雞、酸菜魚、炸酥肉，另外還有三樣小菜。

　　徐向晚家總共只有五口人，加上沈謙萸和他帶來的一個車夫、兩個侍從，也就是一桌掛個角。

　　張氏本是請車夫和侍從一起上桌，不過三人俱是堅決推拒了。

　　於是張氏隻好擺了兩桌，小八仙桌為上席，條案為下席，飯菜都一樣，只是下席人少份量稍減一些。

　　即便分了兩桌，菜的份量依舊十足，這麽兩桌子菜，別說九個人，就是再多個一倍也足夠吃了。

　　羊肉湯裡加的是白蘿卜，為了去除膻味，張氏特地加了大蔥和生薑片。

　　今日是個喜慶的日子，一家子誰也沒有提徐家上房之人，就連張氏都沒再提議給上房之人送菜。

　　落了座後，沈謙萸看著一桌子紅綠相間、香味撲鼻的飯菜，頓時樂了起來:“沒想到伯母的廚藝這般了得，聞著香味兒就忍不住想要嘗一嘗了。”

　　能夠得到吃飯之人的讚賞是做飯之人最滿足之事，聽沈謙萸這般說，張氏用手帕擦了擦汗，又用一雙尚未用過的筷子給他每樣菜夾了一些，笑道:“喜歡就多吃點，就怕你不愛吃。也不知你平時都愛吃什麽，就做了這些家常的菜色。怕你吃不慣辣的，這水煮肉片、尖椒雞辣子都放得不多，你嘗嘗看味道如何。”

　　徐向晚立即嘟起了嘴巴討巧:“娘，我也要你給我夾。”

　　張氏是個寵孩子的，看徐向晚睜著一雙比以前更加靈動的大眼睛撒嬌地望著自己，頓時心都軟了，愛憐地點了點徐向晚的鼻尖，笑道:“好好好。我家晚兒最愛吃辣，娘給晚兒多夾些。”

　　說著，果然給徐向晚夾了一大筷子的水煮肉片和尖椒雞，其余各菜也都夾了一些。

　　小九看著徐向晚向張氏撒嬌，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晚兒姐羞羞，這麽大了還向娘撒嬌。”

　　徐向晚立即扭頭瞪了小九一眼，惡狠狠地威脅道:“趕緊吃你的菜，小心姐姐我揍得你滿地找牙。”

　　張氏也被姐弟倆的玩鬧逗得一笑，隨即又給每個孩子都夾了菜，並未厚此薄彼。

　　“謙萸你快吃，都不是外人，沒那麽些規矩，你也別客氣。”夾完菜，張氏便坐了下來，招呼著大家多吃菜。

　　話雖如此，大家還是等著張氏動筷子之後才開始各自吃了起來。

　　如今徐向晚家不像剛分家的時候窮得連鹽都買不起，張氏做出來的菜自然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一盆水煮肉片，只見嫩黃色的豆芽打底，薄厚適中的肉片作面，上鋪一層紅彤彤的乾辣椒、花椒粉、辣椒粉，面上還撒了一小撮蔥花，看著賞心悅目，聞著香味四溢。

　　雖然沈謙萸平日看起來就是個瘋鬧的孩子，不過到底是大家出生的，吃飯斯文有禮，

規規矩矩，席間雖是不吝溢美之詞，話卻並不多，顯然平日裡也是秉承著食不言的規矩，不慣在席間言語。　　盡管如此，沈謙萸吃得菜卻一點不少，不但將張氏夾的一大碗菜吃得一乾二淨，自己還動手添吃了不少，最後還喝了滿滿一碗羊肉湯。

　　因著都是些婦孺，徐向晚家過冬至節並未準備酒水。

　　飯後，沈謙萸一邊擦著被辣出來的淚花，一邊感歎道:“平日在家吃得清淡，沒想到這辣子在冬日裡吃起來竟是這般舒爽。這也就是伯母才有這般手藝，我們家的廚房做出來的菜色雖是看著不錯，吃起來卻實在不夠味兒。”

　　一番恭維說得張氏眉開眼笑:“謙萸要是喜歡，以後就常到家裡來玩兒，伯母給你做好吃的。”

　　正說著，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嬌笑:“喲，二嬸這是有啥好吃的，不也給阿公阿婆送點兒?”

　　莊戶人家風氣淳樸，白日家本就無甚關門的習慣，如今搬到了老宅，薛家又明確表示不會再買徐向晚和徐秋怡做丫頭，張氏自覺已無危機，又值今日冬至佳節，便未鎖院門，沒想到正好讓來人闖門而入。

　　聽著聲音，徐向晚便明了來人是誰，頓時眼底笑意全無，冷笑著輕哼了一聲。

　　張氏也是面色一變，皺起了眉頭。

　　沈謙萸環視了一眼幾人的臉色， 目光也是一閃。

　　不出徐向晚所料，來的三人裡，當中一人正是花枝招展的徐芙蓉，左邊跟著的是梁氏，右邊卻是一名徐向晚鮮少見面的表姐雷世嬌。

　　如果說徐芙蓉是隻驕傲的錦雞，那麽雷世嬌就像一隻蘆花雞。雷世嬌沒能繼承其母的美貌，反而像極了其父雷富貴，一張微黑略胖的圓臉，矮胖的身材，更襯得徐芙蓉面若桃花，嬌俏婷立。

　　“今日是冬至節，怎麽明知我娘來，你們還躲著不見?”雷世嬌氣憤地瞪了張氏一眼，隨即又冷冷地掃過徐向晚等人，見幾人盡然雖然穿著樸素，卻不再是記憶中的一身補丁，頓時便寒了臉，“果然是從我外公手裡騙了錢了，不但吃好的，還穿好的，真是沒良心的狗東西。”

　　雷世嬌正是徐老爺子唯一一個閨女徐雪蓮所生的女兒，平日裡生長在城裡，自覺比生長在莊戶人家的子弟高貴，從來都是眼高於頂，除了容色妍麗的徐芙蓉以及念書的徐大郎之外，別說是同輩，就是長輩也沒一個人能入她的眼。

　　以前雷氏兄妹來家裡省親的時候，沒少欺負徐向晚兄妹幾個。

　　由於徐雪蓮是徐老爺子和崔氏唯一的閨女，加之又嫁了個家境還算殷實，自己又能乾會來事的雷富貴，徐家一家子包括徐老爺子和崔氏都對雷家眾人高看一眼。因而對於他們欺負徐向晚兄妹之事，只要沒有鬧出大問題，眾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有時候還反倒會訓斥徐向晚等人不懂事，不懂得謙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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