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丁在道觀睡了一宿,第二天他並沒有直接下山。他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把道觀的衛生都收拾了一遍。
這是唐丁以前經常乾的活。
打掃一遍衛生,既是唐丁不忍心師父回來住在到處都是灰塵的道觀,二來也是告訴師父一聲,自己回來過。
打掃完衛生,唐丁又把昨晚上的飯菜熱了熱,吃乾淨,刷完碗,這才收拾東西下山。
從山上下來後,站在這人來人往的道家四大名山之一的齊雲山山腳下,唐丁有些不知該往何處去。
天涯茫茫,不知往何處!
“黃山,三十,黃山最後一班車,黃山,哥們,黃山走不走?”在山腳下有不少招攬遊客的黑出租,打著的旗號都是最後一班車,其實都是為了催促你趕緊上車。
唐丁下山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大概是五點多鍾,黃山市距離齊雲山倒是不遠,不過此刻遊客已經不多了。
“哥們,要走就快點,我馬上就發車了。”
唐丁上了這輛有些老舊的江淮瑞風車,車是九座,上面隻坐了六個人,加上唐丁七個,其中有一對年輕戀人,另一對是一對中年老夫婦,還有兩個應該是同學的年輕女孩。
唐丁上車後,瑞風車也沒再等最後一個人,隨即就發了車。
齊雲山到黃山並不遠,下了山路之後,大概也就半個多小時的車程。
車程不遠,也沒時間睡覺,所以車裡的幾人都在捉對閑聊。
那對年輕戀人坐在最後排,以為沒人注意,她們在秀恩愛,一會互相咬耳朵,一會親嘴玩。
唐丁雖然坐在兩人前面,但是以他的敏銳直覺,就算兩人互相咬耳朵,如果唐丁功聚雙耳,這親嘴咬耳朵的聲音,聽在唐丁耳中也不啻於打雷。
唐丁不是不屑於聽,而是這種親熱,更容易讓他想起行慕柳和宗笑顏。所以他只能是把注意力聚集在前面。
坐在唐丁前面的是一對中年夫妻,再前面是
“我覺得這齊雲山也沒什麽好玩的,不是這個觀,就是那個殿的,要不就全是道士,真無聊。”那對年輕女孩中那個稍胖的圓臉女孩說道。
“這齊雲山是道教四大名山之一,當然都是道士了,要是都是和尚才奇怪呢!”這個說話的女孩瓜子臉,大眼睛,長得很漂亮。
“這麽多道士我也沒看到一個帥道士,真是讓我失望,下次我可不再來了。”
“行了,你就別犯花癡了。帥哥哪有空去當道士,他們一天到晚去應付那些花癡小姑娘都嫌時間不夠。”
“對了,剛剛上車的那個男的雖然黑點,但是卻很有男人味,算是帥哥一枚。”圓臉女孩偷偷瞥了眼唐丁。
唐丁本來聽到這裡,並不知道這圓臉女孩說的是自己,不過隨著圓臉女孩偷看自己的那一眼,他才知道她說自己。
“誰?哦,你說他呀,嗯,也算是帥哥了,就是有些太冷酷,哦,其實我還是喜歡我的易峰小鮮肉。”
“你看你花癡到什麽程度了?”
“好啊你,你說我是花癡?”
“咯咯咯,咯咯咯,好了,別撓我了,不敢了不敢了。”
兩個年輕女孩打鬧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也不小,唐丁不知道後面兩個親嘴的情侶能不能聽到,反正唐丁是聽的一清二楚。
兩女孩在打鬧,正好映射出唐丁前方那對中年夫妻的愁眉苦臉,兩人說話聲音很低,外人很難聽到兩人的話,但是這對唐丁來說並不困難。
“孩他爹,你說咱求的這些菩薩們管用嗎?”
“噓,你不懂別亂說,不是菩薩,是真人,說錯了真人會怪罪的,你連真人都不認識,真人怎麽會保佑咱們家彬兒?”
“唉,你說咱們家彬兒,怎麽會無緣無故成了殺人犯呢?他那麽老實,路上見到狗都躲著走。”
“唉,官官相護啊,咱們要是有地方申訴,也不會到處求神拜佛。”
“我可憐的彬兒。”
半個小時的車程,轉眼間就走了大半,要進市裡的時候,司機師傅開口說了話,“你們有半路下車的嗎?想提前下車,早點告訴我。要是你們沒地方住宿,我可以帶你們找個住宿的地方,物美價廉,一晚上三十塊錢。”
“真的三十嗎?是一間房三十還是一個人三十?”
“真的,一個人三十,如果你們要湊房間的話,兩個人五十就行,旅館雖然不大,但是乾淨,是家庭旅館,我經常跑車,這家旅館是最實惠的,所以我才給你們推薦。”
聽到一晚上三十,在座的幾人都比較感興趣,他們都不是有錢人。那對情侶,還有兩個學生,包括那對中年夫婦,竟然都想住這個三十塊錢一個人的旅館。
“你呢?他們六個都住,你住不住?”司機問唐丁。
“好吧,我也去住一晚吧。”唐丁在齊雲山雖然呆了六年,但是對黃山卻是人生地不熟,當然,最主要是唐丁不知道此刻該去哪裡,他完全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回自己的愛人。
司機這趟活乾的可不錯,一個人三十,七個人就是二百一,五十公裡的路程,油錢四十塊不到,也就是說這一趟活,能掙一百七。再加上給旅館拉客提的一人五塊錢,這趟活能剩下二百多。
不過,等眾人去了一看,這旅館雖然不貴,但是其實也就值得這個錢,環境很一般,衛生也很一般,不過來都來了,能湊合就湊合得了。
這些人除了那對情侶有些挑剔外,其余人都不是挑剔的人,大家也都辦理了入住手續。
人家三對,都是兩人一個房間,唯獨剩下唐丁自己,唐丁也只能是一人住一間房。
不過即使這樣,旅館老板也很高興了。旅館這東西,不管住幾個人,成本都差不多,多住七個人,今天的營業額增加十分可觀。
這家旅館所在的地方,勉強算是黃山市區,在旅館下面就是一個小吃攤,有各種炒菜,有包子,米線,炒面等主食,也有毛豆,臭豆腐等小吃。
唐丁這幾天沒喝酒,想喝一杯,他下了樓,走進了小吃攤。
小吃攤的生意還不錯,最起碼人不少。先前在車上的那對情侶和兩個女孩,也都在,他們桌上擺著臭豆腐等小吃,看得出來,女孩子還是喜歡這種特色小吃的居多。
唐丁要了兩個涼拌菜,又要了一瓶古井貢,自斟自飲。
古井貢是安徽名酒,也是全國八大名酒之一,在歷史上享有盛譽。
不過,好酒孬酒,對於唐丁來說,並沒有什麽不同,他可能更需要酒意上頭的感覺,卻並不在乎什麽酒。
唐丁的炒菜和酒都拿了上來,還沒開始吃,唐丁就見那對中年夫婦也出來了,到了小吃攤,在比較了一會小吃攤的簡易菜單後,要了一碗面條。
唐丁的記憶力很好,他知道這碗面條是這個小吃攤上除了饅頭和米飯外,最便宜的吃食了。
“還他媽,我還不餓,你先吃吧。”中年漢子把面條推給妻子。
“孩他爹,你吃吧,我也不餓。”中年婦女又把面條推了回去。
就這樣,夫妻兩人反覆推了三四次,直到面條湯稍微灑了一點出來,中年漢子再沒繼續推,他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三四口,然後才把碗又推給妻子。
看中年漢子吃飯的模樣,哪裡像是不餓的樣子,分明是餓極了的緣故。
丈夫吃兩口,就會把碗推給妻子,但是妻子卻堅持讓丈夫先吃飽,自己再吃。
丈夫最後吃了大半,妻子才收下了碗,吸溜吸溜,把小半碗面吃完,連湯水都喝了個乾乾淨淨。
唐丁看著夫妻倆有些心酸。這是一對恩愛有加的夫妻,丈夫愛妻子,妻子重丈夫,兩人在餓極了的情況下,同吃一碗面,是窮,更是愛。
唐丁甚至還有些羨慕這夫妻倆,兩人雖然窮,但是卻彼此之間還能見到彼此,可是自己就算家財萬貫,但是卻連自己最親最愛的人一面都見不到,這才是最大的悲哀。
他們好像說他們的兒子是殺人犯,夫妻倆到處求神拜佛,希望兒子平安。
唐丁想到此處,端著酒菜,走到夫妻倆這一桌,“我能坐這嗎?”
唐丁走南闖北,見慣了各種場面,身具絕頂功法,言行舉止之間,自有一股氣度。此刻唐丁又感歎身世悲催,自然是沉著臉,不苟言笑。
“哦,我們吃完了,這就走,這就走。”中年夫妻兩人, 一看就是個怕事的人。他們以為唐丁是來趕已經吃完了的他們走的。
“老哥,我是跟你一起坐車來的,不認識了嗎?”
聽到唐丁這麽說,夫妻倆才敢正視唐丁,發現他有些眼熟。夫妻兩人心中有事,再加上坐在唐丁前面,所以他們看唐丁並不是特別認識。
“哦,哦,好像記得,對了,你有什麽事嗎?”
“相逢是緣,我一個人喝酒沒意思,正好看老哥閑著,所以就想跟老哥一起喝杯酒。”
“喝酒?不了,不了,我”
中年人連連擺手,但是卻說不出個一二三。
但是唐丁卻分明看到他的喉結咽了兩口口水,分明是想喝的樣子,或者說他是餓極了,想吃。
“沒事,老哥,我正好一個人喝也沒意思,你就陪我喝兩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