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裡約的街頭,科斯塔心裡很愜意,近來心中的陰霾也一掃而光。
因為肌肉拉傷,科斯塔告別了球隊,告別了比賽,回到了巴西,對職業球員來說,肌肉拉傷是最難恢復的一種傷病,因為沒有特效療法,只能是等待肌肉恢復到受傷前的強度,特別是對這種速度型的邊鋒,更是急不來。
拜仁是很人性化的俱樂部,反正科斯塔短期內不能訓練了,那麽俱樂部乾脆給他放假了,“沃爾法特”給科斯塔做出的診斷是——冬歇期之後才可以恢復訓練。
而科斯塔也沒有回到自己的家鄉,而是選擇了裡約這座巴西最美麗的城市。
剛剛舉辦完奧運會的“裡約”顯得變化很大,城市更乾淨了,治安好像也變好了。
走在裡約現代化的大街上,科斯塔反而有點失落了,他想去貧民窟看看,因為一走到貧民窟,科斯塔才有回家的感覺!
像很多巴西黑人球星一樣,科斯塔也出自貧民窟,這是巴西這個國家的一道特殊風景。
貧民窟的醜陋是眾所周知的,犯罪橫行,是巴西社會犯罪滋生的溫床。
但貧民窟也有它的優點,起碼他給了很多窮苦的人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對於年幼時的科斯塔就是這樣。
作為巴西人,他不像卡卡那樣生於中產階級,生下來就知道生存的不易,無論是在貧民窟的街頭光著腳踢球,還是後來在“格雷米奧”,科斯塔都是最拚的那一個人。
就是這一份不服輸的勁頭,科斯塔從“格雷米奧”到了“頓涅斯克礦工”,最後到了拜仁,也是這一份不服輸的性格讓他這次受傷這麽嚴重。
乘坐在裡約為奧運會新建的城市輕軌裡,看著窗外的風景,科斯塔回想這麽多年的經歷,忽然心頭一熱,有點感動。
20分鍾之後,科斯塔來到裡約最大的貧民窟,漫步期間,科斯塔笑了,這比他小時候住過的貧民窟好太多了,雖然房子還是破破爛爛的,但街道整齊了,治安也變好了。
你可能會問,為什麽裡約不借由奧運會的契機,把貧民窟改造一下呢,甚至可以是搬遷了,是因為缺錢嗎?
不,這和錢沒關系。
巴西很多人之所以願意在貧民窟安家,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巴西法律規定,在一塊無主的土地上居住滿40年的話,那麽這塊土地就是你的了。
這也是巴西貧民窟永遠不可能解決,也不會解決的原因,有利可圖。
*
“咖啡館”?科斯塔看到眼前有家咖啡館,心裡很驚奇,因為在貧民窟是不會有什麽咖啡館的,後來科斯塔才知道,原來在裡約奧運會期間,貧民窟成為很多外國人短期居住的重要選擇,所以咖啡館也開起來了。
走進咖啡館,科斯塔饒有興致掃視著,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在貧民窟喝咖啡,感覺太夢幻了。
看到有人進來了,老板熱情叫科斯塔坐下,然後用雪白的毛巾抹著桌子,似乎是要證明桌子很乾淨,生怕來人嫌棄這是貧民窟的咖啡館。
“老板,這裡開業多久了”?
“半年了”,
“來杯黑咖啡吧”,
“加可樂嗎”?
科斯塔搖搖頭。
巴西作為世界上最重要的咖啡產地,巴西人對的攝取也比常人更瘋狂,所以在巴西有人發明了這種奇葩的喝法——黑咖啡加可樂。
很快,黑咖啡上來了,科斯塔喝了一口,味道一般般,不過也正好符合貧民窟的環境吧,這裡如果做出星巴克的級別,那大家也消費不起吧。
“街道變乾淨了”,科斯塔說。
“因為奧運會”,
“治安好像也變好了”,
“因為奧運會”,老板還是這麽說。
“那你開這家咖啡館呢”?
還沒等老板回話,科斯塔搶著說:“也是因為奧運會吧”?
老板呵呵一笑,繼續拿手上雪白的毛巾抹桌子。
“都變了”,科斯塔心想,突然他有個疑問,“那孩子們還踢球嗎”?
“當然啊,這裡可是巴西”,
老板說的換了,科斯塔也笑了,“我從小就是在貧民窟踢球的,別看每天都很髒,但其實很快樂的”。
老板呵呵一笑,“咱們巴西80%的國腳都是這樣出來的吧”。
“是的,我爸爸說,貧民窟出來的孩子更堅強”,科斯塔說。
喝完咖啡,科斯塔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已經習慣了在球場上飛馳了,現在這樣讓他感覺不習慣。
老板敏銳認識到了科斯塔的情緒在變化,“道格拉斯,心情不好嗎?跟我說說行嗎”。
在巴西,球星和民眾的關系是很好的,所以在一起聊天也沒什麽奇怪的。
“因為受傷,因為不能比賽了”,
老板呵呵一笑,“不對吧,踢球的誰不受傷呢,你剛才還說你是貧民窟長大的孩子,就這麽點承受力”?
科斯塔笑了,他感慨老板的眼睛真毒,其實他心情鬱悶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另一個人。
“你知道拜仁慕尼黑的10號嗎”?科斯塔問。
“知道,很厲害的中國人,不,非常厲害的中國人”。
科斯塔點點頭,“是的,很厲害的,比我厲害”。
“你們關系不好”?
“不,不,不”,
“我們關系還行,但……”,
“什麽”?
科斯塔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他來之前,慕尼黑的媒體都在喊我的名字,道格拉斯”。
“但他來了以後,現在整個慕尼黑都在關注他了,仿佛大家已經忘掉我了,道格拉斯·科斯塔”。
“你知道嗎,甚至連隊友都不給我傳球了,他們的眼睛只會看左邊”。
科斯塔喝著咖啡,但仿佛是苦酒一般,滴吧滴吧的抱怨了很多,沒想到的是,科斯塔的抱怨不僅沒有換來老板的同情,反而得到了一個字——“滾”。
“滾”!!
科斯塔驚呆了,他實在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老板突然衝著自己發飆。
“貧民窟沒有你這樣的軟蛋,你不配做巴西國腳”,
這番話火辣辣的,拍在科斯塔的臉上,科斯塔顯得很難受,他心想:“我是來消費的,你憑什麽罵我”?
“你憑什麽罵我軟蛋”,
“因為你就是”,
“你……”,
“不服氣嗎?那就用這裡的規矩解決吧”,說完老板走出店門口。
科斯塔火氣上來了,心想:“你還打的過我”?
*
30秒以後,科斯塔徹底後悔了,這老板是巴西柔術高手啊,他三下五除二,已經把科斯塔製服了,壓在身下哇哇叫。
“放開我”,
“呵呵,不服”,
“當然不服,你會巴西柔術,我不會,不公平”。
“是嗎”?
科斯塔沒有回答,但算是默認了。
“我看不上,我看因為你是個軟蛋”,
“我不是軟蛋”,
“那你為什麽怕那個李喬”,
此話一出,科斯塔愣了,也不喊了,老板見狀,把他放開了,“怎麽了,軟蛋”。
科斯塔還是沒有回話,霍的一下站起來徑直就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科斯塔想了很多,他沒有去責怪咖啡館老板,更沒有責怪李喬,而是深深自責。
他剛去烏克蘭的時候,一樣是遇到很多困難,但科斯塔一件件都克服了——語言,風俗,飲食,還有隊友的誤解,但現在的他,錢越來越多,性格倒是沒有當年那麽堅強了。
“我真是一個混蛋”!科斯塔心想。
*
第二天,科斯塔買了一張機票,飛回了慕尼黑,他想明白了,雖然他不能訓練,但他也要和隊友們天天在一起,他要看著大家訓練,特別是看著李喬訓練。
簡單地說,科斯塔要學習,所以當科斯塔回到拜仁基地的時候,薩默爾還有點驚訝,竟然還有人不要假期的?
球員們也很開心看到科斯塔回歸了,在簡短歡迎之後,大家就開始訓練了,科斯塔和助理教練在一起“監督”訓練。
訓練的時候,科斯塔的眼睛始終在李喬一個人身上,看著看著,他的眼神由最初的不服轉為欣賞,“李喬確實是很認真的球員”。
一堂訓練課結束之後,科斯塔尋著一個空隙,走到李喬身邊,李喬看到科斯塔走過來,有點好奇,因為他們兩個平時是不會私下聊天的。
“李喬,我能不能和你說件事”,
出於禮貌,李喬點點頭。
沒想到科斯塔語出驚人——“李喬,我要挑戰你”。
李喬愣了一下,問道:“挑戰什麽”?
科斯塔心想自己是上賽季的助攻王,於是說:“我和你比助攻,賽季末我們比場均助攻次數,敢不敢”?
李喬很坦然,“沒什麽不敢的,我答應你”,說完李喬伸出拳頭和科斯塔碰了碰,算是約定了。
和李喬約定以後,科斯塔在心裡樂了,“我不是軟蛋,我一定要比李喬強,拜仁最好的邊鋒一定是我”。
李喬那邊呢?也挺帶勁的,李喬喜歡挑戰,在多特蒙德是和羅伊斯比,現在在拜仁,有人挑戰自己,那是求之不得。
李喬看了看科斯塔,科斯塔也看了看李喬,李喬不知道的是,從此以後,他收獲了普拉希米之後另一個黑皮膚的好朋友,這可能就中國的那句俗話吧——不打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