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我好像聽見你電話裡提到悠悠?”彭晨低眉順眼地問冉一凡。

　剛才冉一凡接了個不知道哪裡打來的電話，居然提到朱悠悠，彭晨假裝不經意的問起。冉一凡猶豫了一下，本來不想在彭晨面前提朱悠悠的，既然他自己問，那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恩。廣西桂林分公司的黃豆豆，去年在總公司培訓的，說是家裡來了一行人借住，是你的親戚，他就打來問問我，是不是知道有個叫瑞安的，我就問他是不是朱悠悠一行，他又說不知道，隻說是一個叫瑞安的。我就跟他說，瑞安確實是我們認識的，能照顧就照顧一下。”

　彭晨點點頭，朱悠悠帶著礦大的同學、老師一起去廣西探金，這事他是知道的，沒想到借住找到天陽公司員工的家裡去了，是沒有酒店嘛?那不是很辛苦，想著隨即彭晨心裡一笑，這探勘礦脈哪裡還可以在條件好的城市，他真是想多。有心問問卻又想到他如今跟朱悠悠分手了，彭晨一時張著嘴不出聲，陷入了思緒。

　冉一凡看得隻搖頭，舍不得分手又為什麽要分呢?肝癌可能治不好，但是也沒有那麽快，自己著急放棄，朱悠悠又那麽驕傲，這下好了，自作自受。說實在的，朱悠悠年輕漂亮，招人的很，彭晨肯定要後悔，眼看著這個那個的去招惹朱悠悠，他卻只能看看。不過沒聽說石修沒有得手，或者說壓根就沒有得手。就冉一凡看，朱悠悠壓根就是個小姑娘，彭晨就是傻，他就是耽誤個朱悠悠五年十年的，朱悠悠也很年輕，裝什麽裝，早早就放手，好吧，他良心是好過了。但是對兩個人來說真就是好事?

　* * *

　瑤族還有很多分支，平地瑤、盤瑤、布怒瑤、茶山瑤。大分支下還有很多小分支，居住在廣西大瑤山的基本是盤瑤的分支，排山瑤、山子瑤。其他還有一些土著小瑤。特別是小瑤，直接從原始社會過度到社會主義社會，生活還是很貧瘠，不會說漢語，沒有文化。山林不能狩獵，靠著微薄的幾畝旱田種些稻米，勉強度日。

　雖然來淘金的有東北人、新疆人、廣東人，全國各地的都有，但是最多的還是本地的排山瑤。在過程中，大家都有些摩擦，於是就慢慢形成了由大漢領頭的本地人和瑤族一起的一夥人，排擠著那些其他地方來淘金者。

　好不容易最近有一些的收獲了，居然聽說來了一隊人，裡面有之前來勘探的那個人。大漢盤山就急急的趕來。

　朱悠悠環顧了一眼這些穿著打扮比她招聘過的農民工更破爛經典的漢子們，那青黃色解放布外套，藏青色長褲，沒有一面是全整的，穿著草鞋的，面黃肌瘦。

　這些一看就是本地的山民，窮山惡水出刁民，見這些人扛著錘子等工具惡狠狠的樣子，朱悠悠心裡不知道想起了什麽。

　瑞安嘰裡咕嚕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那凶悍的樣子像是震懾住了這幫山民。他們後退了幾步。盤山也爬了起來，臉色隱晦的望著瑞安。

　“悠悠，你這個朋友會說瑤語?這些排山瑤說的瑤語，我都聽不太懂。我看他們倒是能交流。”黃大爺偷偷跟朱悠悠咬耳朵。

　朱悠悠湊過頭去，在黃大爺耳邊爆料，“他是一個長在彝族寨子裡的漢人，住的地方也是多民族的。”

　“哦！”黃大爺恍然大悟。

　那幫山民看樣子沒有被瑞安嚇到，反而群情激奮起來。瑞安掏出手槍的朝天一鳴，嚇到山民們四散跑開。他還拉著領頭的盤山不讓人走，囂張得了。礦大的同學都嚇壞，這事情本來就能嚇死人，偏偏瑞安一個人卻如此膽大妄為，開頭就打人不說，現在還鳴槍，好不靠譜的感覺，之前他表現的那些都是騙騙人的嘛，這人如今看著就像個土匪。

　“我跟你說，別給我裝，我們這些人都是學生，這位也只是專家，之前是幫國家過來勘探過，但是要不要開采也不是他說了算，這次就完全是來指導這些學生的，根本挨不著你們的事，你們要是敢這麽多人再來，嚇著我老板，我就找人幫你們全抓起來賣到緬甸去挖礦挖個夠。”瑞安惡狠狠的威脅了一通盤山，一把把他往前推出去，“滾。”

　一分鍾之後，仿佛這些人都沒有來，現場安靜的過分，只有朱悠悠和黃大爺還在竊竊私語，其他老師、學生都忌憚的偷瞟瑞安，不敢多話，站著一動不動。

　“別怕，別怕，估計他們人太多，瑞安就是想先嚇嚇他們，怕他們纏上我們，不說趕我們走，萬一要搶劫我們怎辦，防不勝防，還是一開始就用雷霆手段的好。”石修安捂眾人。

　“真的?”蘇之行也顫顫巍巍的，長這麽大還第一次親耳聽見槍響有沒有，嚇死寶寶了。

　還是蔡美娟大膽，“恩恩，有道理。但是萬一那幫人沒有被嚇到，反而嚇瘋了，瘋狂的攻擊我們可怎辦?”

　石修想了想也有道理，不過嚇瘋了也不怕，有瑞安衝鋒，他斷後，護著朱悠悠和黃大爺離開是沒有問題的，這麽一想他就嬉皮笑臉的準備回答蔡美娟了。正好這時瑞安咳嗽了一聲，像是掩飾什麽，石修望了一眼瑞安，是不能說嘛，那好吧，就不說。

　石修施施然的轉身，把大家扔掉的東西都拿起了，準備好重新上路。

　蔡美娟又湊到瑞安面前去，腆著臉問:“瑞安，你的槍是有證的吧?可是有證也不能亂開槍呀，會不會被叫去派出所，……”嘚吧嘚吧的，簡直是唐僧轉世。

　眾人開始重新出發，跟在蘇美娟和瑞安身後的蘇之行再一次被瑞安折倒，這個女人這麽念叨，居然沒見瑞安臉色有變樣。瑞安還很無聊的揮著彎刀在前面開路，他的彎刀有人手肘那麽長，泛著寒光，讓其他人自然而且放緩腳步，落後個他三步之外才算安心。

　“瑞安，你怎麽這樣，都不理人家。你知道不知道人家好喜歡你的?你有沒有女朋友，不如考慮下我啊?”蘇美娟上前幾次卻被瑞安刀鋒虛晃到，隻好後退，幾次之後。她乾脆大聲的表白了出來。

　“哈哈哈。”石修捂著肚子大笑，瑞安真是招桃花，跟朱悠悠一樣的體質，知道瑞安根本就不會搭理蔡美娟，石修好心的幫忙回答。“他媳婦剛給他添了一對雙生子，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啊?！”蔡美娟一副很受打擊的樣子，“怎麽會這樣，我看上的男人都有對象了，人生呀，你怎麽這麽不公平。”

　“噗。”石修笑噴了出來。蔡美娟演技那麽浮誇，信她才有鬼呢！

　“石修沒有女朋友。”朱悠悠路過石修和蔡美娟身邊留下一句。

　啊?什麽意思。是暗示她可以喜歡石修嘛?蔡美娟聽到朱悠悠的話明目張膽的打量起石修來。嚇得石修趕緊跑去抱緊朱悠悠。

　“我喜歡悠悠，你不要看上我。”還偷偷回頭去觀察蔡美娟的表情，那演技堪比影帝。

　蔡美娟翻了翻白眼，瑞安殺戮果然。不知道為什麽真的讓她心起漣漪，大概是她體內母親的遺傳基因作祟，就是喜歡這樣熱血的男兒，可比那些帶著眼鏡自以為有學問的人強多了，對她不假辭色的樣子更是帥呆了，石修，哼哼，石修怎麽能跟瑞安比，二貨。

　“哼。”還沒等蔡美娟反諷石修，蘇之行就哼上了。但是他念的人不是石修而是蔡美娟，”一個女孩子，沒臉沒皮的，也不管人家是不是人夫。”

　唉。不知道才要問嘛，什麽沒臉沒皮，這叫熱情大方，誰跟你似的，鬼鬼魅魅，有事喜歡都藏在心裡。偏偏還愛亂發脾氣。

　蔡美娟眉目流轉，卻沒有再挑起話題。

　年輕人們吵著鬧著，黃大爺和幾位老師卻不大放心。特別是馬上他們就要穿過水庫區了，再進去就是手機打不通，喊人喊不應了，剛才的那些人真的不會再來了，他們實在是不能放下心來。

　“悠悠，要不黃叔帶你們走茶谷那條路，正好晚上趕到茶谷還能休息休息，這樣的話就是趕到東安村就要後天中午了，稍微繞了一點，多走大半天路程，卻是隱秘安全。可好?”

　黃大爺的話，三個老師聽後都頻頻點頭，可是心裡又怕瑞安那霸王不同意，期望的眼神望著朱悠悠。

　朱悠悠低著頭走路了呢，聞言頭也沒抬，柔聲回了一個字，“好！”

　四個大人見瑞安也都沒有任何反對的跡象，都松了一口氣，他們雖然都知道瑞安是朱悠悠的保鏢兼管家，但是瑞安那樣強悍，怕是“奴大欺主”，所以心情才怕瑞安反對，現在看事情好像還是完全是朱悠悠做主的，頓時就放心很多。

　“嘩嘩嘩嘩”的水聲越來越大聲，簡直震耳欲聾，早在五分鍾前他們一路走來，跳脫的蔡美娟就衝了起來，想盡早看到水庫。其他人見朱悠悠和黃大爺都是走的穩當當的就按捺住衝動，不緊不慢地趕路，直到追上坐在路邊的蔡美娟，才知道水聲聽到清明，但是真真走到水庫前的路還不短了，暗自慶幸，自個還是穩重的，沒出糗，不敢看蔡美娟憤憤不平的臉。

　半天然半水泥的龐然大物出現在眼前，明明他們沿著的是一條並不寬闊的溪河，聽聲音也知道這個水庫的水壩只怕砌的很高，正正見到卻是被震撼了。

　三、四十層高的窄窄的水泥石壁上掛著一條白帶，飛流而下形成一個數傾的水潭，溪水豁然開朗，也流向了水潭。

　“咦?這不科學呀?這個溪水怎麽是倒流的?”蘇之行問。

　黃大爺笑眯眯著眼，對於這些大城市來的孩子看見他們這大瑤山水庫的壯觀而表現出來的震驚表示滿意，裝模作樣的賞著景，半天才慢慢回了蘇之行一句，“不告訴你。”

　“笨蛋，你還是學地質的，這個要黃大爺來告訴你?活該你是萬年老二，你就是不如悠悠太多。”蔡美娟仿佛抓到了洗刷自己冤屈的點，抓著不放，死命的糗蘇之行。

　蘇之行氣的不行，他也是一時嘴快，他在一想也知道可能是因為當地不同的地質現象，逆流的水無外乎那麽幾個理由，稍微排除一下就知道了。

　大瑤山會建水庫，自然是有用水的需要，它這水，常常是蓄的不夠，而且也建的早，所以也沒有在壩上發電機，所以這個水庫的工作人員比較少，多數是研究生態地質的，工人很少。這樣水庫這裡就也有些荒涼和偏僻。

　這人工瀑布是很美很壯觀，把這些很少出門，沒有見識的學生們都給震撼到了，等到他們爬上山腰，見到水庫的全貌才是徹底傻了。

　它只是水庫，所以還沒有到茫茫不見邊際的地步，望過去只是覺得水庫很大很大，四邊都是蔓延的群山，一座連著一座，又被水庫幽暗深邃的水光映襯著，渺渺茫茫的，從他們身邊是還有些嫩綠色，水庫是黑藍深幽，山巒是墨青神秘，仿佛一位不知名的大家畫作的這幅無題的水彩畫。

　山，第一次給他們留下不一樣的印象，不是首都郊外的那些爬半天就能爬完的土坡，這才是。

　“對面，那就真的是深山了，這裡一段還算交通方便，又有山民交通，我們縣與鄰裡間多有走動，所以呀就走出了路。年輕人，打起精神來。我們要繞過水庫才能走到目的地，一路固然是辛苦些，但是我會讓你們好好看看這座大山的。”黃大爺這麽說著，心情也很激動。

　他們生活在瑤山的山子瑤是大瑤山本地人，一直靠打獵為生，但是大瑤山又沒有那麽多的動物出產夠他們吃飽肚子，加上明朝開始朝廷對他們瑤族多有殺戮，讓他們只能躲進這茫茫大山裡殘喘，如今他日子越過越好，但是還有那麽多貧困的族人，又因為這座像他們母親般養育了他們的大瑤山阻礙，沒有平坦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