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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莞去拉她袖子,央道:“先生,就這半日,我肯定是背不出來的。”
盧娘面不改色,緊著手裡的書反問:“我聽說姑娘記性極好,往日看書可謂過目不忘,怎的偏偏這類書讀得,賢淑論就讀不得了?”
“您都說了,是這類書……”
晏莞聲若蚊呐,小心翼翼的覷她一眼,突然對著門口方向“噯”了聲,接著迅速的伸手去奪對方手裡的那本《珍玩記》。
這書她還沒開始看呢!
誰知,聽到聲音後盧娘確實回了頭,然而晏莞卻並沒有成功奪得,反倒被製住了胳膊。
“疼、疼疼,先生,我不敢了。”
晏莞指尖都碰到書封了,可還沒反應過來腦袋就朝了地,整個人背對著先生,右胳膊被反折至肩上,她嚷著痛求饒:“斷了,我斷了,先生快松手。”
盧娘放開她,望著站直後擒著淚水揉胳膊的小姑娘,難得好笑的說道:“姑娘,您竟是要從我手裡搶東西,沒人告訴你我是練過的嗎?”
聞言,晏莞傻了眼,搖頭答話:“誰都沒和我說呀。”
盧娘淡笑,“現在知道也不晚。”
“真沒有人說過,”後者表情鬱悶,可憐兮兮的費解道:“先生以前不是學琴的嗎,又通詩書,我以為是個大才女。”說著來了勁,湊過去繼續殷勤:“您瞧您生得這樣好看,怎麽會去練功夫呢?練那個很吃苦的。”
“處在深宮是身不由己,若無一技之長自然就沒有立足之地,我其實不愛彈琴的。”
盧娘的語氣帶著幾分傷感,轉而望向討好自己的女孩。聲音較往日熱切了幾分,“我在王府的時候,和先夫學過幾招,也是姑娘您不懂,方被我糊弄了過去。”
“原來是您夫君教的。”
晏莞只知道盧娘跟著焦嬤嬤去安王府後嫁給了一名侍衛長,其他的便不清楚了,只是此刻吃了虧。看對方的目光都帶著畏懼。總覺著眼前人是深藏不露,而不是她所說的“學過幾招”。
提到亡夫,盧娘面露笑意。“女兒家學點功夫,碰著人就不會吃虧了。”
“我二舅舅也是這樣說的,不過我覺得太苦了,而且蹲馬步練樁子會把自己弄得一身淤青。沒有騎馬好玩,反正我是不學。”
晏莞說著湊過去。眯眼笑道:“先生出了宮,就再沒有撫琴過了嗎?”
“早些年也有過,當時安親王妃還在。”
晏莞堆著笑臉期盼,“不如先生教我撫琴吧?聽說會彈琴的女孩子氣質都特別好。走出去讓人見了賞心悅目的,我想比起詩書,我還是更喜歡和您學這個的。”
“這……”盧娘為難。“這得稟了老爺和太太才行。”
晏莞點頭,心思打轉來了半會。又看向對方手中的書,低聲言道:“先生,這書是別人送我的,不能弄丟,您將這還給我吧?我保證,保證在背出賢淑論之前不碰它。”
為表誠意和態度,她說完之後轉回圓桌前,親自斟了杯茶遞過去,討巧奉承:“先生,您吃茶。”手指試探性的伸過去想接書。
盧娘卻將書往身後一藏,瞥了眼那杯茶好言好語的回道:“姑娘,我離開宮中許多年,現在總時不時想起舊年事宜。您的這本書中摘錄了不少宮中物事,給我做個念想如何?”
晏莞聽後,表情都呆了,什麽情況?折騰了半天,先生是想要這本書!
其實她不過是對沒聽說過的東西有些好奇想翻越翻閱罷了,若是已經讀過,這類書自己留著也沒意思。
於是,她特別豪邁的攀住對方胳膊言道:“先生您早說,原來我們志同道合,父親常教我要尊師重道,您想要學生自然不敢藏私。不過,這書我還沒看,等我看完了再送給先生可好?”
然後,晏莞就不知眼前人從哪裡掏出了另外一本書向她遞來。
接過一瞧,是本《六宮錄》。
她驚詫,抬眸看了眼對方,“咦,先生您也看話本,這書講什麽的?”
“也是本深宮秘事錄文,我見姑娘喜歡瞧宮裡的事兒,就給您找來了。”盧娘說得一本正經。
晏莞已翻看了起來,書中辭藻華麗、出現的器皿用物無不奢靡,看著好像很有趣。
可是再等往後面翻,突然就看到了“烹煮”二字,她原以為說的是美食,但停下來細看才知原來是個品階很低的嬪妃犯了錯遭處置,是將人烹煮。
她“呀”了聲將書拋開,驚恐道:“先、先生,怎麽會有把活人入蒸籠的?”白著臉抽氣,很是驚悚。
盧娘不慌不忙的將書撿起,合上後又遞過去,“這不過就是種刑罰,不算什麽,宮裡這種事多了去。書裡講的不過是部分,主要的還是說各宮娘娘奪寵之間互使手段,總之這是個吃人都不吐骨頭的地兒,凶險得很。”
這時候聽到“吃人都不吐骨頭”的話,晏莞自然就想起了剛剛看到的那幾句話,心道莫不是將人烹煮熟之後還真的要吃?連骨頭都不吐,這得煮到什麽時候?
她渾身打了個激靈,抱怨道:“二玉哥哥騙我,宮裡的美食一點都不好。”
盧娘好似沒有發現小姑娘臉上的驚懼,繼續說著,“宮裡規矩多,每日總有那麽幾個人會受刑。若是主子還好些,多半能留個全屍,幸運些的就受個杖責掌嘴什麽,養好傷之後雖活得不如奴才,但苟延殘喘至少還有條命;如果是宮人,犯了罪就是死路一條, 連自己主子都保不住……”
晏莞越聽臉色就越差,抱著最後點希望很小聲的又問:“怎麽總有人犯錯,當心些不能嗎?”
聞者就一副看稚子天真的眼神看她,“姑娘,那宮裡的事哪有您想的這麽簡單?進了那地,萬事不由人,主子之間有主子的鬥法,奴才之間也有奴才的爭法,您不想害人可還能防得住別人害你?你要是想不被人害,就必須得學著害人,否則哪還能有命……”
晏莞已經聽懵了,不可思議的喃喃道:“真的這樣可怕嗎?先生您別騙我。”
“我騙姑娘做什麽?若不是這樣,為何沒幾年宮裡就要選秀,要征宮女?人呀,都死了才越來越少,當然得有新的人進去。”
晏莞被這番危言聳聽的話怔住了,再看那本對方遞來的書,搖著腦袋就往內室鑽,“我不要看,宮裡的都不是好東西,先生您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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