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要去順天府衙,袁氏自然就陪著過去。
她們剛走,晏老太太就領著周氏、孟氏兩個媳婦聞風而至,進了閬仙苑見無人主事,只能將目光投向剛過生辰的小姑娘。
老太太抱著孫女,滿面關切心疼,摸著她的臉頰慈愛道:“我可憐的莞姐兒,大好的日子受這樣的波折驚嚇,都是你那父親造的孽,等見了他我非好好替你母親做主。”
晏莞悄悄挪著臉,不是很習慣這樣的親近。
老太太又問:“你爹娘呢,都去哪了?”
晏莞猶豫要不要說。
四太太便牽過了她,柔聲說道:“莞姐兒不要慌,雖說以後多了個哥哥,但也是多個人疼你的、”
尚未說完,晏莞就不高興的打斷:“四嬸母說什麽呢,我哪裡要多個哥哥?”
四太太就歎息,“嬸母知道你和你娘接受不了,但終歸是你爹爹的骨血,晏家的子孫是不能流落在外的。你不要慌,他再怎樣也越不過你和煦哥兒去。”
“我沒有哥哥。”晏莞倔強著小臉強調:“他不是。”
三太太聽了就暗笑她天真,揚聲接道:“莞姐兒莫說傻話,你爹爹的孩子自然就是你的兄長,這是血緣上抹不掉的關系。你如今又長了一歲,不能再隻知吃喝玩樂,平時多勸著些你母親,別總動不動就發脾氣,這不將你爹往外面的女人身邊推嗎?”
晏莞聽紅了眼,移開步子瞪著對方回道:“沒有,嬸母你不能這樣說我母親,我爹娘好著呢。”
“真好著的話你父親能在外面金屋藏嬌?連孩子都那麽大了,真是瞞得可以。”
老太太聽她越說越過,忍不住睨了眼周氏。
三太太頓時就不出聲了,隻眼眸微斜,輕笑了下透著嘲諷。
晏莞滿眼都是排斥,心底裡特別不喜歡這些人,獨身站去角落。
四太太就跟過去,寬解著哄道:“莞姐兒別聽你三嬸母說的,沒有人說你爹待你娘不好。”
“她分明就是這個意思,說我爹不要我娘要別的人,是不是?”
晏莞哪裡肯給她們碰,後挪著步子語氣都急躁起來,“我爹沒有私生子,和那誰也沒關系,你們不能這樣說。”
三太太不待見二房已久,往日當著紀氏的面不好說什麽是因為討不到便宜,可如今對著個孩子哪還有顧忌的。
急逞口舌的她當下不顧婆母警示,往前兩步開口再道:“莞姐兒,嬸母這是在教你,你要再這樣天真不知事,以後你爹就是別人的了。你當你不肯承認,你爹就能舍得自己的長子遺落在外?”
“周氏,你同她說這些做什麽?”
老太太終於出聲。晏莞年紀已經不小,當還是無知幼童不懂得親疏好壞?瞪著自己外甥女就厲色起來。
三太太心虛,輕聲的回道:“我就是給莞姐兒說說道理,她年紀小不懂,將來多個兄長疼她罷了。”
晏莞聽不得這話,隻憑著意願反問:“那如果三叔從外面領個人回來給薔妹妹當哥哥,三嬸母也這樣教四妹妹?”
“莞姐兒,你這說的這是什麽話?”
三太太氣惱,“我做嬸母的教你兩句,你居然回嘴?還有沒有點規矩了,你母親沒教過你要尊敬長輩?”
晏莞抿嘴,眨著眼眸低聲回道:“我舅母她們從來不和我說這樣的話,是嬸母你自己、”頓了頓,突然想起以前父親總說她任性不守規矩,唯恐這些人告到爹爹面前去,頂撞的話就僵在了嘴邊,垂下眼瞼不出聲了。
三太太當她知錯心虛,氣焰更甚,“我們好心好意來安慰你和你娘,你倒是個不知好歹的,也莫要怪你爹在外面養女人孩子。莞姐兒,你若再這樣像你娘,以後都拴不住男人。”
晏莞倏然抬頭。
這些話她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曉得不是什麽好話。實在很不明白,爹娘之間的事,她們來做什麽?
強忍著不高興,就這麽直直的盯著對方。
“三嫂,你別嚇著孩子。”
四太太真想翻白眼,活了這把年紀同個稚嫩孩子逞口舌,也是出息!
她轉身安撫起侄女,“莞姐兒莫要難過,你三嬸母胡言亂語可當不得真,這話也別說給你爹娘聽。四嬸母問你,你爹和你娘去了哪?”
晏莞很不想搭理她們,悶聲含糊道:“出門去了。”
“莞姐兒可知去了哪?”
晏莞很介意她們早前的話,有心想替父親澄清,便固執的開口:“那不是我爹的孩子,不是我哥哥。”
三太太聽完就別嘴,面露不屑。
四太太微愣,更加柔了聲寬慰:“嬸母知道莞姐兒抵觸,不過這樣子是不對的,兄友弟恭,他和煦哥兒一樣都是你的兄弟。”
“他不是!”
晏莞想不通為何素來通情達理的四嬸母也這樣說,煩躁的嚷道:“我爹都說過不是了,再說人都已經死了,嬸母你能不能不要再說他是我哥哥了!”
“什麽,死了?”坐著的老太太驚呼起身,面露震驚:“怎麽好端端的死了?”
四太太亦是驚詫,“莞姐兒,不要這樣咒自己的兄長。”
三太太更是激動,去扶著老太太言道:“莫不是二嫂先前出去大鬧了場,鬧出了人命來?”
晏莞忍無可忍,直接一股腦的道出心底不滿,“你們怎麽就非咬定那是我爹爹的孩子?還說是家人呢,外面人都不信的事你們倒是先認同了。”
她將矛頭指向周氏,“三嬸母你是有多不喜歡我娘,外人的死活同我娘有什麽乾系,你還急著往她身上攬?”
三太太自知是說錯了話,但被孩子這樣點了名的罵還真是覺得大辱,抬腳過去剛要爭辯,老太太就拉住了她。
老太太走上前就見晏莞後退,有些懊惱帶了周氏過來,只能溫聲補救,“莞姐兒不要生氣,我們都沒有不相信你爹和你娘的意思。只是出了這麽大的事,祖母心裡也是著急,又不見你你父母過來,總是要免不了擔心的,對不對?”
晏莞沒反應,恨不得直接喊了人將她們都請出去,真是煩死了!剛口口聲聲分明都是來看笑話的,當她年紀小就聽不出來嗎?
她謹記著娘親的話,縱然不滿長輩但也不能直接說出來,這是不尊重,等回頭見了母親再埋怨不急,所以她忍,忍著她們自己離開。
晏莞不說話,老太太和四太太都有些著急,這莫不是把孩子逼壞了吧?就各自輕聲細語更加小心翼翼起來,哄著逗著盼她能給個回應。
晏莞還是不肯開口。
老太太心焦了,拉過周氏就開罵:“你看你都說了些什麽話,將好好的姐兒嚇成這樣,往日多機靈的孩子被你說成這樣,回頭我看你怎麽和老二夫妻交代!”
“老太太,莞姐兒古靈精怪最是頑皮,準是故意嚇我們的。再說,媳婦兒也沒有說什麽呀。”三太太苦著臉。
四太太催她,“三嫂,還不給莞姐兒道歉。”
哪有做嬸母的給侄女致歉的?三太太顏面上過不去,支支吾吾的不樂意。
老太太就敲她腦袋,“你個糊塗的,你要不把莞姐兒哄好了,自己留在這等老二媳婦回來。”
晏莞聽著好笑, 原來她們怕母親。
轉念又覺得奇怪,既然忌憚母親,怎麽還趁著爹娘不在來欺負自己,說的話還那麽難聽。
三太太想想紀氏往日的脾氣和性子,有些恐懼,忙蹲身好言好語起來:“莞姐兒,都是嬸母的不是。嬸母不是那個意思,也沒有說你娘不好,是想著這件事你爹對不住你娘,特地請了老太太過來給你們做主……”
晏莞就垂著雙手低著腦袋,聽她絞盡腦汁的說好話,就是不出聲。最後等對方約莫說得都口乾舌燥了,才倦倦的對旁邊的近侍說道:“降香,我困了。”
降香從善如流的走過去,同各位主子告罪,道想要請姑娘進內室歇息。
三人求之不得,心道總算沒傻了,哪還有心思再從她口中套二房裡的事,聞言各自關切幾句就出了閬仙苑。
晏莞飯後剛午覺過,這時候根本沒有睡意,聽著她們的腳步遠去就松了口氣,揪著身邊人的衣裳道:“降香,她們一點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