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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男子年約弱冠,生得眉清目朗,一身青衫直綴,氣質儒雅。他衣束清淺,溫爾有禮,扶起突然撞入懷裡的女孩,聲音如珠落盤:“小姑娘,當心些。”
他眉眼含笑,語氣輕柔,容顏乾淨出塵,見她發間雨珠點點,執著紙傘的手朝前挪了挪。
晏莞攀著他的胳膊站直,轉身抬頭,正迎上其清亮的眼眸。
如此唐突了個陌生人,她下意識的將手收回,挪開視線感激道:“謝謝。”
他將傘又送了過去。
晏莞看見他的手,修長如玉筍,骨節分明,較那筆直的竹骨還要好看,特別明淨。
“爺?”
開門的小廝驚詫的望著眼前這幕,小聲的喚了聲主子。
晏莞誤闖宅院,覺得特別窘迫,紅著臉退到門外,又撞上沈玨。
“怎麽回事?”
沈玨本盯著她說話,突然間人就沒了,生怕出事快步過來。對上宅院主人,正欲道歉,神色霎滯,驚呼道:“恭王爺?”
意識過後,忙拘禮請安。
晏莞眨眨眼,回頭又看了眼傘下的青衫男子,心底納悶,怎麽撞了個王爺出來?
“原來是重玉,不必多禮。”
恭王仍是溫溫和和的聲音,面無波瀾,待又見舉著衣裳出現的明凰公主,啟唇再道:“十五皇妹。”
明凰看見熟人格外興奮,“十二皇兄,你怎麽在這裡?”
恭王見他們都狼狽的擠在門簷下,遂讓身請三人入內。將手中的天青色紙傘遞給面前女孩,又從近侍手裡接了傘。
晏莞伸手去接。不經意觸到他手指,指尖微涼。
她舉著傘費解時,便見那人打著另一把傘走到沈玨身邊,原來是要他們合撐。
晏莞的身邊,突然蹭過來個身子。
跑進傘下,明凰放下沈玨的衣裳,直接遞給那名近侍。隨後奪過傘說道:“阿莞我來撐。你這麽矮撐傘都打我頭。”
晏莞樂得輕松,遞了過去。
那邊沈玨亦主動接過恭王的傘,十分有禮。
她們倆走在後面。晏莞小聲的問身邊人,“這是你哥哥?”
“對,我十二皇兄。”
晏莞驚羨,“你好多哥哥。這隨隨便便躲個雨就躲到你家裡來了。”
明凰打量了眼四周,低聲回道:“十二皇兄封郡王出宮造府之後。我就沒怎麽見過他了,也不知他是何時在這鎮上置的宅子,還挺別致。”
“你自己哥哥的事你都不知道?”晏莞詫異。
“你不懂,十二皇兄的母妃是宮婢出身。生下皇兄後沒幾年就去了,我父皇不喜歡他,他在朝中也沒有任職當差。我與他見面的次數自然要少些。”
晏莞點頭,卻不明白既然不喜歡那為何還要生這個兒子。
恭王的宅院布置得錯落雅致。沒有珍貴的器皿玉玩,隨處可見的都是些詩詞字畫,很有韻味。
晏莞對這些風雅之事並不精通,當然也不會有品畫論字的格調,隻隨便看看,由衷覺得厲害,又想著若是他肯定能輕易的把趙靜之畫出來。
恭王待人和善而疏遠,臉上總帶著淺淺的笑,言語不多。命人去街上置新衣,讓婢子替他們拾掇了番,就安排車駕送人回京。
下著雨,倒也不講究,三人共坐車內。
明凰感歎遇見了恭王,否則指望著二玉還不知得淋成什麽樣,又說他不可靠,數落著沈玨的不好。
沈玨心不在焉的應著話,沒有介意,半晌問道:“公主,恭王爺為何要在丹鎮上住?”
“自從元宵宮宴後,我都沒見過十二皇兄,哪裡曉得?”
明凰話落,又猜測著回道:“他喜歡吟詩作畫,許是覺得丹山景致好,所以搬過去住陣子唄,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左右他在朝中又無事。”
寶慶帝不喜歡這位恭郡王,以致於在恭王妃離世後至今都未提過再替他選妃的事。聖上不放在心上,其他人就更不必說,恭王在朝沒有可靠的外家,於後.宮又沒有母妃,京中親王皇孫眾多,有誰會將他放在眼中。
晏莞聽著聽著就覺得那人挺可憐的,不知覺的說了出來,旁邊二人都沒有接話。
回到紀府,降香早侯在了門口,接到她放心道:“姑娘可是回來了,太太和舅太太都急了許久,往安郡王府去找您,王府說您隨十五公主和沈世子出去了,眼見著天都黑了還不見您回來,差點就往南陽侯府去找您。”
“去南陽侯府有什麽用,二玉哥哥若是在府裡我也便早回來了。”晏莞輕笑著道。
降香邊提著燈籠替她引路便道:“姑娘,五姑娘在這呢。”
晏莞腳步微停,蹙眉道:“她怎麽來了舅舅家?”
“聽說咱們大太太回府後病下了,將軍府這邊就沒辦法再顧著,四太太領著五姑娘過來,午後與咱們太太一道回的紀府,五姑娘得了舅太太的喜歡被留下來住幾日,說是給您也作伴。”
“誰要她作伴?她不在我才自在呢。”
晏莞別嘴,往上房走,進屋後正見晏蓁與瑞表哥坐著對弈,滿棋盤的黑白棋子,錯子複雜,看的人眼睛都花。
晏蓁看見她就起身,熱情道:“三姐姐。”
“五妹。”她不冷不淡的回了句,改望向瑞表哥,問道:“哥哥贏了嗎?”
紀瑞不好意思的望了眼晏蓁,低聲回道:“蓁表妹棋藝高超,我一直在輸。”說著又看著晏莞,求救般開口:“不如莞妹妹替我下吧?”
“成啊。”
晏莞答得利索,晏蓁見狀複坐下,從棋笥裡捏了顆棋子道,“三姐姐請。”
晏莞點頭,然後出人意料的伸手直接攪了棋盤,局面打亂,她無賴般看著對面人,“這下子,和棋了。”
晏蓁驚愣,無聲的將指尖棋子放回棋笥,含笑接道:“是,和棋。其實我也乏了,姐姐這樣正好。”
晏莞臉不紅心不跳,倒是紀瑞特別不好意思,歉意的望著晏蓁,一個勁的道歉,“蓁表妹對不起。”
“沒有關系的, 本就是打發時間,表哥不要見外。”
晏蓁這般善解人意,倒教紀瑞愈發內疚了。
這時,紀氏自內走出,看見閨女就道:“莞莞,回來了不進屋見我和你舅母,倒是在這欺負你五妹妹。”
晏莞撒嬌,到內間給舅母請安。
見她無礙,袁氏這才傳晚膳。
用完飯,紀氏有事同袁氏商量,遂讓女兒和侄女先行回清風苑。
路上,晏蓁不顧其冰冷的態度徑自拉了堂姐的手,語氣激動:“姐姐,聽說安郡王妃向二伯母求親了,真是恭喜。”
晏莞驚了一嚇,顧不得再擺脫她,反問道:“什麽求親?”
“就是你和奕世子的親事啊,這真是個好消息,可喜可賀。”晏蓁笑得花枝亂顫,簡直比她自己出嫁還要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