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幾位同樣資歷不低的書畫協會會員們笑眯眯地圍觀著這一幕，自有得到他們吩咐的小弟子們將查找到的作者資料送上前來。

　“M市中學初一一班雲彩霞?”林會長撓了撓耳朵，向來精明外露的面容上難得地浮現一抹迷茫和疑惑:“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究竟在哪兒聽到過呢?”

　“呵呵……”孫會長竊笑兩聲，並用一種斜睨的眼神瞅著林會長，“老林，之前，我不是告訴過你，去年M市中學‘新生匯演’的節目非常精彩，更曾告訴過你M市電視台重播的時間，讓你有空就錄下來自個兒欣賞一二嗎?不要告訴我，你到現在都沒有看過這台晚會啊?！”

　林會長轉了轉眼珠，很快就明白了孫會長的未盡之言，遂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孫會長緊緊地拽在手裡的畫卷，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逝:“不要告訴我，這個叫做雲彩霞的小姑娘，當時就在晚會裡表演過書畫?！”

　“天啦嚕！還真是我想的那個雲彩霞啊！”

　“這小姑娘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我隻想知道，這小姑娘是哪位的關門弟子……”

　林會長嘴角抽搐了下，無語地瞪視著自己手下幾個會員:“你們早就知道了?”就是沒有一個人想到要提前通知我一聲?這種被手下所有會員一致無視的感覺，真得很不爽，很想令人發泄一通啊！

　沐浴在林會長那冷冽的目光裡，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末了，被幾人推舉出來的人像縮頭的鴿子一樣，一臉訕然地走到林會長面前，解釋道:“會長，M市中學那次的‘新生匯演’結束了好幾天后。我們才從旁人嘴裡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就找機會看了重播，然後也關注了下雲彩霞這個頗有靈氣的書畫界優秀苗子。”

　“不過，在我們對雲彩霞的身世學習履歷進行調查的時候。卻發現雲彩霞從小到大都沒有正式拜過師，完全是在小學和初中的美術老師的指點下進行大型書畫的臨摩和繪製，然後再適當地加入自己對這些事物的理解，每天定時進行書法和繪畫方面的練習，長久堅持下來。再加上遺傳自她父母的天賦，才會在現如今這樣的年紀就有了這樣的成就。”

　話裡話外都表明雲彩霞這樣一個優秀的苗子，絕對是應該立刻吸納入會，不容錯過的！

　“喂！”旁觀到這兒，再也忍不住的孫會長怒視幾人，這幾個家夥，竟然想從自己這兒挖人，真是欠收拾！

　“我說，你們該不會忘記了，這小姑娘是投稿到我們畫家協會的吧?就算要入會。也是該入我們畫家協會，你們書法家協會又跑來湊什麽熱鬧?！”

　“呵呵……”這回，總算是輪到林會長奸笑了，只因，剛才那一瞬間，他已經和手下幾個成員達成了共識，並且從他們那兒得到了一個極好的消息，所以，此刻，哪怕面對孫會長怒氣逢勃的面容。依然一臉的泰然自若，仿若什麽也沒有發生似的，笑眯眯地說道:“老孫，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啊！”

　“你這是什麽意思?”孫會長眉頭緊鎖，不悅地瞪視著林會長，一臉的警惕和戒備，以他對林會長的了解，自然是知道這家夥從不打無準備的仗，所以……

　林會長不答反問。笑得一臉的高深莫測:“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臥槽！

　“不要告訴我，這小姑娘還投了一份書法稿件到你們協會裡去！”孫會長咬了咬牙，用力地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到喉的咆哮聲，並迅速找回了那差點就離自己遠去的理智，避免自己做出大庭廣眾之下毆打林會長這個賤皮子的舉動！

　——最討厭這種懂裝不懂，明白裝不明白，精明裝糊塗的人了！

　偏偏，林會長仿佛沒有發現孫會長那恨不能狠揍自己一通的威脅目光似的，笑眯眯地說道:“老孫，不愧是我相交多年的好友！”

　“……”孫會長抿了抿唇，心思轉了幾轉，然後，以一種特別泰然自若的神情，說道:“不管怎麽說，這小丫頭都注定是我畫家協會的成員！”你，不許再跟我搶！否則，我們回頭就再做過一場！

　“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啊！”林會長攤手，聳肩，一臉的無辜:“老孫，不要告訴我，你竟然忘記了這次我們之所以舉辦省內青少年書畫大賽的最重要原因！”

　“我怎麽可能忘記！”孫會長恨恨地瞪著林會長，卻拿再次展現自己無賴風格的林會長沒辦法，只能氣悶地說道:“總之，這小丫頭，我們畫家協會要定了！”

　“嗯。”林會長隨意地應了聲，並不當回事，只是岔開話題，問道:“你準備給小丫頭什麽樣的獎勵?”

　“這個是我們畫家協會的內部事情，你這個外人就不方便聽了！”孫會長挺了挺胸膛，他才不會告訴林會長，他打算收雲彩霞小丫頭為關門弟子呢！

　雖然說，就他剛才欣賞到的畫卷來說，雲彩霞的畫技已經隱隱有自成一家的感覺，只需“師傅領進門”就能獨自修行，但，很多時候，這有師傅和沒有師傅可是兩碼事啊，哪怕是在人際交往關系比較單純的書畫界，也不例外。

　“倒是你，又準備給小丫頭什麽樣的獎勵?”

　“這個嘛……”林會長摸了摸下巴，他才不會告訴孫會長，其實，他和孫會長打著一模一樣的主意！雖然說，他倆是多年相交的好友，但，相比起可以互幫互助，共同進步，分享許多私密的好友來說，他倆的關系更近似於“損友”。

　若非如此，S省這個地方又怎麽可能會出現書法和畫家這兩個協會，而不是像其它省一樣，只有一個書畫家協會?

　在這樣對方是自己競爭對手的情況下，他又怎麽可能透露一些不該透露的消息呢?！

　“這，也算是我們協會內部的事情。”於是，林會長輕易地就用這句話反駁了回去，隻噎得孫會長毫不顧及自己在眾人心中那高大上的形像而翻了個白眼。

　當然，事實上。別說孫會長了，就連林會長也在眾人心裡沒有任何的形像可言啦！只要是這兩家協會的老會員，就沒有誰對兩人之間那種“你挖我牆角，我撬你牆角”的損友關系有所了解。

　但。若真有人想拉攏其中一個，趁機除去另外一個的話，那麽，等待著這人的就是來自於兩老聯手的可怕報復。

　這一點，連兩老當時特意摒棄所有人的建議和意見。一意孤行地將書法家協會和畫家協會的據點安排在一牆之隔的同一層樓中，就能瞧出來。

　……

　“請問，雲彩霞在嗎?”

　“她還沒有回來，請問你是?”正好坐在茶幾旁，接到了這個電話的李老師看了看來電顯示，雙眼微眯，腦子裡卻突兀地浮現出一個看似大膽荒謬，但，卻在這一刻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的猜測。

　電話那端的省畫家協會孫會長愣了愣，不由得抬頭看了看掛鍾。發現指針正指向下午四點時，一臉懊惱兼鬱悶地輕拍了下額頭，為自己那只顧著滿心焦急地將雲彩霞定下來，卻沒注意到此刻雲彩霞還在上課的舉動而扼腕不已。

　——他敢肯定，此刻，老林那家夥肯定在隔壁捧腹大笑！

　臥槽！

　為了能搶在老林之前撥通雲彩霞家裡的電話，他也是蠻拚的！

　“你好，我這兒是省畫家協會，敝姓孫。”

　姓孫的男子?

　那不正是省畫家協會會長嗎?

　李老師雖滿臉驚訝，但。話語裡卻不流露出絲毫:“你是孫會長吧，你好你好，我姓李，之前在M市中字教書。現如今退休了，所以，就抽家在家裡輔導一下我們家雲麗。”

　“雲麗?”孫會長疑惑地問道。

　“啊，瞧我！”李老師笑了笑，道:“雲麗是雲彩霞的小名，在家裡。我們都喚她雲麗。”

　“哦……”孫會長點點頭，能在九十年代初就裝上電話的家庭可是寥寥無幾，所以，就能猜測出這位從M市中學退休李老師的身份……如此，也怪不得雲彩霞能成長得這般優秀，遠超同齡人一大截！

　當然，這樣一來，他也就更不用擔心自己收了雲彩霞做徒弟後，雲彩霞會因為種種不可抗拒的外界因素而中途放棄，令他扼腕華國繪畫界又失去了一個優秀的苗子了！

　於是，孫會長不著痕跡地轉換了對雲彩霞的稱呼，道:“你們做長輩的將雲麗教得很好，聽說雲麗這小丫頭不僅成績優秀，還會跳古典舞，會彈古箏，會做女紅，還有一手漂亮的書畫技藝……”

　“你過獎了……”李老師笑得見牙不見眼，作為一個早已將雲彩霞當成了自家親孫女來照顧呵護疼寵的退休老師，誇獎她教書育人經驗豐富，桃李滿天下，絕對比不上誇獎她最喜歡的孫女，能帶給她更多的歡喜和驕傲自豪感。

　於是，就這樣，孫會長和李老師你一言，我一語，很快，李老師就從對方嘴裡摸出了孫會長的來意，而，孫會長也更加堅定了那個要將雲彩霞收為關門弟子的念頭。

　“李老師，其實，今天，我打電話過來給你，是因為一年一次的繪畫大賽又開始了，而雲麗也寄來了一幅《盛世繁華》的畫卷，經過我們協會會員討論研究，一致認可這幅畫將獲得青少年組一等獎。”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真得聽到這個消息後，李老師依然忍不住驚訝地問道:“這是真的?”

　“是的。”孫會長倒是能理解李老師的驚訝，遂又笑眯眯地重複了一遍之後，才說道:“剛才，聽你說，雲麗一直沒有正式拜過師，能取得現在這樣的成就，完全是依靠自己的自學能力。但，想必，你也知道，這自學和有師傅指點，以後的成就會截然不同。我不願意看見雲麗這樣一個冉冉升起的新星因為其它的原因而殞落，所以，若可以的話，我希望能收雲麗為關門弟子。”

　關門弟子這稱號，代表著什麽，李老師不會不明白。

　而，S省的畫家協會孫會長，乍一聽起來，只會覺得這人的身份和地位都不行，根本就不配做雲彩霞這樣一個天賦奇高的妖孽級別天才的師傅，但，這也只是外界那些不明白孫會長在全國，甚至全世界畫壇都佔據著一個什麽樣地位的人才會具備的想法。而，在李老師這類對孫會長身份地位雖不太清楚，但也能從那顯露出來的冰山一角中猜測到一二的人來說，卻是驚詫莫名之後，很快，就滿腹的興奮和激動！

　不過，這，並不代表李老師就會罔顧雲彩霞的意願，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孫會長，謝謝你對雲麗的愛護，不過，因為這件事情涉及到雲麗，並且跟雲麗的未來息息相關，所以，我現在沒辦法給予你明確的答覆。你看，這樣成嗎?等下午放學後，我會跟雲麗提及此事，後續有什麽消息，我們再保持及時地聯絡和溝通?”

　孫會長心裡暗讚李老師這種滴水不漏的處事手段，嘴裡卻笑道:“行，沒問題，那我這兒就等你們的好消息啦！”

　李老師滿臉無奈地切斷電話，對孫會長這種將自己姿態擺得極低的“退讓就是前進”的手段，還真不知該如何評說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若雲彩霞真得拜了孫會長為師，那麽，只要從孫會長那兒學到一半，就受用無窮了。

　“鈴……”

　就在這時，電話再次響起來了。

　“你好。”李老師隨意地看了眼來電顯示，下一刻，她就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因，這個電話跟孫會長的電話只有一個數字的差別！

　想起圈子裡流傳甚廣的孫會長和林會長之間的“恩怨情仇”，對眼下省書法協會林會長的來電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猜測的李老師，聽到電話那端和剛才孫會長相差無幾的閑談話語，一瞬間，還真不知該笑，還是該歎。

　但，不管怎麽說，此刻，因著雲彩霞這番突如其來的表現，倒是令李老師滿腹的驕傲和自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