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活著錢沒了。第二,人死了錢沒花了。這是世人公認的最痛苦的兩件事,然而桓元芳覺得應該再加一件,那就是和何孤這樣的流氓領導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簡直是讓人有些欲罷不能的感覺…… 賤人永遠是賤人。
不過昨天稍稍給了他一幅好臉色,整個人就跟飛到天上似得。真可謂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海水就泛濫。這世上賤人如此之多,但真的把“賤”這個字衍化到一種境界的,真的也是沒誰了。
何孤哼著小曲兒翹著腿兒,愜意的躺在偌大的床榻上。如今自己也是個領導了,身為領導就得有領導的姿態,除非是遇到無法抉擇,事關趙家莊生死存亡的大事。其余打雜的活就交給桓元芳以及幾個下屬去處理吧……
桓元芳看著何孤一臉欠抽的表情,白皙的臉蛋兒上堆起了滿滿血絲,美目中火氣正在不斷積聚……
這丫的,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看到了她的胸衣,還大大方方的說出來,早上還跟他解釋,說是身為一個好員工,應該虛心接受領導提出的要求。現在跟個二愣子似得躺在那裡發呆。
就是個這麽可惡的人,偏偏桓元芳還就是收拾不了。打不得、罵不得,甚至連氣都氣不得。被佔了便宜都沒地兒去說理,這日子過的太淒涼了。
一向強勢的桓元芳,第一次面對何孤這樣的人,產生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世上有一種東西是永遠扯不清的,有的人稱之為江湖大義。趙八仙混江湖混了一輩子,修仙夢成了一場空無,闖蕩至今憑的是什麽?就是江湖大義。要不是為人重情重義,早就惹來不可扭轉的殺生之禍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份恩情趙八仙找不到路去償還,如今逮到了機會,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
桓元芳那叫一個恨啊,可是又有什麽辦法?
何孤在這裡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不論是受了苦受了累,還是缺了胳膊少了腿,趙八仙都有直接責任。
死一般的沉默,外加濃濃的低氣壓,遮蔽了整個兒第四十九層。
躺在床上的何孤一個激靈,斜睨著眼看了看,就發現桓元芳正注視著他。那是一種獵人追擊獵物的眼神。
“為什麽盯著我。”桓元芳咬牙,加重語氣。不知道為什麽一盯上這賤人的眼神,有種忍不住想揍他的衝動。
“我說元芳小姐,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
二人紛紛沉默,場面死一般寂靜。
突然,何孤一驚,說道:“不好!我想到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桓元芳嚇了一跳:“什麽?”
“元芳小姐,此事事關趙家莊生死存亡。我希望你能仔細聽我說完。”何孤挺直身板,無比正色說道。
桓元芳真的以為出了什麽事,調整了下呼吸和語調,說道:“你別急,慢慢說。什麽事。”
何孤閉上眼,思緒一動,視角立刻轉移到下方食堂的一處菜單上:“九裡核仁爆炒火蔬腸,百家亂燉妙匯佛跳牆,鮮嫩白玉甘甜龍蛇露,琉火辛辣乾煎地龍蝦……”
“這是……”
“這些都是菜名。”
何孤指了指桓元芳跟前的紙墨筆硯,說道:“元芳姐要是記不住,就動動筆記上一筆。然後吩咐給後廚,過會送上來,咱們一起享用。”
“這就是你說事關趙家莊生死存亡的大事?”桓元芳咬牙,眼神簡直想直接活剝了這狗日的。
何孤一本正經的點頭:“正所謂人是鐵,
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餓著肚子也無妨,但不能委屈了元芳姐。元芳姐日夜操勞,為趙家莊上上下下打點,我這個做領導的還沒正式請過元芳姐吃上一頓呢。這幾道菜,可是我精心為元芳姐設計的……” “這道九裡核仁爆炒火蔬腸,滋陰潤肺,關鍵是食用的時候還能順便鍛煉下口技。”
“……”
“這道鮮嫩白玉甘甜龍蛇露,美白養顏,豐胸提臀。”
“……”
“哦,對了。尤其是這道百家亂燉妙匯佛跳牆,延年益壽。以保證元芳姐氣息綿長,省的哪天被我氣死。”
桓元芳呼吸有些沉重:“你可知剛才這四道菜,價值多少?這是四道特級菜肴。一千兩黃金一道。請我?……你拿什麽請我?”
何孤背負雙手呵呵一笑,旋即搖手一變,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遝璀璨的金票遞給桓元芳:“我知道公家的錢肯定花不得。元芳姐數一數,四千兩黃金剛剛好,不多也不少。”
何孤並沒有騙她。桓元芳一驚,只是掃了眼就知道大概數目:“你哪兒來這麽多錢?”這貨天天不是睡就是吃,窩在這裡混吃等死。這月工薪也沒結算,怎麽可能多出這麽多錢……
何孤頗為神秘的一笑:“這個元芳姐就不必管了。我一沒偷二沒搶的,這些錢來路正當,乾乾淨淨。放心收下就是。”
半個時辰後,四道特級菜肴如何孤所願呈了上來。
桓元芳自己平時一個人也就點幾個小菜,一碗米飯自己隨便解決一下,何曾有過今日這等陣勢。如今也算是借著何孤沾了點光,開葷了。
不過桓元芳面對一桌常人一輩子都無法觸及到的美味佳肴,卻是茶飯不思,並沒有吃下多少。因為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偏偏又說不出到底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你吃吧,我不吃了。”桓元芳放下碗筷,若有所思的盯著何孤。
何孤咧嘴,露出一個標準的痞笑:“元芳姐到底是省吃儉用慣了,這個習慣可不太好。”正說著,何孤猛地深吸一口氣,下一幕讓卻是令桓元芳瞪大了眼。
只見這滿桌菜肴以一種蒸發般的速度瞬間消失,無影無蹤。化成了一股股奇異的氣流湧入何孤的口鼻,被吸進身體裡。
“這是……食修法?”
桓元芳震驚失色,她從不知道何孤居然會修行。這套食修法又是從哪裡學來的?這可是玄天島的獨傳秘術,一般人應該很難掌控才對。
“噓。”
何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桓元芳不要說出去。然後無比愜意的摸了摸肚皮。很好……四道特級菜肴,瞬間晉升知微三重!連升了足足兩個階級。
“你到底是誰?”突然,桓元芳問道。表情十分嚴肅。
剛才何孤露的這一手食修法徹底震撼到了她,手法純屬,施展迅速,顯然是個老手了。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流氓痞子、世家少爺可以學習到的功夫。
“我是你領導。”何孤微微一笑。
下一秒,他變得正經起來,神色肅穆而莊重,一雙眼睛銅鈴似得盯著一枚古鍾,喃喃說道:“來了……”
桓元芳一陣莫名:“什麽來了?”
何孤沉默不語,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古鍾。
良久過後……
伴隨一陣悠揚的鍾聲,十道人影齊齊出現在何孤跟前。
桓元芳一個震驚,但旋即打眼一瞧,很快平靜下來。這十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八仙欽點出來派來保護何孤的貼身秘使。只是為何看上去這般……淒涼?
十個人,不論男女,全都是面黃肌瘦,甚至一些人面部還留有淤青。就連衣物都破了好幾個大洞……
見到十人,何孤第一個起身鼓掌:“很好,你們沒有辜負組織對你們的栽培。準時來到這裡匯報情況。任務進行的怎麽樣了。”
這十人裡,最淒慘的就屬秘使首領,一趟任務下來,衣服褲子都沒了。就剩一條褲衩。
他哆哆嗦嗦走上來,將一個小皮帶交給何孤。
何孤掂量了下分量:“恩,不錯。這一次收獲頗豐啊。”
“你讓他們去打劫了?”桓元芳很聰明,立刻推理出真相。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何孤,氣的渾身都在抽搐。這十個秘使可是趙八仙特意挑出來貼身保護他的,可這個賤人居然讓他們去打劫?
桓元芳總算知道何孤這四千兩金票是怎麽來的了……
“屁!這叫劫富濟貧。我隻挑那些窮奢極欲、荒淫無度的奸人下手。仙界裡像我這種窮人太多了,這是縮小兩極分化的手段。”何孤賤笑了幾聲。
他很是大方的從皮袋子裡取出一百兩金票打賞給十個秘使:“這些錢你們拿去重新置辦身衣物。下次任務時間另行通知,切忌行動要領,采用麻雀遊擊戰術,分散圍攻,定點追擊,最後甕中捉鱉!”
“何孤……這件事情,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桓元芳扶額,渾身無力說道。
“……別出聲。”何孤噓了一聲。
約莫幾秒過後,古鍾再次響起……
“收工!”何孤興奮的大叫一聲。
嗖的一聲, 一陣狂風掃過,人又不見了。
桓元芳:“…………”
…………
何孤一走,十個秘使渾身一松,紛紛叫苦不已,向著桓元芳哀求:“元芳姐,求你替我們做做主,放了我們吧。這日子,究竟熬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桓元芳一聲歎息:“你們都是家主當年救下,從小養大的孤兒。理應知道受命報恩,赴湯蹈火的道理。這件事,恐怕我愛莫能助。你們打劫的到底是些什麽人?”
“每次執行任務,何副莊主都會給我們一份名單。上面會羅列姓名,以及罪行。都是些品行不正的世家少爺。大的有,小的也有。最年幼的那個貌似只有七歲……”
秘使首領把名單遞給桓元芳。
桓元芳立刻瞄到了最底下最年幼的受害者。
“張家小少爺張舟揚,七歲。罪名:搶劫。內容:搶了隔壁老王家閨女的糖葫蘆……”
“……”桓元芳氣的一跺腳,這賤人!簡直禽獸!
桓元芳不解道:“他讓你們去執行,你們就去執行?怎麽不反抗。”
這個問題一下子觸到了幾個秘使的痛處,幾個人立刻嚎啕大哭起來。尤其是其中幾個女秘史,哭的最為傷心,一個女秘史流淚滿面說道:“何副莊主說,如果不照做。他馬上辭了這裡的工作不幹了……”
“簡直禽獸不如!”
趙家莊第四十九層,再度傳來桓元芳驚歎動地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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