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卉雲當然不知道,這些人受傷,還和他有那麽一點點的關系。不多時,房門打開了,一個頭髮花白的男人走了進來,腦袋上包了一大塊白紗布,別提多狼狽了。看到那人時,李卉雲愣了一下,這個人他卻是認識的。黃宗強。曾經,他用吐真劑審問過黃宗強,得到了南冥這個名字。只是和當時比起來,現在的黃宗強變得更憔悴了,總是筆直的身板,也變得佝僂了。就算是蟑螂,也有一條硬命,像黃宗強這樣的人,一次是打擊不垮的,但是接二連三的打擊,那就難說了。上次陳偉繳獲了大批槍械、毒品,其中的很多槍都是有編號的,很快就查到了黃宗強的頭上。其實查不到才怪。從毒販手裡收繳到了警察的槍,這事情若是深究,那可就大了。黃宗強差點被直接丟進大牢,如果不是他們這些人彼此作證,證明自己沒有和毒販勾結,怕是都出不來了。而有了這種事,黃宗強再次被擼,連緝毒處也坐不穩了,現在是緝毒處下屬一個科室的負責人。這個科通常被稱為三科,但事實上還有一個更直觀的稱呼:“臥底科”。這個科室的人,乾的都是一些吃力不討好,出生入死還不能拋頭露面的事情,所以極少有人願意來。當然,現在科技越來越發達,臥底也越來越難做了,這個科室的業務量其實也早就大減了,頂多聯系和發展一些線人。不過,這個科室卻有一些別的科室沒有的權力。“李卉雲?終於見面了,或者說,又見面了。”黃宗強帶著一絲故作灑然的微笑,大步走了進來,坐在了李卉雲的對面。李卉雲沉默不語,眼中是濃濃的警惕。“我看看……”黃宗強看著手中的卷宗,“故意殺人,偷藏毒品,如果再加上襲警的話……就你這些事,最少判三十年。”他微笑著看著李卉雲,很享受李卉雲眼中閃過的驚慌。“三十年啊,人生最寶貴的三十年,等你出來之後,也就成了我這樣了。”他指了指自己花白的頭髮,“難道你就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嗎?”“別的想法?”李卉雲抬起眼皮,看著黃宗強,“難道你打算放我走?”“放你走?”黃宗強哈哈笑了起來,“我還真想這麽做。”他看李卉雲依然很警覺,拿出了另外一個文件夾。“你不用那麽警惕,雖然我們之前有過一些衝突,不過這事我不說出去,也就沒人知道。”黃宗強道:“其實,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他把文件夾放在了桌子上,上面“李土斌案”幾個大字赫然入目,他刻意讓李卉雲看到這幾個字。“我知道你從小就在各種毒販之中混跡長大,對那邊一定很熟。所以,我有一個工作交給你,如果你願意答應的話,之前你的犯罪記錄,就會被封存起來,保證不會再有人找你麻煩。”李卉雲的呼吸突然粗重了起來。黃宗強很滿意李卉雲的這個反應,他相信沒人能拒絕這個提議,因為他提出的這個條件太誘人了。特別是在雙方信息完全不對等的情況下。再怎麽聰明的小鬼,畢竟還是一個小鬼,隨便嚇嚇他就乖乖就范了。“很簡單,我想讓你去臥底。”黃宗強道。李卉雲一案,可操作的地方非常多,而如果以臥底換取量刑,黃宗強相信這事能操作下來。這個世界上,警察辦案,也不能完全按照明面上的規矩來。但李卉雲卻沒有那麽輕易松口,看李卉雲不說話,黃宗強乾脆打開了那檔案袋,然後把一張張照片排在了李卉雲的面前。南冥、陳偉、陳浩聰、何珊、小李……一個個李卉雲曾經調查過的人,都出現在他的面前。甚至不只是當初他調查的人,至少當初他不曾懷疑過陳浩聰都在這裡面。甚至,李卉雲看到了在沒拿出來的地方,還有齊茗萊的照片。李卉雲的心臟劇烈跳了一下,眼睛越發紅了。“你一定很好奇是誰殺了你父親,這些人都曾經參與,而重點的人物,是這個人……”他伸出一根指頭,點在了陳偉的照片上,“可以說,你父親就是死在他手上的。”黃宗強微微笑了笑:“他叫做陳偉,就是他抓到的你吧……是不是在你離開之前, 他還請你吃了飯?恐怕他沒告訴你是他殺了你父親吧……沒錯,他就是這麽一個偽善的人。”黃宗強仔細觀察著李卉雲的眼神,李卉雲雙眼通紅,紅得嚇人:“我知道,你其實並不算一個壞人,事實上,你父親當初也罪不該死,但是有陳偉這種人,公報私仇殺死了你父親……警隊內部都不純潔,又如何懲奸除惡?我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人,一定要把這種人清除出警隊去!”李卉雲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黃宗強抬眼看著李卉雲,冷笑了:“沒錯,就是這種感覺,被人羞辱,被人當作傻子的感覺……他就是這樣對你的,把你當傻子,以為你很好騙,親手把你送進大牢,還希望你感謝他。”“……老板說得沒錯……這世界上果然是有人渣的。”李卉雲平息了一下情緒,喃喃道。這世界上,當有人費盡心力,想要把一個人拉出泥坑的,擦乾身體,給他一個明媚的未來時,總有人會哈哈大笑著,把你再推進去。黃宗強笑道:“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所以……是不是可以談談合作的事了?”李卉雲深吸了一口氣,道:“好!”黃宗強實在是想要大笑三聲,年輕人就是年輕人,真好騙!“我可以去臥底,有很多毒販我確實很熟悉,各種運毒方式和線路,我也都知道,但是你如何保證我的安全呢?”李卉雲問黃宗強。黃宗強明顯被問愣了,他甚至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你什麽意思?”
“如果我被抓了,如何證明我是臥底,而不是真正的毒販?”李卉雲問道,“我需要一個能證明我身份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