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尼拉國際機場落地，程寧就立刻聯絡了槍彈在馬尼拉的聯絡人，坐車到了馬尼拉港口區，一架雲雀直升機已經等在那裡。←，

　這架雲雀可以說是槍彈的功臣了，經過了很多年的修修補補，外殼的漆都斑駁了，打開門的時候，都吱吱呀呀直響，每次坐這架雲雀，程寧都會想到自己小時候騎過的28大輪自行車。

　而現在，程寧看到了這架直升機，卻是一股親切的感覺油然而生，槍彈和寂靜號，似乎是現在最像他的家的地方。

　雖然這個家庭絕對算不上溫暖。

　程寧上了直升機，立刻拿起耳機帶上，道:“程寧已經返回，將於兩小時後到達。”

　耳機裡傳來了嘶嘶的聲音，並沒有人回答，程寧皺眉拍了拍耳機，道:“這該死的電台，又出故障了。”

　“怎麽會，剛才還聽到他們在電台裡面閑扯……”駕駛員皺眉，拿起電台，又道:“寂靜號，寂靜號，聽到請回答！”

　“寂靜號聽到，寂靜號聽到，目前……不宜……嘶嘶……嘶嘶……請不要……嘶嘶……”

　程寧拍了一下儀表台，撿漏的儀表台亮起了一串火花，然後完全歇菜了。

　“呃……”程寧無語，“咱們的直升機，該換一台了吧！”

　“別看這夥計很老了，但還能飛。”直升機駕駛員卻是很自信，“奶奶的，不等那邊的消息了，先走！這些小子再想讓我捎帶一些香煙，那可就沒戲了……對了程，你回你的國家。又沒有帶煙回來?”

　程寧丟了一盒過去，直升機駕駛員笑嘻嘻地塞進了口袋裡。

　從海港起飛，程寧戴上大耳罩，依然能聽到直升機的轟鳴聲，程寧覺得自己都快吐了，好在他早就有所準備。翻身從背包裡取出了一隻主動降噪耳機，塞在了耳朵裡。頓時，轟隆隆的噪音變成了輕微的背景音，四周立刻安靜下來，乘坐舒適度立刻舒服多了，程寧還縮在那裡小眯了一會兒。

　旁邊的飛行員則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噪音，一部隔音效果已經不太好的大耳罩耳機戴在耳朵上，不時擺弄一下無線電。

　兩個小時的時間，飛行員多次嘗試聯絡船上未果。直到他用眼睛看到寂靜號，才推醒了程寧。

　程寧看到寂靜號，恨不得立刻降落，但不知道為什麽，他本能得覺得不對，拿起望遠鏡向下看去。

　甲板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屍體，血液肆意橫流。一個中年人坐在躺椅上，他的身邊站著幾個槍彈的傭兵。滿身是血的炸彈跪倒在地，低著頭，瑟瑟發抖。

　看到天上的直升機，躺椅上的中年人招招手，一個漁夫打扮的大胡子顫抖著走出來，站在了他的面前。

　“啪”一聲。那中年人直接用手槍將漁夫爆了頭，這一幕讓飛行員和程寧倆人都打了個機靈。

　一股莫名的力量，緊緊地攝住了他們，程寧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都要跳出來，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程寧大吼。他本能地大叫:“快走！快走！”

　甲板上，身穿白色製服的上校從船艙裡走出來，將一部手台遞給那中年人，中年人拿起手台，看著天空中的直升機說了些什麽，但程寧只聽到了輕微的嘶嘶聲。

　似乎發現手台沒用，中年人換了一個大擴音器，大聲喊了一句什麽。

　飛行員的面色立刻變了，那一瞬間，就像是傳說中的川劇變臉，從驚疑道驚恐，然後到近乎絕望，似乎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控制住了，飛行員開始讓直升機下降，程寧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現在不對，非常不對！

　“不能降落！”程寧猛然推了飛行員一把，然後和飛行員廝打起來，飛行員面色猙獰，雙目流淚，卻死活都要下去。

　兩個人廝打之間，下方又用擴音器喊了一聲什麽，飛行員突然一咬牙，大叫一聲，打開了艙門，從空中躍了下去。

　強風灌了進來，直升機在空中來回甩動，螺旋槳的強風攪動空氣，讓飛行員的身軀在空中翻了個身，然後一頭墜下。

　這是在幾十米的高空，程寧看到飛行員在空中掙扎著，呐喊著，然後摔在了甲板上。

　聽不到聲音，但一切卻戛然而止，飛行員肢體扭曲著，如同摔破了的破布袋，鮮血肆意橫流。

　程寧下意識地閉眼，但現在不是悲傷或者驚恐的時候，失去控制的直升機胡亂打轉，程寧慌忙把住了操縱杆。

　程寧學過開直升機，雖然他之前從未自己嘗試過，但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他能聽到自己啊啊大叫的聲音，就像是受傷的鬣狗，這是他的世界裡，除了輕微的嗡嗡聲之外唯一的聲音。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離遠點，離遠點，再遠點！

　直到飛機直直飛出了十多裡外，他才猛然一把拽下了頭上的主動降噪耳機。

　直升機的轟鳴聲轟然而來，灌入他的雙耳，如此強烈，如此真實。

　程寧突然覺意識到，原來他還活著。

　無比真實。

　但剛才的那一幕，卻那麽詭異而古怪，似乎不像是這個世界能發生的。

　“臥槽！”程寧的大吼聲響徹雲霄。

　這一刻的他，恐懼無助，卻不知道該找誰說。

　……

　大年初三，是大明哥出殯的日子，南冥隨著南爸一起回了老家南村。

　隨著南爸向前鞠躬，看著大明哥微笑的面龐，再看看披麻戴孝的孤兒寡母，南冥心中也惻然。

　鞠躬完畢之後，南爸拉著娘倆的手說了些話，南冥走過去時，大明嫂子扯著南冥的手，道:“小冥也長這麽大了，你大明哥經常提起你，說你有出息，肯定是咱們村裡最有出息的一個，還說有空請你到家裡來……”

　大明嫂子說不下去了，伸手抹眼淚。

　南冥心中很不是滋味，大明哥知道他，提起他，一定是為了將懶神轉移給他，而轉移了懶神之後，大明哥也就一蹶不振，一事無成了。

　正如懶神所說，這個世界上，不是哪個人都能承受懶神轉移的副作用的。

　而他的權限，那個恐懼權限，南冥不知道它到底是怎麽激發的，但它卻給大明哥招來了殺身之禍。

　“嫂子，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抓到害死大明哥的凶手的。”南冥取出了一張卡，交給了大明嫂子，雖然外面有帳桌，但人多眼雜，南冥不敢把太多的錢拿出來。

　“這是我一點心意，不多，卡留好。”南冥道。

　大明哥不在了，孤兒寡母難免被人惦記，這卡裡面確實沒有多少錢，但南冥已經叮囑了財務，會按月向裡面打錢，這也算是南冥為了大明哥能做的一點小事了吧。

　大明哥是火化的，按照村裡的習俗，就算是火化也入土為安，將骨灰盒裝入棺材中，到祖墳下葬，和大明哥的祖先們葬在一起。

　看一個活生生的人，瞬間變成了孤塚之前的一塊墓碑， 南冥的心中很不好受，懶神也罕見地歎息。

　就在此時，南冥的手機響了起來，手機響了好久，南冥才接起了電話，聽到裡面程寧的聲音，頓時皺眉，道:“什麽事?”

　“……”程寧的聲音帶著哭腔，“不好了……”

　聽完了經過，南冥終於明白了，大明哥的恐懼權限從未激發，也從未生效，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是一種每使用一次都必須殺死一個人的恐怖權限，它可以讓人屈服在恐懼之下，但與人為善的大明哥，永遠也無法，更不會激活這種權限。

　一生碌碌，只因為善良，而能力強大，卻是因為罪惡滔天?

　這世界上沒這道理。

　“大明哥，我會奪回屬於你的東西。”南冥對墳墓鞠了一躬。

　正義只會遲到，從不缺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