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的家,幾乎可以完全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簡單的三間屋,西邊是廚房,堂屋是鐵母的房間兼客廳,東邊是鐵蛋的臥室兼雜物室。
因為鐵蛋的臥室現在一大半都被各種農具佔據了,所以南冥跟著鐵蛋走進了堂屋。
堂屋裡除了一張床,一張靠牆放著,缺了一條腿的桌子和兩個大箱子之外,什麽都沒有。
南冥這才第一次看到了鐵蛋的母親。
一個瘦瘦小小,面色特別差的女人,此時半躺在床上,兩眼紅腫。
南冥甚至覺得,這麽瘦小的女人,是怎麽生出來鐵蛋這種大個子的?真是奇跡啊。
又想到就是這樣一位女子,獨自養育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孩子還是鐵蛋這種勤奮、自主而吃苦耐勞的好孩子,就覺得心中敬意滿滿。
至少比自家老媽成功多了。
他心中也下定決心,今天之後,絕對不會再讓這位偉大的母親繼續受苦,就算是鐵蛋不做,他也會幫忙的。
“阿姨你好!”南冥非常禮貌地問好,“我叫南冥,是鐵蛋的朋友,我們是來幫忙的。”
“媽,這是我……”鐵蛋想要介紹,被南冥打斷了,“鐵蛋是我學長!”
又指了指身後的趙高峰:“這是我們的學長。”
鐵母掙扎著要下床,道:“哎哎,你好!多謝你們了,趕了那麽長時間路,餓了吧,鐵蛋,你去雞窩裡看看雞下蛋了沒有,給你朋友煮個茶葉蛋,對了。對了,先喝點水……”
“別忙,別忙!”南冥連忙道。但頂不住鐵母特別熱情好客,拿了個粗瓷碗給南冥倒了碗水。南冥本來還推脫呢,但碰到了鐵母那骨瘦如柴的手腕,就不敢再推脫了,只能接了過來,但喝了一口,就差點吐出來。
這水帶著一股濃濃的鹼味,水底還飄著一層厚厚的白色沉澱物,這讓早就習慣了喝純淨水的南冥如何喝的慣?
雖然南冥掩飾得很好。但鐵母還是看出來了南冥的為難神色。
“唉,你們城裡人喝不慣我們的水,來,加點糖……”鐵母拿出一個糖罐,狠狠向南冥的碗裡加了兩大杓糖,一臉慈愛地看著南冥,“喝吧,可好喝了!”
南冥淚流滿面喝了,他好像從記事開始,就沒喝過傳說中的白糖水。是很甜沒錯,但這豐富的層次,多變的滋味。怎麽一個酸爽了得。
趙高峰倒是一點也不見為難的神色,一臉淡然,他不像南冥,從小沒吃過苦,當初野外生存訓練的時候,別說水了,喝的那東西……還是別告訴南冥了。
此時鐵蛋回來了,還一臉的忿忿:“這些混蛋記者,到處亂跑。什麽都拍,今天連雞都被嚇得不下蛋了!”
這些混蛋。我們家可是很窮的,那雞蛋對我們來說可是很重要的!
而且。母雞是無辜的!
南冥像是見到了救星,連忙道:“別管雞蛋了,鐵蛋,我們趕快乾活吧!”
對懶惰成性的南冥來說,他從未覺得乾活是這麽光榮的事!
這時候鐵母道:“鐵蛋,你去小賣鋪買幾個雞蛋,人家這麽大老遠來了,總不能讓人家餓著肚子……”
南冥都無語了,我說阿姨啊,你別添亂了好嗎?我現在很懷疑鐵妞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你到底想不想把鐵妞找回來啊!
他卻沒想到,鐵母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自己的年齡實在是太容易讓人小瞧了。
其實不論是之前的宋永凱,還是現在的鐵母,之所以會小看他,主要是因為他的年齡問題。
同學來了,不論能不能幫上忙,總不能失了禮數,這就是鐵母的想法。
看鐵蛋哦了一聲,轉身就要出去,南冥連忙拉住他。
好在此時,舊鐵鋪村的村支書跑步回來了:“我找到照片了,這是他們在學校照的單人照,這是集合照,這是一些生活中的照片,可以嗎?”
“乾活了,鐵蛋。”南冥道。
把桌子挪出來到門口,拿幾塊磚頭墊上了斷掉的那條腿。
南冥拿出了自己的平板,鐵蛋也取出了公司賠給的筆記本。
趙高峰則打開了箱子,把裡面的無人機一一取出來,擺放在院子裡。
“小白,掃描照片。”南冥把那些照片一一拿到了小白的鏡頭前,小白掃描了三個失蹤孩子的照片,提取信息,開始建立面部識別碼。
小白幾乎不需要設置,但是幾架警用無人機還需要調試。
而且,如果想要最大化搜索速度和范圍,僅僅依靠之前公開發售版的無人機的代碼,恐怕還不行,必須對其進行優化,對某些之前封閉的功能,進行解鎖。
南冥在上迅速敲打,一行行代碼被輸入了進去,鐵蛋也在旁邊做著一些輔助性的工作。
鐵母坐在門上,側頭看著門外。
不論是南冥還是鐵蛋或者趙高峰,一旦工作起來,和之前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認真的男人,是最帥的。
但鐵母眼裡,只有鐵蛋。
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突然之間就已經成了這麽大的大小夥子,乾起活來認真的樣子,怎麽看都覺得很好看。
鐵母突然就覺得好驕傲。
村裡很多人都羨慕她有一個好兒子,村裡有很多大學生,但毫無疑問,鐵蛋考的大學是最好的。
鐵蛋考上大學那一年,整個村子都敲鑼打鼓,慶祝村裡出了一個這麽好的大學生。
出門在外,經常聽到有父母在教育孩子:“你看人家鐵蛋!”
但是,那時候,鐵母雖然驕傲,卻並不能完全理解。
現在,鐵母突然真正理解和感覺到了。
驕傲,自豪,成就感。
為人母,這似乎就是最幸福的時刻了。
那個認真工作的男子漢,就是自己的孩子,已經可以頂起一片天空的孩子。
但轉眼之間,又想到了鐵妞,哥哥又懂事又聽話,妹妹就像是個瘋妮子一樣,這次竟然還玩起失蹤來了。
這不讓人省心的臭丫頭,你到底跑哪裡去了啊!
鐵母的心都碎了。
不到十五分鍾,所有的無人機都已經設置好了。
無人機的所有閑置運算資源都被分配給了高度優化的識別代碼。
“小白,剩下的交給你了。”南冥低聲道。
小白的攝像頭輕輕轉動了一下,就像是點了點頭,發出了嘀的一聲,然後呼一聲飛了起來。
“哇,飛了!飛了!”
南冥一轉頭,這才發現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圍了一圈人,有幾名警察,有很多村民,還有一大堆熊孩子,一臉好奇地看著。
對絕大部分人來說,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無人機。
這麽多人,不用白不用,南冥問村支書道:“你們有電視沒有?越大越好,最好能有兩台。”
“有!有!”村支書趕快去搬了兩台電視來。南冥把筆記本直接連上了兩台電視,把影像映射了上去,道:“如果發現了什麽,就告訴我。”
電腦的識別能力,畢竟還是比不上人,難免漏掉點什麽,但有這麽多免費勞工,那就簡單多了。
很快,畫面一分為四,正是四架警用無人機的畫面,而小白的畫面,則是直接投射到了另外一台比較小的電視上,小白的飛行速度比其他幾架快了很多,一大群人緊盯著畫面看。
此時, 無人機正掠過舊鐵鋪村的上空。
每當掃過一個人,無人機就會修正飛行路線,將焦距對準那人,經過優化的算法,將會對那人的身高體重等進行預判,如果條件符合,則會進行面部識別。
在畫面的一側,不停閃現出一個個身影,有警察,有記者,有村民,有老有少,但全部都被排除了。
不是,不是,還不是!
“哇!”熊孩子們幾乎趴到電視上了,一片驚呼聲:“是我們村子唉!”
“啊,那是我家!”
“我看到我爹了!爹!”
關注重點不對啊……
不過,等到畫面轉到了後山上,熊孩子都安靜下來,睜大眼看著屏幕。
就在此時,南冥聽到門外傳來了爭吵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