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權素來性情沉穩,舉止從容,現在居然急得當眾跌了個狗吃屎,就算是和他相識了幾十年的嚴顏,都是沒有見過的。關羽看了也感覺有些好笑,連忙開口道:“公衡,何事如此惶急啊?”
黃權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三步並兩步地走到眾人面前,這才樂呵呵地開口道:“剛剛細作送來了消息,曹操以張遼為大將,親自率大軍十五萬,自汝南渡過淮河,前去攻略淮南之地,這一次孫權這家夥肯定是撐不住了!”
結果黃權送來的情報,所有人看完之後,都是一臉佩服地看著馬謖。在之前馬謖就曾經斷言,曹操肯定會南下,因此極力勸說關羽放棄死戰,和孫權打起了消耗戰,現在事情果然是按照他的設想在進行,怎麽能不讓人佩服呢。
馬謖此刻想的倒是另外一件事,看完了這份情報之後,馬謖笑呵呵地道:“這曹操果真是家大業大啊,去年才和馬超大戰了一場,現在又是十五萬大軍兵壓淮南,我看這次夠孫權喝一壺的了!”
馬謖說的倒也是實話,要說劉備佔據荊益二州之後,實力大進。但是這次戰鬥出動的總兵力,算上交州的李嚴,籠統也就六七萬人馬。雖然並沒有掏光家底兒,但是和曹操相比,著實是相形見拙了。人比人,有時候真是氣死人啊!
這樣的論斷關羽也讚同,不過以關羽的性格。更為關注的還是眼下的事。當下想了想道:“兄長前日來函,已經把此間的戰事全權委托我負責,如今孫權既然兩面受敵,那麽我們眼下該當如何,諸位有何見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馬謖第一個開口道:“孫權這個人,從來是不吃眼前虧,如今兩面受敵,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會主動罷兵言和。眼下還不是收拾他的時候。我看咱們就暫且答應下來。反正這次咱們的好處也撈了不少了,新得的諸郡也需要安撫人心。而且孫權的實力也得到了消弱,日後他想守住這一畝三分地都不容易,更遑論和我們構成什麽威脅了!”
馬謖說這話並不是沒有依據的。孫權之前雖然得了合肥與廣陵郡,實力頗有長進。但是現在連失柴桑和陸口等地,就已經基本上是一覺回到解放前了。算上豫章郡,孫權這次的損失只能用慘重來形容。就算沒有損失一半,但是兩三成的實力肯定是付諸流水了。馬謖估計,孫權日後想要撐起這三分天下的一角,多少都有些困難了。和蜀漢不一樣,東吳可沒有山川地理的優勢。江東水師就算再犀利,也難以守衛得長江水道萬無一失。
當然了,對於孫權落得如此下場。馬謖決不至於有什麽同情的,相反還是很快意的。對於他的論斷,關羽左思右想之下,最後也是點頭道:“也罷,就先放過這碧眼小兒一次,讓他回去和曹操較量較量!”
就在這時侍從來報,孫權派遣其手下的文官程秉為使者,前來拜見關羽。眾人一聽不禁相顧莞爾,這孫權肯定是撐不住了,這才派人來求和。
“二將軍。孫權必然是支持不住了,這才過來求和,我看咱們可以好好的要一要價了!”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馬謖也是眼睛一亮道。
關羽自然也明白,當下連連點頭道:“我看這樣吧。幼常你對江東群臣最為熟識,又善於言辭。此事就由你去和來人交涉吧!”
這個任務馬謖也是義不容辭了,當下點頭答應下來,又問了一句:“不知道二將軍認為,我們這個條件應該怎麽開呢?”
關羽想了想,這才開口道:“雙方各守現今的疆土,我軍便不再進犯!”
關羽並沒有獅子大開口,他是怕孫權真的被逼急了,徹底倒向曹操那邊,這樣的話就非他所願了。不過饒是如此,這個條件也足夠孫權喝一壺的了。算是被關羽和馬謖攻下的柴桑和陸口等地,還有李嚴拿下的豫章郡,這次整整從孫權嘴裡撬了一個半郡。這一個半郡的面積加起來,已經佔到了孫權治下所有土地的三成,人口也佔到了將近兩成。這樣的損失,無論如何對孫權來說,都是大出血了。
心裡面有了底氣,馬謖這便去見程秉了。上一次和這位老兄見面,還是在當年舌戰群儒的時候,當時馬謖借力打力,利用程秉恨恨地去扇陸績的耳光。這次再見,而且又是作為戰敗的一方前來求和的,馬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程秉的底氣不是很足。他那故作從容的外表下,其實隱藏的是忐忑的內心。
忐忑歸忐忑,程秉坐下之後,還是虛張聲勢地怒斥道:“孫劉本是聯盟,為何如今關將軍卻要興無名之師,來犯我江東疆界?劉使君素來以仁義自居,難道關將軍這樣的行徑,也算得上是仁義嗎?”
面對程秉這樣無力的駁斥,馬謖忍不住就要當場笑出來,憋得自己差點沒得出點內傷。不過笑歸笑,有些文章還是要做的,當下馬謖也是臉色一沉道:“程先生說這樣的話就沒意思了,這一仗難道是我們想打的嗎?東吳不宣而戰,呂蒙先是偷襲我巴丘,後來又兵圍我長沙和桂陽二郡,如此情形,我軍若是再不奮起反抗,難道還要坐以待斃不成?”
馬謖這話一出口,程秉也是毫不示弱地反駁道:“我家主公之所以起兵,也是無奈之舉,朝廷有詔令,以黃老將軍他們為南郡和江夏太守,劉使君身為漢室帝胄,居然不尊朝廷詔令,這又是什麽道理呢?”
馬謖沒料到程秉居然這麽無聊,到現在還拿那一紙詔令說事。這也就沒什麽好脾氣了。當下冷笑一聲道:“程先生這麽說的話就沒意思了,難道上次在成都的時候,我和諸葛子瑜沒說清楚?還是他回到江東之後,沒和吳侯說清楚?要是沒說清楚的話可以再說啊,你們卻是偷襲我荊南三郡,這又該如何算呢?”
程秉聞言頓時僵住了,這也沒辦法了,現在這麽被動的時候,再能說的人也沒辦法了。當下局促了半晌,程秉這才有些艱難地開口道:“話雖如此。但是孫劉畢竟是盟友,雖然有些誤會,但是我家吳侯以寬大為懷,不願和劉使君就此斷絕。因此有意罷兵言和,未知閣下意下如何?”
程秉這空口白牙的,居然還把孫權說得那麽偉大,好像有多麽顧全大局,馬謖聽了都忍不住感到一陣反胃,當下也沒心情繼續和他耍花腔,冷笑一聲索性直白地道:“足下何必虛張聲勢?我們和吳侯對峙了幾個月,他都沒有主動派人來言和。如今曹操兵壓壽春,這才迫於形勢不得不言和,我沒說錯吧?”
程秉玩虛的。馬謖偏偏跟他來直的。饒是程秉臉皮頗厚,一時間也忍不住有些局促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這才梗著脖子道:“如今孫劉乃是盟友,正所謂休戚與共。如今曹軍大兵壓境,若是江東不敵,只怕劉使君也難以獨善其身吧!”
“這還像句商量事情的話!”馬謖點了點頭道,不過話鋒一轉道:“不過吳侯無故來犯,我家主公為了抵禦,被迫從兩州調兵,若是就此罷兵的話。只怕難以向征戰多日的將士們交代,更沒辦法向那些戰死的將士交代!”
程秉聞言沉默了一下,這才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我家主公的意思是,荊州原本就是劉皇叔治下,如今我家主公要對付曹操。因此武昌這裡抽調不出太多兵力駐防,暫且就交給關將軍了!”
孫權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如今南江夏除了一座武昌城,其余的都已經被馬謖和關羽收復了。空口白牙的,就要以一座武昌城,來換已經攻下的豫章郡這麽多城池,這雖然不能算是白拿,但怎麽也是不公平交易。
念及與此,馬謖索性也就點明了形勢,當下冷笑一聲開口道:“吳侯果然是好算計啊,如今曹操大軍壓境,我軍已經佔據江東豫章郡之地。若是和曹軍齊頭並進,平分江東也是指日可待。如今空口白牙,拿區區一個武昌,就想換已經被我軍攻下的豫章郡,簡直是豈有此理啊!”
程秉知道自己的這個對手不太好對付,稍一沉默這才開口問道:“那麽不知以足下的意思,該當如何是好呢?”
“很簡單,那就是雙方各守如今的疆界,以贛江為界,然後並力抗曹!”馬謖言簡意賅地道。言下之意,老子的兵打到了那裡,哪裡就是我們的地盤。
程秉一聽這話頓時臉色發白,連連搖頭道:“如此苛刻之條件,只怕我家主公是絕對難以答應的。足下既然答應言和, 為何要如此強人所難呢?”
“這個嘛,吳侯既然當初來犯我荊州,終究是要付出些許代價的!”馬謖淡淡地道,他相信此時的孫權,已經是沒別的選擇了。
程秉沉默了良久,這才歎了口氣道:“此事實非我所能做主,這樣吧,我先回去稟報我家主公,一切由他定奪。對了,聽說我家郡主也在此,我奉我家主公之命,想要見見郡主,還請馬將軍行個方便!”
“這個好說!”馬謖也是答應下來,當下自是領著程秉一起去見孫尚香。自從攻陷柴桑之後,郡守府被馬謖和關羽老實不客氣地佔用了,孫尚香索性就一直和小喬在一起,住在周瑜的故居之中。馬謖三天兩頭有空,就去陪陪她。
看到程秉這個熟人,孫尚香心情倒也不錯,問了他母親和兄長的近況。後者看她並未受虐待,倒也是放下心來,只是點頭道:“吳侯若是得知小姐無恙,必然是極為開心了。另外小姐放心,顧孝則前番雖然受了些驚嚇,但是並未受傷!”
程秉也是好意,順便告訴孫尚香一聲她的未婚夫並未怎麽樣。不想孫尚香聞言臉色卻是一沉,隨即抓住馬謖的胳膊跺腳道:“他是死是活關我何事?你回去告訴我家兄長,他不是早就把我許配給馬幼常了嗎,我反正要嫁給他,所以現在已經是他的人了!”
“什麽?”這話一出口,馬謖和程秉都是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