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輪淘汰賽的最後一場。
本來第三輪淘汰賽每一場應該有兩對選手同時比賽,可是到了最後一場就只剩下最後一對選手了,於是兩座空蕩蕩的賽台上只能看到蘇妙一個人傻呆呆地站在灶台後面,無聊地望天。
距離午時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漸向西去的日頭卻依舊熾烈,天氣仿佛從今天早上開始突然熱了起來,烤人的溫度讓蘇妙有一種夏天向她直衝過來的感覺,她單手撐在灶台上,用帕子扇風,越發無聊。
今天的賽台下人出奇的多,貴賓座上的觀眾、圍欄外前來湊熱鬧的觀眾擠爆全場,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從賽台上望過去黑壓壓一片,讓人眼花繚亂。
場面之所以這麽火爆,原因無他,只因為今天下午這一場比賽是本次大賽唯一的一對女性選手進行巔峰對決,兩個容貌與手藝並重,未婚,背後又都有一座大酒樓支撐著的年輕姑娘很快就要在這裡進行淘汰賽,勝利者究竟是誰,是婀娜多姿的冰山美人相姑娘,還是純真開朗的陽光少女蘇姑娘?誰又將最終遺憾慘敗,落寞歸鄉,淚灑旅途?
只要一想到這裡,每個人的心就都不由自主地沸騰起來,沸騰到如果今天錯過了觀賽的機會一定會懊悔終生。
蘇妙不知道底下的人對自己和相思綠的比賽居然這麽看重,如果知道的話,她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地和相思綠撕一回,以答謝廣大觀賽者的熱情。
此時的她正單手抱胸用帕子扇風,挑著眉梢,盯著自密集的人群裡高高地舉起來的幾個醒目的大橫幅看。紅得刺目的大橫幅上用黑色的大字威風凜凜地寫著“相大小姐必勝”、“相大小姐。凡塵中的仙女”、“相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廚王”、“蘇妙滾回豐州去”、“蘇妙必敗”、“蘇妙好醜”,就差寫“相大小姐是宇宙之王”、“相大小姐我們愛你”、“相大小姐讓我永久地跪下來膜拜你吧”。
蘇妙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又看見了前世那些被花錢雇下的鐵杆腦殘粉,話說……她很醜嗎?
被當眾說了很醜心裡果然不會痛快,蘇妙此時的心情變得不美麗起來。
不過很快她又美麗了起來,因為她也是有粉絲的,兩方粉絲從小摩擦到最後的大打出手。再然後打架的人就被衙門的人趕走了。一起被趕走的還有那些拉橫幅的人。
蘇妙這才覺得愉快了些。
相思綠直到比賽開始前的最後一分鍾才姍姍而來,不理會旁人的目光,也不管台下觀眾的小聲抱怨。帶領三個年輕的助手款款上台來,昂著下巴,高傲地站定。
相思綠今天穿了一件水紅色五彩繡花衣衫,下著一條正紅色蓮花紋織錦緞六幅裙。身披大紅色五彩薄煙紗,黑亮的秀發挽成精巧的回心髻。插著團花墜珠金鑲紅石榴石發釵,雪白的手腕上戴著一雙赤金石榴鐲子,知道的她是來參加廚王大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來出嫁的。
不過毫無疑問。這樣一身亮眼的大紅色出現在現場時立刻引起了許多震撼和驚豔,沒法子,相思綠的長相的確好看。
蘇妙看著一身華麗的相思綠。又看了看自己樸素的打扮……鋪張浪費是不對的!
賽台下,林嫣憤憤地瞪著昂首挺胸花枝招展的相思綠。咬著牙恨恨地說:
“她到底是來做菜的還是來招親的?我早就跟妙妙說過,今天一定要穿一件豔驚四座的戰袍才能鎮住場面,她偏說裙子太長袖子太大不舒服,塗脂抹粉會影響菜的味道,現在好了,風頭被那個尖下巴給搶了,妙妙那麽高的個子生生地被壓下去了!”
蘇嬋面無表情地盯著賽台,哢吧哢吧地嗑瓜子:“一開始豔驚四座有什麽用,把一開始豔驚四座的人玩到痛哭流涕,這樣才有趣。”
林嫣看了她一眼,牙花子開始疼,千萬不能得罪嬋嬋啊!
雖然是踩著時間線上台的,相思綠卻不算遲到,她既順理成章地出席了比賽又在賽場上出盡了風頭,並且她還帶了三個年輕貌美的男助手。蘇妙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只有一個回味,陳盛勉強夠看但他已經三十歲了算不上小鮮肉,趙河……這叔給小鮮肉當爺爺都行了。
己方還真是很全面地處在弱勢地位中啊!
蘇妙無言地歎了口氣,她的三個助手紛紛看了她一眼,陳盛心裡有點忐忑,悄聲問:
“二姑娘怎麽了?好像興致不高。”
回味看了蘇妙一眼:“她肯定又在想無聊的事,不用理她。”
兩方選手各據一地立在賽台上,互不理睬。
蘇妙見相思綠一直高傲地揚著頭,很神氣的模樣,輸人不輸陣,於是也昂了昂腦袋,倒是讓一群認識她的人笑噴出來。
禮儀官念過短暫的開場白之後,夥計把大木頭箱子抬上來,禮儀官把手伸進去摸了半天,終於取出一張紙簽,展開,覷著眼睛看了半天,大聲宣布道:
“辣子!”
蘇妙一時沒反應過來“辣子”是什麽東西,相思綠的臉卻隱隱泛起激動。回味皺了皺眉,趙河和陳盛更是一臉茫然。
台下的觀眾同樣一臉茫然,只有那明白的臉上才會露出一些表情。
“這場比賽阿妙要不妙啊。”貴賓座上,長生略顯驚訝地說,“辣子被佳陽郡主從杞枝國帶回來也不過二十幾年,從梁都往這邊試種也是五年前才到秦安的,相大小姐的川奉城第一個試種,相家的飛天樓是川奉第一樓,對辣子的做法最在行。阿妙生在豐州,豐州人不認辣子,沒怎麽見過也不願意種,這一賽對她不容易。”
“那也未必。”佟染折扇輕搖,慢慢地說。
“怎麽?”長生一愣,問。
“我聽說她正在她家後院種辣子,雖然她自己沒種出來,不過她祖母已經幫她種出來了。”佟染慢吞吞地說。
長生微怔,頓了頓,卻沒注意他說的蘇家正在種辣子,而是狐疑地問:
“你為什麽會知道她家後院正在種辣子?”
佟染不答。
賽台上,禮儀官話音落下時,兩個夥計已經抬了書寫著“辣子”的大紅色幕布,醒目地掛在賽台後面充當背景牆。緊接著,又有兩個夥計拎了兩隻大筐從台下上來,筐裡面滿滿當當地放著紅彤彤尖溜溜散發著嗆鼻氣味的小辣椒。
蘇妙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辣子”是指“辣椒”,心潮澎湃起來。辣椒啊,是辣椒啊,這麽多辣椒,上一次寧樂帶回來的一包辣椒籽全被她種死了,僅剩的那一小撮她不敢再自己種,全交給了奶奶,也不知道奶奶種出來了沒有,現在看見這麽大一筐的紅辣椒,她的表情比春汛的潮水還要蕩漾,心裡正盤算著拿辣椒做菜,做什麽菜好呢,禮儀官緊接著宣布了比賽的規則——
冷菜、熱菜、湯菜。
是按照這個順序,分別用辣椒做冷菜、熱菜和湯菜,這些菜裡辣椒自然要佔據主要地位,也就是說這場比賽“辣”才是主題!
規則宣布之後,選手們有半個時辰的選購輔料時間。
蘇妙等人下了台之後往湯北街去,評審會又出了兩個人上台進行廚藝表演,蘇妙等人剛走,蘇煙、寧樂、文書匆匆趕來,蘇嬋兩個人給他們讓了地方,蘇煙坐下來一疊聲問:
“二姐呢?”
“買菜去了。你們怎麽這麽晚?”蘇嬋問。
“幫先生打掃藏書室來著。”蘇煙笑答,“二姐今天要做什麽?”
“你二姐今天可高興了,家裡的辣椒沒種活,這會兒有一大筐給她折騰。”蘇嬋挑著眉說。
蘇妙跟著回味去湯北街采購輔料時回味就和她說了辣椒的事,據說就是相家的飛天樓才讓辣椒在川奉城時興起來的,最開始辣椒在川奉城試種時,沒有一家酒樓願意做成菜,是飛天樓先接了第一單,並自創了不少菜式,慢慢的,川奉城才開始吃辣椒。
每一種外來的作物在傳入陌生地方時想要推廣開來都不容易,相家也算是為辣椒在川奉城立足做出了巨大貢獻,感覺還挺了不起的,蘇妙揚眉,點了點頭。
輔料采購完畢之後,路過元豐茶樓時,蘇妙一抬頭卻看見相思綠和她那個長得像“二師兄”似的老爹正坐在二樓的雅座裡老神在在地喝茶, 用膝蓋想也知道人家就算不用親自去采購食材,人家老爹也會派出一大幫人幫著她把食材買回來。
相思綠發現了她,得意洋洋地俯視過來,蘇妙的眉角狠狠地抽了抽,頭一扭,走了。
爹可以有,拚爹就太墮落了!
她自我認同地點點頭。
半個時辰已到,蘇妙重新回到西城門的廣場下,拎著食材上台來。
相思綠又是壓著時間線到的,高傲強勢,盛氣凌人,故作雍容之態,就差在腦門上寫四個大字“我是女王”了。
禮儀官宣布開賽。
吉慶鑼被“當”地敲響!
蘇妙vs相思綠,第一局賽正式開始!
冷菜大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