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梁敏又是氣憤又是無奈,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阻止母親繼續說下去。
“怎麽,母妃說的不對嗎?”魏心妍指著林嫣不屑地嘲諷道,“這個小賤人不過是一個窮書生的女兒,她父親以為考過了狀元就能飛黃騰達,還妄想高攀我們瑞王府,卑鄙齷齪,四處諂媚,像一根牆頭草不說,還狗仗人勢,不知廉恥,這種人生出來的小賤人能好到哪去!你和這種女人做夫妻,你不嫌丟人我是你母親我都覺得丟人!敏兒,你也該懂點事了,十年前你以死相逼,母妃心疼你,不得不妥協,可現在你也該清醒了,這種女人不值得你留戀!”她死死地盯著林嫣,冷笑道,“一隻不會下蛋的母鳥,竟然因為相公納妾生子就離家出走,這世上居然還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媳婦!生不出兒子來的人是你你不知道?和離書?真可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十年都生不出來,還有臉提和離,你現在是被休的棄婦,你可明白?”
“母妃,你別太過分了!”魏心妍句句是在往林嫣的心窩捅刀子,梁敏攬著林嫣的腰肢,怒不可遏,沉著一張臉,冷聲道。
魏心妍斂起笑,一張美麗妖嬈的臉上寒氣森森,潛藏著越積越濃的殺氣:
“你再說一次?”她輕而淡地道,這語氣很冷,冷得讓人覺得刺骨,與她先前面若春風和張揚諷刺時完全判若兩人。
梁敏才要說話,林嫣忽然在他的手臂上按了一下,上前半步,她依舊不敢去直視魏心妍的眼,她本就畏懼魏心妍的威名。被壓製欺凌了整十年,心裡的懼怕隻比成親前多絕不會比成親前少,這樣的動作已經用盡了她的全部力氣。
“王妃,”她深深地低著頭,強迫自己開口,努力讓顫得厲害的聲音堅定起來,“我不會纏著世子爺的。王妃說的對。我已經被休了,所以我和世子爺已經沒有關系了,這一點王妃大可放心……”
“放心?”魏心妍高昂著頭。似乎連看她一眼都覺得汙濁,她尖銳地冷笑了一聲,緊接著鋒銳的雙眸一凝,一巴掌扇過來。厲聲道,“你算個什麽東西!”
啪!
又一聲脆響!
這一巴掌並沒有扇在戰戰兢兢的林嫣的臉上。梁敏上前一步,替她擋了下來,這一巴掌準確無誤地摑在梁敏的臉上!
林嫣大驚,瞠圓了眼眸。捂住雙唇低呼了一聲。
眾人愕然。
魏心妍越發氣憤,氣得臉色刷白,她惡狠狠地瞪著面容沉肅的梁敏。咬牙切齒地罵道:
“沒出息的畜生!”
“母妃,你一直都是這樣對待嫣兒的?”梁敏用自嘲似的語氣輕聲詢問。“我以為就算母妃再不喜歡嫣兒,看在她是你兒媳婦的份上,也不會對她太過分,所以不管母妃對我說過多少關於嫣兒的壞話我都聽著,哪怕是母妃在我面前做一些事,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隻當母妃是在出氣,我以為你只要把氣出了,在我不在的時候你就不會太苛待嫣兒,看來是我錯了,母妃,你太過分了!”他直直地看著魏心妍,憤怒地說。
魏心妍勃然大怒,泛著冷芒的眼眸瞬間凝起了陰厲,她揚起巴掌喝罵道:
“混帳!”
這一巴掌並沒有扇在梁敏的臉上,因為在揚到半空中時,手腕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牢牢地握住。
魏心妍掙了兩下沒有掙開,怒不可遏,殺氣騰騰地回過頭,對上一張如春花秋月般的容顏,那難以用言語去描述的俊美容顏上,一道長而猙獰的血紅色疤痕落入眼底,讓她覺得異常刺眼。
“父王!”梁敏驚了一下,愕然低呼。
梁錦握住魏心妍的手腕,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臉,對上梁敏錯愕的目光,微微一笑:
“阿敏,帶你媳婦先回去吧,父王和你母妃有事要談。”
梁敏呆了一呆,緊接著輕聲應了句“是”,拉起不知所措的林嫣,大步走了。
在頭也不回地經過魏心妍的身旁時,魏心妍的臉氣得比白紙還要白。
“味味和甜甜也回去吧,今日父王有點忙,你們兩個明天過來。”梁錦笑眯眯地吩咐,“煙哥兒出去時讓毅之帶你去挑隻鸚鵡吧,送你的。”
蘇煙大喜,也忘了剛才的害怕,含著笑施禮:
“多謝王爺。”
回味目不斜視,拉起蘇妙的手往外走,回甘早就先出去了。
當最後一個人離開之後,房門被關上,梁錦依舊扣著魏心妍的手腕,一直到外面的人已經走遠了,他忽然半轉過身,揚起手,狠狠地甩了魏心妍一巴掌!
魏心妍重重地挨了一耳光,身子旋了半圈,扶住桌角才站穩腳跟。她撫著紅腫起來的面頰,抬頭望向他,呵地笑了:
“妾身與王爺一年多不曾見面,這就是王爺送給妾身的重逢之禮嗎?”
“本王對你說過許多次,不許你打阿敏。”梁錦冷冷地看著她,沉聲道。
“有什麽法子,敏兒有爹生沒爹教,妾身隻好代行父職好好管教,以免他做出什麽不好的事辱了瑞王府和王爺的名聲。”魏心妍並沒有因為那巴掌產生動搖,她背靠在桌沿上,流暢優美的曲線顯現出來,一雙狐狸似的眼眸中流轉著萬種風情,仿佛很心悅似的,她嫣然一笑,“若王爺覺得妾身管教不當,可以回來自行管教,相信敏兒一定很高興,敏兒他可是很崇敬他的父王的。”
梁錦已經不想再對她說阿敏快三十歲了,早就不需要父母去幹涉他的自由,這女人只是拿兒子當做私有物,不是私有人,是私有物。
“你到蘇州來做什麽?”他陰沉著眼眸,冷聲問。
魏心妍不答。一笑,媚態橫生:“聽說王爺帶人抄了何紅章的府邸,還就地誅殺了聖旨上沒有的顧新?”
梁錦看了她一眼,忽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朝堂上的事情,你一個婦道人家無須過問。”
魏心妍的臉有一瞬變了色,“婦道人家”這四個字似踩到了她的底線,頓了頓。她嫣然一笑:
“是妾身多嘴了。妾身也是因為擔心王爺,秦安省因為鹽湖眾多,私鹽的販賣歷來猖獗。各幫派之間爭鬥不斷,歹人層出不窮,還有許多幫派與地方官勾結,交錯縱橫。關系複雜,王爺替皇上大張旗鼓的圍剿。妾身擔心那群窮凶極惡的歹人會向王爺報復。王爺英勇威武自然不怕這個,可強龍不壓地頭蛇,若是王爺因為此事受了傷什麽的,妾身這心裡可要疼死了!”她笑吟吟地一捂胸口。媚笑著,深情地望著他說,因為表現得過於深情。看上去似有些癲狂,反而顯得虛假。
“心疼?是心悅才對吧?你最希望的不就是本王下地獄再也別爬出來麽?”梁錦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冷地說。
“王爺這是哪裡話,王爺是妾身的丈夫,是妾身兒子的父王,妾身最大的希望就是王爺平安長壽。”魏心妍笑意盎然地說,頓了頓,“不過也是呢,王爺確實不需要妾身擔心,聽說香妹妹也在蘇州,有香妹妹在王爺身邊,又有哪個歹人敢近身?雖然香妹妹自傷後大不如前,容顏也變得醜陋,可是用來保護王爺還是沒有問題的……”她笑吟吟地說,還沒說完,一只有力的手已經如蛇一般迅烈地扼住她雪白纖細的脖子,瞬間掐出青紫青紫的手印!
“你住口!”梁錦冷冷地呵斥,一雙素來溫和的眸子裡已經蓄滿了濃濃的殺意。
魏心妍依舊在笑,她笑盈盈地望著他,恍若鬼魅般,低低地說:
“王爺還是沒有改變啊,只要一提香妹妹,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妾身也有好些年沒見過香妹妹了,不如王爺讓妾身與香妹妹見一見,敘敘舊,如何?”
“你還有臉見她?”梁錦一字一頓,冷冷地說,手用力,更緊地扼住她的脖子。
魏心妍也不在意,依舊笑吟吟,雖然因為外部壓力她說話斷斷續續的,卻理直氣壯,趾高氣昂:“王爺這是哪裡話,妾身可是香妹妹的救命恩人,正因為有了妾身,先太后才沒有處置掉香妹妹,香妹妹才能活下來和王爺團聚。”
“無恥!”梁錦怒而鄙夷,一把將魏心妍推一邊去,用滯血般的眼神看著她跌坐在地上,冷聲道,“你是她今生唯一的朋友,你卻……”
“朋友?”魏心妍即使被推倒摔坐在地上,纖細的柳腰依舊含著萬種風情,她帶著一絲慵懶軟軟地坐在地上,咯咯地笑起來,“王爺,時光荏苒,你卻還帶著在清元宮時的單純天真。難道香妹妹沒告訴過你,我們凌水宮同僚即對手,從來就沒有所謂的朋友,有的只是自相殘殺,成王敗寇。王爺你可不要會錯了意,妾身與香妹妹當年爭的是凌水宮的掌司之位,可不是王爺你。凌水宮的掌司之爭從來就是由鮮血鋪就,不死不休,這是規矩,妾身沒有趕盡殺絕是妾身的仁慈,香妹妹都已經認輸了,王爺你又何必放不開呢。妾身與王爺與香妹妹青梅竹馬,當年王爺和香妹妹還喚過妾身一聲‘姐姐’,而今王爺卻和香妹妹在妾身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私通,妾身不計較是妾身的大度。王爺以為香妹妹是死心塌地地和你過日子?她只是在利用王爺做她的庇護而已。所以王爺你也不要做得太過分了,妾身會傷心。”
“顛倒黑白!”梁錦氣極反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在她面前蹲下來,捏住她的下巴,將她那張美麗的臉捏成扭曲的形狀,不屑地望著她,嗓音低沉地冷笑道,“你以為你的凌水宮還能存在多少年,一封祖上傳下來的空白詔書可以上廢昏君下斬佞臣,所以你們的尾巴就翹起來了,自以為高枕無憂可以先斬後奏?是你別會錯了意,凌水宮再了不起那也是皇上腳下的一條狗,小心著點,別讓凌水宮的百年基業毀在你的手裡!”
他說完,輕蔑地撤了手,冷冰冰地撂下一句:
“在本王回來之前給本王滾出去!”說罷,拂袖離開。
魏心妍依舊坐在地上,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氣衝衝地離去,過了一會兒,忽然咯咯地笑起來,笑得扭曲,笑得暢悅,她用含著愉悅的、百轉千回的腔調低喃了句:
“王爺,狗咬起來,也是很凶的……”
蘇妙莫名其妙地來了,又莫名其妙地回去了,回去的路上蘇嫻因為受不了剛才的氣氛,決定去購物壓驚,蘇嬋剛好要買東西,和蘇煙跟著去了,
回甘、梁敏因為是先走的,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回味拉著蘇妙的手走在大街上,過了一會兒,蘇妙忽然松了他的手,一本正經地說:
“哎,咱倆分手吧。”
“……你又抽什麽風?”回甘無語地問。
“你爹的那個王妃看起來段位很高的樣子,我戰鬥級別不夠啊。”
“關她什麽事。”回味淡淡地說,重新牽起她的手,“我娘雖然沉默寡言,性子還是很溫和的,就算不滿意也不會欺負兒媳婦。”
“……你娘對我會很不滿意嗎?”蘇妙想了一會兒,醒過味兒來,繃著一張臉問。
回味看了她一會兒,捏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你是和我過,只要我滿意就好。”
蘇妙的嘴角狠狠一抽,他這話像是誇她,可誇得怎麽這麽怪呢,讓她莫名地有些不爽。
回味牽著她的手,慢慢地走著,望天,望了好半天,輕輕地歎了口氣。
蘇妙看著他繃起來的臉,頓了頓,忽然問:“瑞王妃,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她是做什麽的?”
別怪她這麽問,一般的王妃即使再潑辣也不會讓人打傷白羽軍的人,這可不是撒潑而是打傷,她還要撤古任的職,據蘇妙所知古任是梁敏的副將,一個女人有這麽大的權利,她應該不是一般的深宅婦人吧。
回味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回答:“聽說她是凌水宮的掌司。”
“凌水宮?”
“說來話長,凌水宮要追溯到嶽梁國開國之前,太祖皇帝當時只是前朝一個沒落的貴族,當時的魏家卻位高權重,盛極一時。那個時候國家*,餓殍遍野,各地起義軍揭竿而起,自立為王,魏家主慧眼識英,傾盡財力輔佐太祖皇帝,並將三女兒嫁給他為妻。傳說這位魏三小姐並非初婚,而是一個寡婦,她死去的夫婿是前朝一個江湖組織凌水閣的主人,凌水閣主要搜集販賣各國情報,在當時頗有名氣,丈夫去世之後,魏三小姐接手凌水閣,將凌水閣重整擴大,並開始招募女子派往各地以美色誘殺。太祖皇帝在魏家的七個女兒中獨獨挑中了魏三小姐,並娶她為妻,魏三小姐的凌水閣在戰爭時期也出了許多力,可以說,如果沒有凌水閣精準的情報和那些如花似玉的美女殺手,太祖皇帝未必會贏到最後。開國之後,太祖皇帝登基,魏氏女為皇后,魏家文武輔政,權傾朝野,凌水閣也更名為‘凌水宮’,成為嶽梁國第一大情報機構,由魏皇后統領。到了後世,雖然凌水宮變成了只聽命於皇帝的直屬機構,但根據梁魏兩家的協議,魏氏女代代為後,新帝的母親必須是魏家的女人。當然歷史上也出現過像魏皇后一樣能乾的女人掌管過凌水宮,比如我父王的父皇的母后……”
“直接說是你太奶奶不就完了。”
“嗯,總之瑞王妃的掌司之位是老太后傳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