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仿佛還近在昨日,卻早已是物是人非。
即使郝京妍有千萬個不願意,千萬個不相信,但是,賀雨薇真的死了。
拖著虛脫的身子,郝京妍強行讓花銀扶著她到了月室殿。
月室殿
推開虛掩著的房門,郝京妍把花銀留在外面,獨自走了進去。
外人很難想象,身份高貴的貴妃娘娘,竟然會住在那麽一間恬靜的屋子裡。
那是一間樸實卻不失雅致的屋子,整潔的布置,沒有貴重器具的裝點,窗台上擺著兩盆蘭花,一盆茶花,冬日裡,依舊伸展著鮮豔的顏色。看得出,它們的主人每天都在細心的照料著它們。
壁上,掛著的不是什麽古董字畫,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百花刺繡,一隻蝴蝶翩翩的穿梭在花叢中,帶著春的溫暖和生機。可惜,繡這副畫的人,卻沒能等到那花開春暖的季節。
最終,郝京妍的視線,落在了床榻的方向。
床前,默默地站著一個男人。他原本合身的灰色錦衣,因浸滿了水,而緊緊的貼著身子。此刻,仍有凝結成珠的水滴落下,沾濕了他腳下堅硬的地板。那道,曾經不可一世的身影,再次映入郝京妍的眼簾,卻是無形裡,籠上了一層厚重的黯然之色。
軟榻上,一個女人躺在素色的被褥中。她輕輕的閉著雙眼,平靜美好的容顏,完全沒有被水浸泡過的痕跡,除少了幾分血色,和睡著了一樣。她嘴角微微的彎著,像在做著一個好夢。
騙她的吧,賀雨薇不是好好的躺在床上,哪裡死了?郝京妍不相信,她不信。只是,郝京妍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眼淚,卻不受控制的再一次滑落。
聽到身後的動靜,陽駱承轉身,四目相對,郝京妍第一次清楚的看到,他孤傲的眼眸裡,無法掩飾的染上了一層傷色。那種,受了很重的傷才會顯露出來的痛。
郝京妍能肯定,這一次,絕對不是錯覺。她能感覺得到,斂上陽駱承心中那無限的痛意,他在難過,因為賀雨薇的死。
“你怎麽來了?身子有好點嗎?”陽駱承走到郝京妍的身邊,憐惜的聲音,有點沉。
“臣妾已經沒事了。”郝京妍說,看著面容有些頹然的陽駱承,郝京妍的心,莫名的有過一陣痛覺。她把頭略微低下,接著說道。“對不起,要是我。。。。。。”
明明,她是可以做得到的,為什麽,卻沒能救賀雨薇?郝京妍好難受。
“不要自責,那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陽駱承寬慰郝京妍。
房間內,本就沉鬱的氣氛,因為郝京妍和陽駱承的對話,顯得更加的壓抑,逼得人喘不過氣。
“皇上還是先把這身濕衣換下,臣妾會在這裡守著。”事已至此,再多的對不起,也換不回賀雨薇的命。郝京妍不再執著於那個話題,她的目光,落在陽駱承身上,她說道。
濕衣?聽到郝京妍的話,陽駱承低頭,才發現他還一直穿著救人時的那身衣服,可為何,冰冷的水粘在皮膚上,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冷。是身體裡的溫度,遠比那水來得更加的冰寒嗎?
“嗯。”陽駱承應了一個字,回頭看了眼床上躺著的賀雨薇,出了房間。他離開的腳步聲,是那樣的沉重。
繞過沾有水漬的地板,郝京妍坐在床邊擺放的一張木椅上。她和之前的陽駱承一樣,靜靜的凝視著被褥中,“淺睡”過去的賀雨薇。
是笑著走的嗎?郝京妍注意到賀雨薇嘴角的那抹笑,她看得懂。
花銀有說,賀雨薇是死在陽駱承的懷中。賀雨薇應該是真的,真的很喜歡那個男人,那道淺淺的笑容裡,才會有那樣的幸福和知足。
“他對你, 是有情的。來世,你和他,都做個普通人吧。”郝京妍伸手,撫過賀雨薇的臉頰,輕聲說道。
沒多久,換了身乾衣服的陽駱承,重新回來,不過,他的發絲中,還殘留著水痕。
陽駱承前腳剛進,得到消息的賀泓天,也連夜趕了過來。
“薇兒。。薇兒。。爹來了,你醒醒。。別嚇爹。。”賀泓天闖進房間,直衝到床邊。他看著賀雨薇,一遍又一遍喚著自己女兒的名字。可不論賀泓天怎麽呼喚,賀雨薇安詳的臉龐,一點反應也沒有。
而此時,出現在房內的賀泓天,沒了勃勃的野心,也不囂張跋扈,在郝京妍看來,僅僅是一個盡顯蒼老,痛失愛女的父親。
雖然,賀泓天親手把賀雨薇送進宮,作為他謀奪權利的一個踏腳石,但心中,也是無比寵溺著自己的女兒。
“賀相國。”看著賀泓天傷痛欲絕的樣子,郝京妍不由得想到了她的父親。一時間,她忘記了不久前,賀泓天還欲要置她於死地的事。她開口,想要安慰他。
但郝京妍的好心,在宮裡,似乎從來沒換來過什麽好報。
“郝京妍,是你,是你把薇兒推下湖,害死她的對不對。”他的女兒,死了,真的死了。賀泓天滿臉的絕望,被瘋狂取代,他幾乎皸裂的雙目,溢滿血絲,瞪著郝京妍。說著,賀泓天更是握緊拳頭,條條粗勁暴起,就欲對郝京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