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昇殿,歷代皇帝居住的地方,即使在夜裡,也是金碧輝煌,大氣磅礴。
只是,當陽駱承推開大門,郝京妍走進去的時候,看著裡面的格局,她眼中袒露的是驚詫的光芒。
裡面,除了必要的設備,沒有任何一件奢侈品。桌椅、床等等家具,全都換成了新的,卻是由普通的木料做成,檔次連鳳儀殿還不濟。要不是從大門走進來,郝京妍當真會以為走錯了地方,誤進到了一個普通人家的屋子裡。唯一不同的是,不可改變的寬闊。還有,多了一個長約三米,高約兩米多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
嚴冬,殿內的空氣有些薄涼,卻是依稀能聞到,浸透在四周的墨香氣息。
這,真的是皇帝的寢殿,乾昇殿嗎?明明置身其中,郝京妍依舊不太相信自己眼睛裡看到的東西。沒有作為皇帝,理所當然的窮奢極侈,感覺不到戾氣,也沒有利益熏心,好像,一道大門之後,她去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和陽駱承身份,性情截然相反的空間。
費盡心思,不就是為了那張龍座,為了爭奪所謂的天下。那乾昇殿的一切,又算什麽?郝京妍轉向陽駱承,他則是已進到裡面,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先把衣服換了。”陽駱承沒注意郝京妍神色中的異樣,殿內沒有其他宮人的伺候,他打開衣櫃,從裡面拿了幾件乾淨的衣裳,讓郝京妍把染血的衣服換掉。
“嗯。”郝京妍遲疑了下,才接過衣服。一想起她身上粘著的血,她就很是難受。至於乾昇殿,她沒問。再想想,一些表面的東西,又能說明些什麽?
一道屏風相隔,陽駱承背對著,坐在殿內正中的方桌旁。屏風後的郝京妍,一件一件的脫掉身上的衣服,最後是那件滲了鮮血的底衣。她拿在手中,還沒乾的血跡,殷紅一片,妖異得刺眼,逼得她不願再去看。而她背上粘著的血,她試著用布擦了很多遍,可還是覺得粘稠,很不舒服。看來,只能是等天亮後,再用清水把它們洗掉。
花了點時間,郝京妍穿戴好,從屏風後走了出去。
冷風,從門窗的縫隙中灌進來,吹得方桌上唯一燃著的一盞燈,來回擺動著。把陽駱承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站在後面的郝京妍,凝視著陽駱承背影,心中莫名的伸出一絲感觸,竟覺面前的男人,孤傲透著幾分落寞。落寞?一定,又是錯覺。被那莫名其妙想法驚醒的郝京妍,心緒有些混亂,像是為了證實那一切全是假的,她有意自我嘲諷似的冷笑了下,更是把視線,轉向了別處。
“把換下來的衣服丟進去。”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陽駱承轉回身。他的腳邊,比剛才多出了一個銅盆,他臉向著那個銅盆,示意郝京妍把手中拿著的贓衣丟進去。
郝京妍大概明白陽駱承要做什麽,照他的意思,她把換下的血衣,丟進了銅盆中。很快,盆中的衣物吱吱吱的燃燒了起來,灼灼的火焰裡,冒著股股的濃煙,要不了多久,裡面的衣服和染在上面的鮮血,全部都會化為灰燼,歸於塵土。
刺殺,陽駱承心中有數就行,他可不想因為這麽一件小事,弄得滿朝風雨。
銅盆裡的火勢,隨著布料的減少,越來越弱,但還在燒著。郝京妍站在銅盆的邊上,陽駱承則是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還在處理著自己的傷口。他替郝京妍擋的那一劍,確實刺得很深,要非他自身的功力深厚,整條手臂都有可能被洞穿。
陽駱承用布擦掉流滿手臂的血跡,藥粉覆蓋了一片,才剛好能止血,不過,還是有血斷斷續續的往外滲出。此時,他正在用左手縛綁傷口,可單手著力,顯然有點困難。
“要不,我來吧。”郝京妍猶豫了下,說道。畢竟,是陽駱承救了自己一命。在那瞬間,郝京妍有聽到劍尖撞擊骨頭,發出的脆響聲,要是那一劍,直接刺在她胸口中,她斷定,劍絕對會刺穿她的身體而出。
陽駱承抬頭看向郝京妍,踟躕了會,把手中的紗布給了郝京妍。而他一雙信任而不帶一絲懷疑的眼神,好像身邊站著的是他的親人。以至於,郝京妍和陽駱承四目相視的一刹那, 伸出去的手顫了顫。
“會不會痛?”郝京妍用紗布,一圈圈捆綁著陽駱承的傷口。見白色的紗布,與傷口接觸後,快速浸染上血跡,她放輕了手中的力道。她無意識的問,也沒多想,對象是陽駱承。
“皇后,以前經常幫別人處理傷口?”陽駱承剛才的遲疑,是不想郝京妍見他的血,怎麽說,那道傷口血肉模糊,幾乎是觸目驚心。她心裡,肯定還留有之前刺殺的陰影,他擔心她害怕。令陽駱承想不到的是,郝京妍處理傷口的動作嫻熟而又細致,應該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問。
“每次我爹遠征,都會帶一身的傷回來,我怕大夫手重,都親自幫他處理,久而久之。。。。。。”郝京妍說著,可話還未說完,她手中的動作一滯,後面的話也跟著止住了。
而聽著郝京妍的話的陽駱承,閃著火光的眼瞳,也略微波動了下。
束縛郝京妍和陽駱承的枷鎖,一大半,都來自於郝振南。她是為她父親,背離自己的初衷,進了宮。而他,要達成爭霸天下的野心,則必須要肅清郝家的勢力。郝振南,她的父親,那應該是郝京妍和陽駱承,都不太願意在對方面前提起的事。
“為什麽要替我擋下那一劍,假如侗語沒有出現,或者是晚一點,你也會死。”郝京妍繼續幫陽駱承包扎,卻是換了個話題。那個問題,一直盤繞在她心中。其實,郝京妍想要的並不是一個答案,而是一個理由,一個令她能心安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