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陽駱承輕笑。郝京妍耍的那些花樣,別人不清楚,他又怎麽會看不明白。殘忍?她不過是披了件帶刺的外衣,換了個方式,‘送’那些個女人出宮。而她堅殼包裹下的那顆心,還是一層不變。
不忍嗎?不想把那些女人再度卷進風波中,才使盡手段,迫使她們出宮。
郝京妍,你要知道,‘仁’、‘慈’兩個字,那是深宮中,最不能要的東西。
即使。。。。。。一定要有,也絕對不能讓別人看到。
聖旨?陽駱承再笑,滿目的輕蔑之意。他可從沒有,真心想過要留下那些個女人。留下她們,他的目的只有一個,用她們鋒利的棱角,把郝京妍身體裡的鈍器磨利。
六天,相對平靜的日子過去後,等光線再度破除今夜的黑暗,新一天的來臨,迎來的才是真正的暴風雨。
要她還是那麽天真的以為,不流血,不死人,也可以保命,或是守護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那麽,很快就會被風雨淘汰。
弱肉強食,一直都是這個亂世生存的法則。
自然,原本後.宮中那些女人的死活,陽駱承一點也不關心。所有,才任由郝京妍為所欲為。
在這件事裡,真正被陽駱承算計的人,不是郝京妍,而是元君徽留下的舊人。從郝京妍介入起,他已經把她們當做炮灰,權利下的犧牲品。
但,這也怨不得陽駱承,他給過她們選擇的機會,是她們非要趟這早已汙濁不清的渾水。她們忘了,他,可不是元君徽。對那些空有幾分姿色,一無是處的女人,他連多看一眼都懶得。
雖然最後的郝京妍,和陽駱承下那道聖旨想要達到的效果,有著一點出入。但和最初一味挨打的她相比,已經知道主動出擊,也算得上是進步了。
他,可不想她那麽早出局。
“日子還長著,現在下結論,未免太早了些。”陽駱承沒有直接回答白衣男子。
“想聽聽有關她的事嗎?十幾年前,我到歸羽國時,發生在她身上的事。”白衣男子也沒和陽駱承較真,因為,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只是,他不知道,他是否能活著看到那一天。他真希望,那一天不要太久。
陽駱承沒有接話,其實,他一直很想知道,兩個分隔千裡之外的人,白衣男子為什麽就那麽相信郝京妍?他們又是怎麽相識的?是在十幾年前嗎?陽駱承記得,白衣男子小時候,曾來過歸羽國一次。是在那時候,發生了特別的事嗎?
是很特殊,非常的特殊,要不然,白衣男子又怎麽會對一個十幾年沒見,甚至連現在長成什麽模樣都不清楚的女人,那麽的信任。
“那年,也是個冬天。豫京雖然地處南方,春暖花開,但冬天,卻是比北邊來得更冷。空氣中充滿了潮濕的水汽,即使穿再多的衣服,也感覺很冰涼。我記得,那是大雪開始融化的第三天,宮裡的湖面上,還殘留著沒有融乾淨的冰塊。明澈的水,朦朦朧朧的籠著一層寒氣,光看著,就覺得冷。我第一次見到她,也是唯一的一次,就是在這座宮殿裡的湖邊。。。。。。”
房間的窗子沒有開著,白衣男子看著桌上搖擺不定的燭火,一雙深遠的目光,仿佛刺穿雨蒙,回到那遙遠的記憶中。
記憶,被時間衝洗得有些蒼白,但那時的震感,卻深深烙印在白衣男子的心底。
那,就是郝京妍。縱然再過去十幾年,地老天荒,白衣男子也相信,她不會改變。
沒了對話,房外的風繼續呼嘯著,房內,只有白衣男子一個人的聲音。他講述著,十幾年前那段,連郝京妍都記不太清的往事。而陽駱承,則是坐在一旁,安靜的聽著。
時間,在指縫間悄然而逝。而有些東西,在真相被層層剝開的同時,也在潛移默化中,起了些微妙的變化。
那一夜,陽駱承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心裡,劃過一道細長的波瀾。就和郝京妍臉上的那條疤痕一樣,不算太深,卻無法輕易抹掉它存在過的痕跡。
陽駱承這一次呆在閣樓裡的時間,比上一次更長。卯時,離天亮還有一兩個時辰,卻是一天中最黑的時候。白衣男子想再留他一會,可陽駱承還是走了。他沒有帶燈籠,也沒有人引路,去了鳳儀殿。
寢殿裡面,雖然陽駱承沒來,但郝京妍還是習慣性的睡到了床榻的右邊,騰了塊很大的空間出來。帷幔外燃著的幾盞燈,灑在她的臉龐上。她淺淺的睡著,好像一點動靜,就能把她驚醒。眉宇輕蹙著,凝聚著淡淡的,卻化不開的憂愁。
深宮中,到處都彌漫著血腥的氣味, 她又如何能安然的睡去?
陽駱承放輕了腳步,慢慢的走到床榻邊,伸手,他的指尖才剛落到郝京妍的臉頰,她眼眉就顫了下,他忙把手收了回來。
站了很久,陽駱承就那樣看著淺睡中的郝京妍,好像怕驚動了她,他連呼吸聲,都降到了最小聲。
有些事,他是不是做錯了?陽駱承的腦海裡,一直回蕩著白衣男子的那些話,再去看郝京妍時,突然間,他覺得有點心疼。
只是,船已經使出了岸口,沒有回頭的路了。
最終,陽駱承還是躺在了床榻的左邊,和郝京妍之間,隔著一段不大不小的距離。他閉上眼,卻沒有真正的睡去。他已經能嗅到,黑暗中潮湧的躁動。
再說另一處,魏應弘的府宅。
狂躁的風吹了一夜,魏應弘同樣是整整一夜沒有睡去。他站在院子裡,神情焦灼的看著圍牆上方的一片黑暗。
一聲‘嗖嗖’,輕如細風的輕聲響起,圍牆外的黑暗裡,竄出一個身著黑衣,面遮黑巾的人影。
“怎麽樣,事情解決了嗎?”魏應弘不等黑衣人稟報,先一步開口。他聲音裡的焦躁,毫無掩飾的袒露出來。
“回主子。賀泓天身邊的護衛太厲害,我們的人,都不是對手。”黑衣人露出的眼睛,如冰一樣的冷,不帶有人該有的溫度。可出口的聲音,還是略微顫抖著,他是懼怕著魏應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