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寫滿了五頁紙,稚嫩的文字,不是很熟練的筆跡,用一個小女孩的眼睛,記錄下了那天所發生的事,還有那個時候的賀雨薇和陽駱承。
燦爛,陽光,小時候的陽駱承嗎?
郝京妍目不轉睛的盯著劄記上的文字,紙頁上的筆記,因放的太久,墨跡已經向著紙被滲透,不止淡化,還變得略微模糊,處處盡顯歲月的痕跡。十五年,一晃眼,竟是十五年過去了。十五年後,再來翻動以前的文字,幼稚,卻是令人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是懷舊吧,懷念那些曾經有過的時光。
只是,如果那時的陽駱承,真如賀雨薇所描繪的那樣。那麽,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一個乾淨、惹人喜歡的小男孩,變成了現在這個冷漠的皇帝?
郝京妍隱隱中有著一種感覺,賀雨薇留下的這本陳舊劄記,或許能開啟那道沉埋的時光之門。隨即,她翻起下一頁,想看看,那浮華的背後,究竟藏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擺在桌面上的茶水,早已涼透,一本翻了幾頁的書,鋪在旁邊。郝京妍靜靜的坐著,一動不動,整個人的神思,完全沉浸到那本書勾勒的世界中。
埋藏的真相,一點點的浮出水面,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花銀從外面跑了進來。
“小姐,你在看什麽?”
花銀見郝京妍若有所思的樣子,連她到了身旁都沒有發覺。她再瞅了瞅郝京妍手下的那本書,破破爛爛,字跡粗糙,她看了幾行字,“昭平二十一年五月五日,天氣也很好,卻是平淡的一天。爹爹一早出去上朝,把我留在家中讀書、學刺繡。。。。。。”好像是誰的日志。花銀粗略的看了幾行字,很無趣,她沒繼續往下看,問郝京妍。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把出神的郝京妍嚇了跳,她捏著書頁的手指本能的一抖,險先把一角撕下來。郝京妍抬起頭,才發現是花銀。
“沒什麽。”郝京妍把書合上,淡淡的說。她板著個臉對著花銀,但神情中的擔心明顯多於責備。“我不是說了,爹壽辰之前會請旨回府,你怎麽又偷偷跑進宮裡?”
那天下午,花銀便是瞞著所有人,私自溜進了宮,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皇后溺水,和雨薇娘娘的死上,也沒注意到多出來的花銀。在事態還未擴大,花銀還未再闖出什麽禍事來之前,郝京妍趁著人心惶惶之際,事發第二天,就偷偷把她送了出去。所幸的是,當時的陽駱承,應該是一心全在賀雨薇身上,也沒留意到花銀,花銀才就此避過了一劫。
臨行前,郝京妍是一而在再而三的叮囑花銀,不可再擅自跑進宮裡。可這,還沒過幾天的時間,花銀又溜來了,真是稍微松懈一點都不行。
“小姐,這回,我可不是偷偷混進宮,你看。”花銀一雙水大的眼睛,靈動的轉著。說著,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塊玉牌,晾在郝京妍面前。純白質地,玲瓏剔透,很美,價值自然不菲,更重要的是,玉牌具有的權利。
“宮裡的玉牌,你從哪來的?”郝京妍確定那塊玉牌是真的,她懷疑的盯著花銀。不知道這鬼丫頭,又做了些什麽。
“那天,我都出了宮,快要走到街上了,後面突然跑上來一個太監。當時,我以為穿幫了,真是連冷汗都嚇了出來。小姐,你猜,後面怎麽著?”花銀話說到一半,還賣起了關子,不過,見郝京妍面容嚴肅,沒有打算要猜的意思。花銀接著說。“那個太監給了我一塊牌子,就是這塊。”花銀再次揚揚手中的玉牌。“那個太監說,是皇上賜的,憑這塊玉牌,我什麽時候都可以自由出入皇宮。”
郝京妍看花銀那洋洋得意的樣子,嘴上邊說嚇著,怕是早把虛驚拋棄到了九霄雲外去。
“你說,你皇上給的?”郝京妍神色比之前更為凝重,她問。她以為中的瞞天過海,事實上,全看在那個男人的眼中。默不作聲,不處置花銀,反而還送花玉牌,那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麽?而
“太監是這麽說的。”花銀挪了挪椅子,挨著郝京妍坐著。不像主子和丫鬟,更似兩個閨中密友。
聽花銀的回答,郝京妍沒說話,而看著那塊玉牌,陷入沉思中。
“小姐,其實我覺得,皇上那個人也沒大家說的那麽差。”有些事,花銀似乎也在猶豫要不要說,片刻之後,她才接著說。“那天下午,我是親眼見著的,他想也不想,就奮不顧身的直接跳進湖裡救起了小姐。大冬天,冰寒刺骨,一個不慎,別說救人,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這絕對,不是哪個皇帝都能做得到的事。”
因為陽駱承,郝振南打了敗仗,家不成家。因為陽駱承,歸羽國滅了,國不成國。因為陽駱承,郝京妍被逼著入了宮,一道宮門更是把她鎖在了巨大的牢籠裡面。一切的事,全是因為陽駱承。在沒見到那個男人前,花銀挺恨他的,暗地裡,還狠狠的詛咒了陽駱承不下萬遍。
但一次的見面,潛移默化中,輕易的改變了很多的事。沒有任何的理由,人和人的相處,原本就是件很微妙的事,很難具體去解釋清楚。花銀第一次見到陽駱承,即使心裡還是懷著很多的恨意,奇怪的是,並不討厭他。
和其他人不一樣,花銀直接的性子,想太深的問題不行,但一點不古板,做事也靈的很。花銀是知道的,郝京妍喜歡齊宿風,但入宮,為後,既已成為不可改變的事實,那麽,何不順從了。
換一個角度,換一種方式,或許,能得到不一樣的結局。
把植入腦子裡的那些固執和偏見,統統丟到一邊,再去看陽駱承。那個男人,其實也不錯。相貌,萬裡挑一的俊朗,實力,連郝振南都敗在手下,自不多說。有著一股天生的霸氣,強者的勢魄,沉穩,內斂,強大。無論哪一點,對女人都是致命的誘惑。也要有這樣氣魄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家小姐。花銀越想著,就越發的喜歡陽駱承,心不知不覺也偏向了她。
齊宿風留下兩瓶藥,什麽也沒說的走了,是一種無法填充的遺憾。可人,不能總活在那灰色的記憶裡。
總而言之,花銀是試著撮合郝京妍和陽駱承。她希望,郝京妍能得到幸福。
“小姐,你和皇上。。。。。。”花銀沒把話說白,言外之意,她和郝京妍都懂。
他救她,一次,兩次,三次。兩個月的時間裡,經歷的事,遠比一年還要多。郝京妍的心,要說沒波動過,那是騙人的。但她和他,真的可以嗎?郝京妍也有問過自己,答案,很快被她否決了。再說不久後,她會出宮,離開這裡。一個宮內,一個宮外,她和他,不會再有任何的牽連和關系。
“花銀,用過午膳,你就出宮去吧。對了,爹近來怎麽樣?”她和陽駱承之間那微妙的關系,郝京妍自己都不太懂,更難以去向花銀講明白。她岔到了另一個話題。
“老爺身體挺好的,夫人的狀況也還算穩定,小姐你放心。只是,這些天老爺經常外出,要麽半天,要麽就是一整天。來回的時候,臉色看起來特別的沉重。我問過方大哥,可他什麽也不說。從昨天起,府裡的守衛好像比平時多出了不少,具體也不知道怎麽說,總覺得有些怪怪的,讓人有些不安。”花銀把郝府的情況,就她見到的全部都說了出來。
她父親時常外出,每次出去還那麽久,做什麽?府裡的守衛比平時多了不少,是在防備什麽,還是打算做什麽?種種,都不太尋常。聽著花銀的話,郝京妍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很不安。她隱約覺得,像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小姐,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別太往心裡去。怎能說,老爺的壽辰將近,多些人也是很正常的事。”花銀見郝京妍臉色一沉,肯定是在擔心,她寬慰道。
另一處,禦書房。房門閉著,裡面的光線有點暗淡,陽駱承沒有坐在龍椅上, 而是背對著魏應弘站著。他的背影依舊堅韌,透發出逼人的氣勢,只是,細心去體會,仍能感覺到他身體內未散盡的傷痛。
“元君徽被郝振南,找到了。”書房裡,傳出魏應弘的聲音。
“朕不是交代過你,密切監視郝振南和元君徽的一切舉動,在朕的命令沒下達前,不許元君徽和郝振南有任何的接觸。”陽駱承轉身,愈黑的眼眸閃爍了兩下。他神色不是往日裡的玩弄,聲音亦是嚴厲。
“是屬下,低估了郝振南的實力。”魏應弘避開了陽駱承銳利的雙眼,他攤開的雙手,似為了掩飾他內心的懼意和緊張,微握起來。
“現在的情況?”陽駱承問。
“郝振南已經把元君徽,從李府救了出去。所有的行動都是在暗中進行,看來,是不想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來。”魏應弘回答。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陽駱承眼眸一驚,顯然,這件事在他的算計之外。他直視著魏應弘,再問。
“前天晚上。”魏應弘答道。
“前天晚上的事,為什麽到現在才來稟報朕?”陽駱承動怒的質問。
“這幾日,皇上一直呆在月室殿,不許任何人打擾,屬下未找到合適的機會。”魏應弘解釋,而實情也是如此。頓了會,他再道。“如今天下初定,江山安穩,郝家已然失去了可利用的價值。皇上,我們也該行動了,免得到時候養虎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