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越來越涼，毛佳寧卻感到心裡有一把火在燒。他飛快地蹬著腳下的踏板，自行車沿著江濱路飛馳而去，耳旁呼呼的風聲，讓他想要大聲吼出來。期待了那麽許久，他終於有獲得了工作賺錢的機會，雖然這筆錢並不算多，但是對毛佳寧而言，他已經很滿足了。

完全無視交通規則地橫穿過馬路，騎到東門街口，毛佳寧滿腔的熱血終於平靜下來一些。今天已經是他在秦風這裡打零工的第五個工作日，一眨眼的工作，8月份差不過就快過去三分之一。幹了5天的活，烤串店的外賣生意已然漸漸走上正軌。毛佳寧慢慢騎進路燈昏暗的巷子，小店的門已經關了，但屋子裡頭依然有香味飄出。他推車進了院子，院子裡空無一車，和他搭檔的閻五豪看來是又出門送外賣了。

毛佳寧停好車子，快步走進前台，從口袋裡拿出一大把錢，放進前台左手邊的櫃子裡，然後才擦了擦汗，走到飲水機前倒了一杯冰水，一邊喝一邊走進了廚房。

廚房的灶台前，王煉正滿頭大汗地在做烤串。

毛佳寧走到他身旁問道:“有單嗎?”

“有！”王煉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毛佳寧。

毛佳寧接過來，熟練地點開短信，上面有幾條是幾分鍾前剛過來的，寫了地址和菜單。

“就這幾條嗎?”毛佳寧問道。

“還有兩個人是打電話過來的，我記在紙上了，喏，放在那邊！”王煉轉身一指身後的流理台，台上放著一本四百格。

毛佳寧走過去翻到最新的幾頁，盯著上頭幾個狗爬的字卻是認不出來，說道:“我靠，你寫的什麽字啊，看都看不懂。”

如果換做是王浩，這會兒肯定要恬不知恥地笑話毛佳寧沒文化。

不過王煉是個實誠的人，聽毛佳寧這麽說，馬上放下手裡的活，很不好意思地走過去，給毛佳寧解釋道:“我書讀得少，這個字……這個是牛肉餃子5串，年糕5串，香蕉2串，花菜5串，香菇1o串，大排2塊，地址是牽牛巷23弄14號。”

毛佳寧邊聽邊點頭。

王煉說完一頁，又翻到下一頁:“這個是廣新大樓5幢3o6室，椒鹽水魚1份，酥排骨1份，牛肉餃子1o串，香腸5串，雞肉串1o串，羊肉串2o串，小芋餅5片，藕片1o串，還有2個草莓冰淇淋。”

“喲，有錢人呐！”毛佳寧歎道，“這裡得1oo多塊錢了吧?”

“135塊。”王煉道，“東西我都做好了，你趕緊把單子填起來送過去。”

毛佳寧來不及喘口氣，連忙又走到前台，拿了幾張點餐單寫好，等他寫完，廚房裡頭王煉也已經把這些烤串打好了包，毛佳寧麻利地在每份外包裝紙袋上貼好單子，然後裝進保溫箱。

乾完這些活，正要出門送餐的時候，送餐手機又嗡嗡響起。

毛佳寧趕緊接起手機，恭敬道:“喂，你好，糖風甌味。”

電話那頭的人，用極其不標準的普通話報起了菜名。

毛佳寧連忙拿過紙筆，在那本四百格上飛地寫起來，幾分鍾後等寫完地址，他再一看上面的字，感覺還不如王煉剛才寫的。

只是工作這麽忙，他實在沒功夫計較這個，跟王煉打了聲招呼，就急匆匆地往外頭走去。

剛走出店門，迎面就碰上回程的閻五豪。

兩個人並不熟悉，隔著幾米遠，閻五豪先開了口:“還有單子啊?”

毛佳寧一點頭:“嗯。”

然後和閻五豪錯身而過，推著車子走出小巷，很快又隱沒在了夜色中。

……

“要不我們也叫外賣好了。

”棋牌室裡，霍漢偉他們的戰鬥還在繼續，但是幾個人顯然已經沒了繼續玩下去的心思。向子豪一整晚喝進肚子裡的東西，這會兒已經排放得差不多了，他明顯感到肚子有點餓了，催促著要吃宵夜。阿彪和玲玲反正也不想玩了，聽向子豪這麽一說，自然也就同意。

“漢偉，你有秦風的手機號碼嗎?”向子豪道，“給他打個電話嘛！”

“嗯……”霍漢偉興致不高地應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但正要撥號，卻聽邊上那桌的一個大叔哈哈大笑起來，道:“後生兒，哪有叫外賣給老板打電話的，你看現在都2點多了，老板肯定睡覺了啊，要打也該打店裡的電話才對嘛！”

霍漢偉被說得老臉一紅，可明知對方說得對，卻死撐著不肯認輸道:“那得看是誰給他打。”

說著，找出秦風的碼號，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很快接通，秦風卻遲遲沒有接電話，霍漢偉焦躁地聽著手機裡嘟嘟嘟地響了十幾聲，正打算放棄的時候，那頭終於傳來了秦風的聲音:“喂。”

霍漢偉忙道:“那個……秦風啊，我是漢偉啊，那個……你給我送點烤串過來吧……”說到這裡，又轉頭問玲玲:“你們想吃點什麽?”

“漢偉，你打我店裡的手機。”霍漢偉話沒說話，秦風那邊就馬上報出了一串數字，然後不等霍漢偉聽清楚，就很乾脆地掛了電話。

“他們店裡都有些什麽啊?”玲玲問道。

霍漢偉這邊聽著手機裡的忙音，在心裡頭用語言和秦風家的女性生關系，一邊假裝還在通話道:“嗯，嗯，好，那我打你店裡吧。”

“你看吧。”邊上的大叔很是得意。

霍漢偉拉著臉不理他，不料那大叔竟遞過來一張卡片，正是秦風烤串店的廣告卡。

廣告卡做得比較大，正面密密麻麻寫上了店裡所有的菜品和標價，背面則是關於接下來要做的優惠活動的廣告。

霍漢偉還沒看上兩眼，玲玲就抽走了卡片，笑著對大叔道:“謝謝叔叔！”

“謝什麽，最近幾天咱們這一片，路上到處是這些紙，這張是我今天早上在家門口撿到的。”大叔一臉我是雷鋒的樣子。

玲玲前後看了看廣告卡， 羨慕道:“打廣告都這麽下本錢，他們店一定很賺錢吧……”

“當然賺錢了。”霍漢偉這時又擺出一副內行人的樣子，“餐飲業這塊，基本上就是對半賺，賣你1o塊錢的東西，他能賺5塊。”

玲玲嘻嘻一笑，隨口說道:“這麽賺錢，要不咱們也退學賣烤串好了！”

霍漢偉頗有點反感這個話題，沒接這個話茬，倒是阿彪相當有想法，躍躍欲試道:“這個真的可以試試啊，說起來也不難，不就做個烤串麽，只要有個廚房就能做了！”

玲玲笑著對阿彪說:“那等你什麽時候開了店，我每天到你店裡去蹭飯。”

“行啊！”阿彪滿口答應，仿佛他已經有了店。

霍漢偉地看著貌似意氣風的阿彪，心情不快地潑冷水道:“你也擺個路邊攤的水平，一家店那麽多人，你管得過來嗎?”

不料阿彪立馬反唇相譏:“不就是管幾個打工仔麽，你自己也在他那邊打過工，你覺得有什麽難管的?”

霍漢偉被戳到痛處，覺得丟了臉面的他低下頭來擺弄了一下手機，卻依然死鴨子嘴硬道:“那些財務、營銷之類的東西，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阿彪呵呵一笑，不依不饒:“別裝了好不好，我不懂難道你懂啊。你只是出去打了兩個月的工，又不是去當了兩個月的老板。”

霍漢偉假裝沒聽見，他盯著手機屏幕，無意識地點開剛收到的一條短信，腦子呆地看了兩秒，等回過神來，心頭卻忽然一動。

短信是秦風剛剛來的，上面寫著一串數字，是烤串店的外賣熱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