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爾。
作為介於兩者之間的王大少,他的怒火怎麽也足夠摧垮一個無所事事,惹人厭煩的小混混。
幾個保鏢充當打手,將朱宏堵在巷子裡,暴打一頓,雖然沒有打死人,可傷筋斷骨,被活生生打的吐出了血,這樣的傷勢,對於朱宏這樣的人來說,也就算是致命的了。
紈絝打人,這本來該是一件激起民憤的事,可被打的人朱宏這種往日裡招人厭恨的人,就成了一件“為民除害”的好事,王大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泄憤之舉,居然讓自己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可。
沒錢沒勢,無所依靠,朱宏所幸還有楊慶這樣的兄弟一直照顧他,才苟延殘喘到了今天。
在這間簡陋的讓人詬病不已的醫院裡,楊慶和劉同只能看著朱宏一天比一天虛弱,生機也慢慢的在流失,作為兄弟,他們無疑是講情義的,可情義,並不能挽回朱宏的命。
柳曼凝知道這件事實在朱宏被打的三天后,她沒想到事情會衍變成這樣,她拒絕王厲,她送朱宏回校,都不是她的錯,可偏偏悲劇就發生了,而且和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柳曼凝很難受。
她二話不說的去找朱宏道歉,然後被憤怒的楊慶驅趕出了病房。
思來想去後,柳曼凝決定去找付興,那個展露過自己高超醫術的學生,朱宏等人已經忘記了付興的話,認為那不過是付興的隨口一提,只有柳曼凝,直覺告訴她,付興是個非同尋常的人,而且會信守承諾。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她的家境也不富裕,負擔不起朱宏的醫療費,更不用說家境貧寒的其他兩人了。
坐在救護車的後車廂,柳曼凝偷偷的望了一眼神色泰然的付興,心裡的大石頭暫時落了下來,如果朱宏因此而出事,她可能會內疚一輩子。
付興卻沒有考慮那麽多,他看著擔架上的朱宏,用手在朱宏身上輕輕的按捏著,這樣可以大幅度降低他所承受的疼痛。
一旁的陪護醫生原本是準備阻止付興的,可當他看到付興的手法後,驚訝道:“你會中醫的推拿手法?”
“會一點,老家人教的。”付興點頭道。
“你這同學傷的可不輕啊,打架鬥毆?”陪護醫生看著朱宏,一臉憂色的說道。
“被社會上的人報復了。”付興敷衍道,他現在隻想盡快去醫院,朱宏的病越耽擱越麻煩,可關於骨頭方面的問題,一直是他的短板,或者說是中醫的短板,他會正骨,可朱宏有些骨頭都碎掉了,不是簡單的推拿手法就能搞定。
必須開刀,取出碎骨,進行再次生長。
不僅如此,朱宏胸腔部位還有著小規模出血,這一頓暴打,換做其他人怕不是早就死了,也虧得朱宏挨打挨的習慣了,才能扛下來,可依然是很危險。
進了京北醫院,朱宏被送往緊急觀察室,等付興忙完一連串的流程後,幾位醫生們已經開始制定具體的治療計劃了。
“只能是先上麻藥,立刻開刀取出碎骨,把胸腔的淤血放出來,不然長期擠壓下,病人隨時有可能陷入休克的狀態。”
“可是這樣做的話,手術風險太大了,我們不太好承擔。”
“病人的生命最重要,我要求立刻動刀。”
“病人家屬呢,我們必須征求他們的意見,不然這手術不能做。”
……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醫生們一致決定讓病人的直系家屬來決定是否立刻動手做這個風險極大的手術,可問題是,朱宏在帝都無依無靠的哪裡有什麽直系親屬?
“可以電話通知。”護士提醒道。
“可宏哥他是孤兒,沒有父母,也沒有直系親屬。”劉成驚呼道。
“人命關天,就不能通融下麽?”付興皺著個眉頭問道。
“必須要有人在這份免責文件上簽字我們才能做手術。”護士搖了搖頭。
“我來。”楊慶咬了咬牙道,接過免責文件,簽上了自己名字。
把文件重新遞還給護士後,付興忽然開口道:“護士小姐,能不能讓我見見負責治療病人的醫生們,我有些事情想和他們說。”
“對不起,這不符合規定。”護士拒絕道。
“這樣吧,你把這張圖帶給那些醫生,讓他們決定是否見我。”付興拿起一張病歷表,在其背後刷刷的畫了起來。
一副古怪的構圖浮現出來,護士小姐滿頭霧水的將這張圖遞給主治醫生們後,會議室裡一下子炸開了窩。
“老章,你看清楚了沒,這到底是不是啊。”
“錯不了,這幅圖就是骨圖,而且傷勢上的判斷和之前X光的拍的片子一模一樣,看來是有行家來了啊。”
“那還等什麽,小梅,快去把人請進來。
就這樣,付興又被護士請進了會議室,而那些醫生一見能畫出骨圖的人居然只是個不到二十的少年,紛紛有些嘩然。
骨圖,是中醫骨科裡一種技巧,可以利用人的身體狀態反應,雙手的拿捏,來確定病人骨頭錯位,受損程度的一種辦法,屬於正骨內經中極為高端的一種手法,很多業內人士都稱之為人工X光機,由此可以看出這門技巧的強大之處。
能畫出骨圖的人,基本上都是在正骨拿捏方面浸淫已久的人,少說也要有個二十來年的磨礪,才能有足夠的經驗去做出判斷。
“骨圖是我畫的,病人需要立馬開刀,不過那樣的話風險太大,而我就是來降低風險的”付興直截了當的說道,帶著著不容人拒絕的口吻。
當他開始談論醫術時,身上那股子氣質逐漸向著華佗靠攏,帶給人一種毋庸置疑的感覺。
“你有什麽辦法?說出來聽聽。”其中一個醫生問道,能在京北醫院當醫生的人,不僅是醫術高,眼光也不能差,從之前的那一副骨圖裡,他們就能知道付興在骨科上的造詣不會差,雖然付興的語氣在他們聽來有些狂傲,不過也沒有太介意。
付興對於這些醫生們的表現十分滿意,他拿起桌面上自己的那副骨圖,指著上面一個位置說道:“從這裡下刀,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風險。”
“可那裡有許多淤血塊,一旦觸碰到了,後果不堪設想。”有人反駁道。
“對,可如果有辦法將淤血塊化掉,就沒問題了。”付興說道,拿出了自己的針盒,又說道:“給我兩分鍾的時間,我就可以用針灸法化除淤血塊。”
“這,”一眾醫生們有些猶豫不決,作為西醫的他們,雖然不會排斥中醫,可以很多時候其實並不太信任,尤其是針灸這種看起來神乎其技,卻並沒有太多科學依據可以支撐的技巧。
更不用說付興還只是個少年,針灸這門技巧,可是要比骨圖難上百倍,骨圖沒有經驗支撐,理論上也能畫出來,可針灸,基本是不可能的。
付興知道他們在顧忌些什麽,這在當下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他能理解這些醫生們的踟躕和猶豫,可這並不代表他能接受。
身為華佗弟子的他,開始逐漸感受到了中醫的悲哀,以及無奈。
他從針盒裡取出一根長針,在自己左手手臂上連刺三針。
整條手臂的前半段頓時變得通紅了起來,紅的有些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