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跪了,就少在人前擺譜,給我滾出京城。”
林孝玨知道方景隆有多麽想殺她,如她離開京城,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就可以對他痛下殺手了。
她道:“那我要是沒跪呢?”
方景隆心道要是不跪你腦袋就沒了,正合我意。
道:“那你就是答應了,要是沒跪,東華大街的鋪子我讓你一間。”
林孝玨呵呵,一笑。
方景隆聽出譏諷之意,蹙眉道:“怎麽你不同意。”
林孝玨走近一步看著方景隆的眼睛,她不如方景隆個子高,需仰視,方景隆垂目看著她,就感覺她那變形的臉嘴角撇的很大,是十分調皮又輕蔑的樣子。
方景隆:“……”
厭惡退後一步道;“好好的你站我這麽近幹嘛?搞什麽怪?我可不是疼你的長輩。”
“我就是要看看方國公有多無恥,您誤會了。”林孝玨道;“我輸了要離開京城,你輸了就輸一家店鋪?”接著手背拍拍他的大肚腩:“你活不起了跟我說一聲,堂堂國公爺拿一家店鋪出來賭,你不光丟自己的臉,連皇上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其實方景隆來之前方君候告訴他是五家店鋪,他怕真輸了就舍不得說。
被林孝玨這樣一輕視,他怒道;“那就五家。”
林孝玨哼道:“少於十家你自己玩去吧。”
林孝玨說完就要走,方景隆胳膊攔住她:“你站住。”心道十家就十家,反正她也贏不了,咬牙道:“就這麽定了。”
林孝玨雙目興奮的看著她:“空口無憑。”
“咱們立下字據。”
方景隆這邊跟林孝玨定下賭注,那邊招招手叫來耿公公:“去取一套紙筆來。”
耿公公低聲道:“國公,皇上那邊等著呢。”
方經理道:“速去取來,耽誤不了時辰。”
耿公公繞過漢白玉的欄杆,一會的功夫,不知從哪裡取了兩套紙筆,林孝玨和方景隆分別寫上賭資,以欠條的形式寫好。
為何而賭,紙上沒有寫明,誰也不會把拿皇后開賭的事白紙黑字寫上。
寫好之後二人將畫押的欠條全部交給耿公公,並約定好,誰輸了,另一方就可以將兩張欠條都取走,自己畫押的那張可以毀掉,另一張留著要帳。
一切都協商好了,時辰也到了,方景隆放林孝玨走之前又特意交代了耿公公一聲;“今日的事不準對任何人提起,聽見了嗎?”
拿皇上打賭,耿公公雖然沒有參與,但也提供了紙筆,他哪敢說?
連連應允。
方景隆很滿意的放二人過去了。
看著二人攀上台階的背影,方景隆不屑一撇嘴,自言自語道:“還想贏我?等你進去見聖上的時候我就把欠條都拿過來。”
原來在協商好如何下賭注的時候,方景隆聽明白了規則就做好謀劃了,他不打算等結果,只要林孝玨一跟耿公公分開,他就要把欠條拿過來,這樣不管林孝玨輸贏,欠條都在他手,都是他贏了。
耿公公帶著林孝玨登上最後一節台階,林孝玨突然叫住他:“公公等我一步。”
耿公公躬身回頭:“小姐走累了?”
林孝玨走到他身邊,手趁其不妨,嗖一下伸到他的前衣襟裡。
耿公公:“……”
“小姐……”
林孝玨看見耿公公將欠條放在哪了,所以方才拿出來的正是那兩張欠條,她將自己寫的那張揉碎了塞在錢袋子裡,方景隆的那張貼身放好,然後心滿意足的看著耿公公:“公公請吧。”
耿公公道;“小姐,這讓國公爺知道了……”
林孝玨笑道:“知道他就氣的跳腳唄,然後咱們去看。”
耿公公:“……”不是這樣的啊。
………………
養心殿裡,四皇子不停的在殿中央來回走動,又問著大劉公公:“怎麽人還沒來?”
這時小劉公公拂塵搭在肩上走過來:“來了,已經在殿外候著了。”
四皇子臉上一喜,叮囑大劉公公:“千萬別為難他。”
大劉公公笑道;“殿下你自個兒就在殿裡,咱們怎麽為難小姐?”
四皇子笑了笑,道:“那我躲起來了,你們誰也別告訴她。”
兩位公公同時點頭。
皇上召見林孝玨,四皇子一定要在一旁看著,皇上起先不允,後因要考一考林孝玨,皇上就想萬一考住了,也好讓四皇子知道不是他為難人,所以就準許四皇子旁聽,但不許他露臉,大家就商議好讓四皇子躲在殿上的桌子下。
四皇子藏好了,大劉公公看看殿裡一切妥當,就讓人傳林孝玨上殿。
“傳吏部主簿,周光祖侄女上殿……”
高昂的傳喚聲一層一層傳出來,傳到林孝玨候著的地方,耿公公聽見聲音抬手禮讓著;“小姐請。”
林孝玨點點頭,昂首提氣,邁動了步子。
蘭君垣提醒過林孝玨皇帝要考她,不知道皇上出了什麽題,林孝玨沒進到殿之前多少有些緊張,當她進到殿裡的時候,就不是緊張了,有些怪異。
她用余光打量著上下左右,並沒有發現穿著明黃色衣著的人,說明皇上不在殿裡。
她走到地中央停住了,抬頭不解的看向站在禦案前的兩個太監。
“聖上人呢?”那聲音略帶嘶啞,有些慢,再加上略略仰著下巴的動作,讓人聽了就是傲慢。
故而她問話聲甫落,站在案右邊體態略胖的太監就呵斥道:“大膽,聖上的行蹤,其實你小小民女能問的。”
林孝玨心道你們看著我不開口,不就是等著我問呢嗎?她不亢不卑的看著那太監:“是皇上召見我的,我按時前來,皇上卻不守信用,我問一問怎麽了?”
那呵斥她的人正是小劉公公,被她這一頂嘴,人都傻了。
小劉公公前面已經得到方景隆的囑咐,告訴他林孝玨就是東華大街跟他作對的人。
仇人見面,分外眼熱,小劉公公本想給對方來個下馬威,不曾想對方跟野馬一樣,一點規矩都沒有。
他心道,這樣一個不懂禮數的山野村姑,是如何指使動錦衣衛指揮使的?
外面瘋傳她聰明過人,可看這樣子明明是隨時送死的一個貨色。
真的是一個人嗎?
四皇子在桌底下牙疼了一下,這林孝玨把皇宮當她們家了吧?怎麽說話呢?他父皇可不是他這麽好說話,任由她損罵。
大劉公公心裡則想,這小姐還真是名不虛傳,果然說話噎人。
他點頭道:“聖上今日起來的時候受了風,身體欠安,剛好小姐進宮,聽人說小姐醫術過人,這邊請小姐給聖上瞧一瞧吧。”他說著胳膊往東暖閣的方向引,態度是不容人拒絕的。
林孝玨就明白這考驗到底是什麽了, 原來是要看她當場診病,還是給皇上看病,這有點危險啊,皇上有什麽病她根本一點也不了解,萬一說的不好皇上生氣了怎麽辦?
眼睛一動,鎮定下來,朝大劉公公一頷首:“公公請帶路。”
四皇子聽著他們漸漸離去的腳步聲,雙拳捧在胸口,心中暗道;“死丫頭,你可得爭氣啊,那人不是父皇,你了別看錯了脈。”
養心殿冬暖閣靠南的窗下擺的是一張羅漢塌,北面是撒了帳子的火炕。
現在那不透光的帳子垂下,中間縫隙處伸著一張大手。
顯然就是炕上躺了一個人,但除了右手之外,身形全都被擋住了。
林孝玨看著右眉微微一挑。
大劉公公走到帳前彎腰朝裡面道:“聖上,小姐來了。”裡面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大劉公公又貼著帳子低語了幾句,然後回頭看向林孝玨:“小姐請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