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玨和蘭君垣說笑著往前走,因為二人說的都不是什麽正經話,所以心裡正甜著,哪裡關心四周的動靜。
故而沒看見,當他們離開後,從相反的方向過來一隊花團錦簇的人兒。
為首的是個二十三四歲左右的女子,穿著一身明黃色的華麗衣裙,頭上各種寶石金釵在日光下璀璨耀眼。
一眾宮女跟在她的周圍,是眾星捧月般的雍容華貴。
女子看著二人離去的方向直蹙眉頭,她生的一雙丹鳳眼,不用細看就能感覺到、她那容貌像是跟皇上臉上剝下來的一樣,所以這慍怒的表情也像極了皇上,讓人望而生畏。
她道:“那位錦衣衛侍可是蘭君垣?”
她身邊的宮女忙道:“回大公主,蘭大人近日總要出入養心殿七五次,此人正是蘭大人。”
這位問話的人正是皇上的大女兒,宜蘭公主大公主,大公主早已出嫁,嫁的是承恩伯府的公子。
二人夫妻生活不怎麽和睦,所以大公主三天兩頭就會回宮來。
大公主又問道:“那個跟著蘭侍衛走在一起的女子又是什麽人?”
“她啊。”宮女的聲音有些輕蔑:“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周小姐啊,聖上叫她侄女,大家就都尊稱她皇侄女。”
大公主冷笑:“這是什麽封號嗎?不就是周皇后的侄女?”
大公主並不是皇后所生的,而且皇后已死多年,也不尊稱母后,反正也沒人在意。
宮女道:“大公主您就不在宮裡也聽說過她吧?現在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
大公主輕輕一哼:“那有又什麽了不起?一個親戚而已。”
宮女詫然道:“可不止如此,大公主您有所不知,這位小姐如今正得皇上青睞,誰都不放在眼裡。”
“有這等事?”大公主好似不信。
這宮女是大公主出嫁前伺候在身邊的,大公主出嫁後她又被分配到高陽的宮裡。
前後她伺候過兩位公主,對兩個公主都是衷心的,且兩位公主也和睦。
這宮女突然憤憤不平起來:“大公主您有所不知,也就前幾天的事,我們公主去養心殿給聖上請安,剛好遇見了這個女子,這女子見到公主公然不跪,也不請安,全然沒把公主放在眼裡。”
“這麽猖狂?!”
“這還不算。”宮女越發憤慨:“最讓人惱怒的是她還有惑人之術,把聖上迷的神魂顛倒,皇上不僅不幫著公主說話,還命公主閉門思過,您說氣人不。”
大公主雙眉凜起,目光淬冰:“她把皇家公主都不放在眼裡。”
小宮女見大公主對那小結巴起了厭惡之情,心中竊喜,想著憑大公主出嫁公主的身份,怎麽還不能幫著高陽公主報仇?
心下一動,這位大公主跟駙馬不和別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宮裡伺候過她的人都知道,當年她意屬蘭君垣,蘭君垣好像也對大公主有好感,因為蘭夫人阻攔二人才沒在一起。
大公主到現在還惦記這個人呢。
想及此忙道:“看樣子這位蘭大人也著了這小姐的道了,都說她會妖法,能把人迷的團團轉,四殿下,福宛郡主,照世子,就連聖上也不能幸免,看來這位蘭大人也低擋不住啊。”
大公主突然冷聲一呵:“休要胡說,蘭侍衛豈是那種愚昧之人,能被他人迷惑?就算是真妖精也不能。”
宮女佯裝失言,忙低頭認錯:“是,大公主說的對。”
大公主再次看向蘭君垣和林孝玨離去的方向,已經人去路空,但她眼中好像還能模糊映出兩個翩然璧人的身影。
雖然他們當時說的是什麽她沒有聽見,但看神態是說的極其熱絡的。
再想到蘭君垣也曾對她溫柔相待過,心中倏然一疼,她手撫向胸口,冷聲道:“妖法嗎?我看是狐媚之術吧,看著就不是個好東西,賤人,給本宮等著。”
林孝玨和蘭君垣此時快要到宮門口了,她打了兩個噴嚏。
蘭君垣笑道:“有人罵你。”
林孝玨不以為意的diǎn頭:“一天罵我的人多了,都關心不過來。”看著就要分手了,又道:“小劉公公你看好了,別讓他自盡了,此人作惡多端,千刀萬剮也死不足惜,一定要讓他死得其所。”
她說的死得其所就是要讓人都知道他的惡行後再死,眾人都盼著他死,身敗名裂之後的死。
蘭君垣看看左右沒人注意他們,突然小聲道:“皇上說查謀反的案子,不如……姓方的……”
林孝玨連忙搖頭,她知道他什麽意思,他要把方景隆拉進來。
方景隆跟小劉公公確實聯系密切,但他們之間的證據很難查,小劉公公本身又沒參與謀反這件事,他自己都要拚死開脫,就更不會咬方景隆了。
如果做得太假了,讓皇上知道反而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們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被白費了。
她道:“我治病的時候發現一個規律,越是來得快的、越危險的、表現的厲害的病,治起來越簡單,恢復的也快,這叫陽病。越是看起來沒什麽大障礙的、人能承受的、甚至不痛不癢的病、治療起來就越複雜,越難恢復,這叫陰病。這也是的所謂快病快治,慢病慢治。做事也是如此,方景隆已經經營了這麽久,就像是慢病,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倒台呢?你看他背後支持他的是誰?”
不用說,誰都知道是皇上,蘭君垣聽的十分認真。
林孝玨又道:“他跟皇上的感情是自小建立起來的,那麽想要皇上厭惡他也絕對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只能一diǎn一diǎn來。”
蘭君垣道:“就怕以後找不到這麽好的機會了。”
林孝玨笑著搖頭:“那我再告訴你一個道理,就是如果你心術不正,想要去害人,終歸要自食惡果,因為這樣的人大家都厭惡,如果你是秉著一顆赤子之心做事,問心無愧,不說一定能心想事成,但不會把自己立於不利的地位。”
緩了口氣道:“方景隆雖然可惡,但他沒做過的事,我們想要強加在他身上,就是誣陷,這樣的招數最下等,其實也最危險,我基本不用。”
蘭君垣看著他呵呵笑。
林孝玨挑挑眉:“是的,我都用他們自身的缺diǎn去攻擊他們,這樣比較事半功倍,且佔理。而佔理,在易中就是順應自然,你以為易中說能避凶趨吉是騙人的?不是,易理告訴我們,順眼自然就是吉,違背規律就是凶。”
蘭君垣若有所思,繼而欣然diǎn頭:“看來你這書不是白看的,確實有些道理。”
“那是,你以為老祖宗是吃白飯的?”林孝玨凝視著宮門上的大鐵丁,像是那鐵定惹到了她一樣,她道:“方景隆現在應該是如坐針氈了,我不出手,因為他做了太多違心的事,自己就會亂陣腳,我吉他凶,我不怕他不犯在我手裡,走著瞧。”
蘭君垣聽完林孝玨的話心中一動,好像明白她什麽意思了。
方景隆跟小劉公公有瓜葛,其實不用他們去查他,他自己就會害怕小劉公公供出來,就會去做手腳。
他不住的diǎn頭,心裡分析林孝玨的話,人做了一件虧心事,就得不斷的用其他醃臢的手段去保住這個虧心事不被他人發現。
最後就是壞事越做越多,收不住手了。
原來易學中凶是這麽回事,人活著是要講究規矩的,這規矩就是人自然規律,做惡的人都不在意規矩,甚至還擾亂秩序,果真就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