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侯站在桃花落影的門口,攏著眉心想著要不要進去找人。
這時自家鋪子裡的小廝匆匆忙忙跑過來:“大公子,出事了,街上那些租賃咱們鋪子的賣家要退鋪子,都在帳房那邊鬧事呢。”
方君侯圓眼一怒:“他們真是豈有此理,我去看看誰在鬧事。”
帳房裡站滿了各家店鋪的大掌櫃,七吵八嚷的。
方家的大管事站在中間安撫這大家:“各位不要慌,等大公子來自會定奪。”
“大公子什麽時候過來?”
方君侯冷著臉邁進屋裡:“本公子就到了,你們想怎麽樣?”
他一聲呵斥,屋子裡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齊聲問好:“見過大公子。”
大管事忙搬了椅子出來。
方君侯坐在正中央看著眾人:“是誰要退租?當我方家的鋪子是什麽地方?既然你們不識抬舉,誰要退的。”面向大管事:“那就給他們退了,以後也別想再跟我方家做生意。”
眾人沒想到方大公子這麽好說話。
都松了一口氣。
“我們退,我家的退……”退租的聲音此起披伏。
大管事面露難色的看向方君侯。
方君垣臉都綠了,他以為他一句話之後沒人會說退租,畢竟是他方家的店鋪,他方家是什麽人家?國公府。
想跟他方家做買賣的人排長了隊,都求之不得的,這些人是瘋了嗎?
他一拍桌子:“豈是你們說退就退的?咱們可都立了字據的,一年一租,一次交期半年的租金,現在才過了兩個月,你們如果現在想退租,那租金我是不會返還給你們的。”
幾家掌櫃再次相顧一下。
一家賣蘇繡的掌櫃陪著笑臉道:“當初立好的字據,現在是我們毀約,那半年的租金自然是不要了。”
東華大街的店鋪可不便宜,
都是新裝飾的,附近住的也都是有錢人家,是很好的地段。
寧可四個月的租金不要都要退租?
方君侯不解,手放在桌上很是氣憤:“為什麽?各位可都不是小店家的主雇,你們是大商戶,怎麽出爾反爾呢?”
個個掌櫃都在心理叫苦。
那賣成衣的掌櫃道:“大公子有所不知,國公爺一個勁的讓我們降價降價,為了跟對面搶生意。可是進貨店面人手都要錢的,兩個月下來,大家已經賠的血本無歸,這哪裡是做生意,是做慈善呢,還做下去什麽意思?”
雖然他說血本無歸有些誇張,因為他們都是大商戶,東華大街只是分店,老家店面才是命根子,但在東華大街開店真的賠了不少錢。
又一家胭脂點的掌櫃道:“咱們這邊,除了賣茶葉的,就沒有掙到錢的。”
“是啊是啊,這還做什麽生意。”
有人吐苦水,其他人就都跟著附和。
方君侯道;“這不是暫時的嗎?咱們降價也是為了把貨賣出去。”
眾人搖頭,成衣鋪的道:“大公子也別自己安慰自己了,咱們降價是實在的,真是賠本的買賣,如果在以往,對方也會跟著降價,那就是看誰底子厚,可這次不同,對面那些店根本就不在乎咱們降不降價,他們不斷翻新花樣,價格隻漲不降,偏偏就有很多人光顧,也是邪門,乾不過了。”
“那些人根本不在乎價格貴賤,人家在乎的是與眾不同,身份地位,對面的店總能讓人耳目一新,咱們這些東西太老了,說好聽點,手藝做工都好,可人家對面的手藝做工也不摻假啊。”
“是,還比咱們花樣多。”
方君侯當然知道他們輸在哪裡,抬頭看著眾人:“你們不也養師傅嗎?難道就不能跟對面學著?要不您們現在再把價格漲上來。”
“價格減下去有人賣,再漲可就沒人認了,都想著你這本來是便宜貨,現在漲價就是坑人。”
方君侯沉思著,老百姓的確有這個毛病,當時他們沒考慮到。
胭脂鋪的道:“再說各家有各家的特色,可能是京城人士不認我們的東西,我們還是退租吧。”真實原因是他們想學對面的手藝,問題是跟誰學去?
成衣鋪的掌櫃道:“做買賣還是要認清自己的優勢,在這我們跟對面比不過,但也不是沒人買我們的東西,是店鋪開在這裡不合適而已。”
“對嘛,對面賣的都是給有錢大戶準備的,也不是人人都買得起,找對自己的位置就行了,咱們也不是就不做買賣了。”
江浙地方賣糕點的老鋪掌櫃道:“還不光是賠錢的事,大公子今日也看見了,有人說這些店鋪不是國公爺的,所以就到我們鋪子裡搗亂,要交租金,我們本來都交過了,難道還要交兩份?可他們這樣鬧的不消停,客人都不上門了。”
“本來就不上門,那桃花落影的糕點比咱們這些賣糕點的鋪子生意還好。”
“對,他們就是一個酒樓,可外帶糕點的客人比來我們這些店鋪的還多,說是做的好吃。”
眾人再次商討起來,最後越說越覺得退租是正確的選擇。
方君侯看向大管事,大管事朝他輕輕搖頭,方君侯也明白,這些店面如果都退租了,他家店就空了。
再想找這麽多實力雄厚的店鋪跟林孝玨打擂台就不好打了。
心裡有數,但不能輸了氣勢。
冷冷笑道:“我這些鋪子就擺在這,難道還怕沒人租嗎?各位可都想好了,真要退了,以後再想租本公子可不會給任何人留位置。”
成衣鋪的連連拱手:“大公子您若是同意我們退租我們都跟您燒香磕頭,可不會再來租了,不瞞您說,我們在想著往外轉租,那剩下四月的租金還有裝飾費用也不少錢,可是根本沒人接盤。這個時候,誰還來湊這種熱鬧。”
他一說完就有人瞪他。
然後那人和氣著聲音道:“大公子也不用聽他危言聳聽,這鋪子地段好,自然會有人來租的。”
方君侯聽說他家鋪子今日沒人願意租賃本來就生氣,後一個再勸,就更是氣了,這不是深怕他不同意退租的迷惑之詞嗎?
他方家的鋪子還成了燙手山芋了?
當即一拍桌子站起來:“你們要退就退,不過咱們字據是立好了的,就算退鋪子,後半年的租金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大公子,您方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要不是差那半年租金,咱們也不用在這糾纏半天了。”
“字據是有,可我們四個月的租金都不要了,押金也不收了,怎麽還要交後半年的呢?”
“當初咱們說不能降價,可是國公爺逼著咱們降價的,這會兒大夥都賠錢,國公爺怎麽又不管事了?”
“大公子,您經營的是店鋪隨便收收租金就有錢,咱們可得賣貨,不能死守著這賠錢的買賣啊。”
方君侯知道他們說的都有理,得罪這些商戶也沒有什麽好處,可到底忍不住怒氣的,道:“本公子就這個決定,你們愛租不租,反正後半年的租金是得交過來的。”然後朝大管事一斜眼睛:“一個人情都不能賣。 ”
大管事躬身哎了一聲。
方君侯撩袍子就要往外走。
各店掌櫃紛紛將他圍住:“大公子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態度。”
“早知道大公子這麽不講情面,當初我們不如去對面租賃鋪子了。”
“當時可就是看國公爺持有身份咱們才來投靠國公爺的,現在大家夥都賠了錢,國公爺是要一點情面都不講了?”
方君侯和方家下人見這些人面帶氣憤,越嚷越大聲,大有要動手之勢,忙護著方君侯。
方君侯厲聲道:“你們想造反?別忘了這是誰家的底盤。”
眾人都安靜下來看著他。
方君侯撩袍一哼:“不識好歹。”然後邁著步子走出帳房,眾人念及他的身份,再無人敢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