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總管催促著林孝玨。
林孝玨站著不動道:“我不去。”
她剛一說完,那太監總管就笑了,心道此女真如李公子所說,特別能拿喬。
他道:“你是不是聽錯了?是太妃娘娘的懿旨請小姐進宮,由不得你去不去,少囉嗦,快點走。”
眼看那太監已經不耐煩,林孝玨卻依然負手不動。
幾個太監看她這幅樣子都有些懵了,他們傳話這些年,沒見過這樣的啊。
太監總管一跺腳:“你若是不跟咱家走,就是抗旨,難道你敢抗旨嗎?”
他說完這句話,屋裡還是沒人接話,當他心中已經暴跳如雷的時候,對面的紅衣女子終於緩緩張了口。
林孝玨將頭偏來偏去,非常仔細的打量這面前不遠的人,問道:“你們是何人?”
那太監總管見她好像要把自己看穿的樣子,身上說不出的不自在,他差點跳腳:“咱家是慈寧宮的人,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這小姐是腦袋有問題嗎?”
林孝玨點點頭道:“慈寧宮?”
太監總管忍著怒氣道:“你又不聾,對,就是慈寧宮,太妃娘娘的懿旨。”
林孝玨撇嘴道:“你們是假傳聖旨的。”說著就喊著一個人的名字:“曲大哥,快去官府報官,這裡有人假傳聖旨。”
一樓後堂走出兩個人。
幾個太監頓時呆在原地。
“且慢。”那太監總管慌張叫住林孝玨:“小姐憑什麽說我們是假傳聖旨,咱家是太妃娘娘身邊伺候的。”
林孝玨道:“慈寧宮當是太后娘娘的居所,太妃娘娘如何住得,你當我們市井小民不懂宮中的規矩?”
太妃娘娘是皇上的生母,但皇上靖難起家,為了讓愚弄世人,讓自己名正言順,已經把史書和宮廷記錄都改了,改成的是皇上是太祖皇帝嫡妻馬太后的嫡子,所以太妃娘娘怎麽也改不了名分。
可她又是皇上的真正生母,她要住慈寧宮,雖然群臣反對,但最後皇上還是讓她住了。
這其中彎彎繞多了,太監要如何跟一個民女解釋?
他支吾道:“這個,這個……”
林孝玨又道:“而且你們當我不知?現在瘟疫盛行,宮中戒備森嚴,外命婦都不得入宮召見,太妃娘娘又怎麽會召見我?”
“那是因為小姐是大夫,跟別人不一樣。”
林孝玨冷冷一哼,不去聽那太監解釋,對身後的曲國雄道:“大哥快去官府,把這些人抓起來,不然他們就會跑了。”
曲國雄和老掌櫃說了聲哎,火急火燎就要往外走。
他們這一急,那幾個太監也不知是怎的,心裡也慌起來了。
“你們不要血口噴人,我們是太妃的人。”
太監總管見人叫不回,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他們本就不是假傳旨意的怕什麽?
他掏出腰牌,舉在手裡給林孝玨看;“小姐非說咱家是冒牌頂替,這裡有腰牌為證。”
林孝玨偏著頭仔細看那腰牌,又招招手叫來曲國雄:“您也過來看看。”
曲國雄本來就是做樣子的,又趕緊回來。
幾個腦袋一直認真的看著腰牌不說話,太監總管都給看的心毛毛的。
他道:“你們看清楚了嗎?咱家這可是真的腰牌,如果是假傳旨意的,怎麽會有宮裡的腰牌。”
林孝玨這時直起腰看著曲國雄道:“原來宮裡的腰牌是這樣的啊,我以前沒見過呢。”
曲國雄搖著頭道:“小姐都沒見過的東西,我就更沒見過了。”
林孝玨語氣喃喃:“原來您也沒見過。”然後噘著嘴看著太監總管:“可我們沒見過真的腰牌,誰知道你這腰牌是真是假?說不定就是假冒的。”
“這怎麽會是假冒的呢?”太監總管用手指給林孝玨看:“這個是品階,這個是哪一宮的標志,這字都寫的清清楚楚,怎麽會是假?”
“原來你說的是字啊。”林孝玨尾音拉長,無奈道:“可我不識字。”
被驚的目瞪口呆的太監們:“……”
太監總管反應頓時大怒:“你是大夫怎麽會不識字?那你怎麽給人開方子?”
林孝玨道:“開方子可以用嘴的,也不一定非寫出來。”
曲國雄和掌櫃的不敢直視他們家小姐,這個謊撒的太沒水準了,可她非說不識字,誰也不能把他怎麽辦,多氣人。
那太監總管甩袖子將腰牌揣會懷裡,然後站直了道:“咱家是看出來了,小姐就是想抗旨,在這裡裝傻充愣呢。”
林孝玨的臉也倏然變得清冷,一垂眼皮道:“你們這些假傳旨意的,不知道是何居心,我要將你們扭送到官府裡去。”
說著朝門外一喊:“來人啊,有人假傳聖旨要陷害良醫。”
她這一聲之後,太監總管就聽背後傳來七吵八嚷的哄亂聲:“有人欺負小姐,有人要陷害小姐……”回頭一看,也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街上多了很多身著樣式相同白衣的漢子,當然也有別的著裝的人,但跟這寫奇裝異服的人比起來,他們就跟空氣一樣沒人想去注意。
有小太監尖聲道:“爺爺,怎麽這麽多人?”
太監總管心中一想,就明白自己已經中了人家的圈套了,這些人分明就是這女子的屬下,又想到李寶庫傳給太妃的書信,一個連河間候府都不放在眼裡的人,她怎麽會沒有一些護身的東西呢?
不過她這些護身的東西可不能保她一輩子吧?
再一想,如果他今日執意要帶這女子走,說不定這些人一時衝動會難為他,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扭頭看向林孝玨:“小姐這是何意,您還敢讓人抓咱家不成?”
林孝玨道:“騙子當道,我們小老百姓,自然要多多防備才行,抓你們都是客氣的,你們要是敢反抗,就地正法了。’”
說著一揮手:“抓起來。”
太監總管見街上三五個人就走過來。
他回頭急道:“小姐別忘了,我們真的是宮裡的人,您抓我們一時痛快,但到時候太妃娘娘追究起來您吃不了兜著走。”
林孝玨心道,眼下正是危機的時候,祖父和慧姐都病著,就算不說大道,為了親人她現在也絕不能離開東華大街。
故而拖得一時算一時吧,至於後面的事,等她治好了人,願殺願刮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