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男那女女的聲音鼎沸。
公孫衍走到廳裡,抬頭一看,不管是樓梯還是橫欄,到處張燈結彩,且人來人往的,有種年來到的喜慶之感。
夾在靠北的兩邊樓梯口之間打了一個高台,台上罕見的放了一張桌椅。
不像是青樓舞台的歌舞升平,倒像是曲藝館說書的台子。
不過台下就了不得了。
整齊的擺了十多行桌椅,團團將台子圍住。
此時桌椅上已坐了不少人,隻前一排十六張太師椅是空著的。
顯然,那地方是位貴客準備的,太師椅之間夾著的方幾上還擺著新鮮瓜果,這在大冬季是十分難得。
公孫衍看了一圈,沒看見林孝玨,眉心蹙了蹙。
這時大茶壺回過頭來:“大人您請上座。”
公孫衍道:“公主呢?”
“公主稍後就到。”
公孫衍雖急於想知道美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但美人不出現,這四方這麽多人,還都是文人雅士,總不能把美人揪出來。
耐著性子跟著大茶壺走,坐到高台的正下方。
剛一坐下,身後傳來咳嗽一聲響:“大人!“
公孫衍回頭一看,既然是齊泰和蘭君垣。
“這麽快就來了?”公孫衍笑呵呵的道。
他見齊泰笑容滿臉,蘭君垣一張小白臉冷的能掛冰,心想你是知道實情了吧?
拍著身邊的座位:“二位坐啊。”
齊泰使勁的拉了拉蘭君垣:“君垣,別佛了大人的雅興。”然後坐到公孫衍身邊,蘭君垣挨著齊泰坐下。
公孫衍道:“蘭大人怎麽坐的那麽遠?”
蘭君垣側目看向他,眼裡有不可名狀的仇恨,公孫衍更加得意,笑道;“要不坐到本官身邊來?”
蘭君垣拱手道;“多謝大人抬愛,屬下何德何能,能坐到大人身邊,能在第一排,已經是十分榮幸了。”
公孫衍心道過了今晚,永安公主就要跟自己定情了,確實沒有他的容身之地,呵呵笑著,讓齊泰喝茶,再沒理會蘭君垣。
蘭君垣就冷著臉看著前方。
陸續的大茶壺又帶了一些人過來。
公孫衍都認識,有賢王的兒子,首輔大人的兒子,竟然薛大儒的兒子薛士三也來了。
出了賢王世子,其他二人公孫衍都不熟悉,打了招呼,就落座了。
這樣前排十六個座位,轉眼間就只剩下兩個。
公孫衍又等了一下,自己身邊沒人做,叫來大茶壺,低聲一問:“前排客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嗎?”
大茶壺搖搖頭:“出錢多的就能坐,進門二十兩,座位二百兩。”
公孫衍算了下,除了他自己,這就是三千兩銀子,還不算進門的銀子,翠紅樓這一晚賺的,比人家一條街的鋪子賺的還多,管家是成本也少啊。
心想,定然是這位公主策劃的,公主是斂財高手,果真名不虛傳。
正想著,方君候和一個年輕公子哥走過來。
公孫衍定睛一看,心中大驚,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漢王朱高燧,他竟然也來了。
公孫衍站起來,其他人也跟著站起。
方君候先介紹道;“朱公子,在下表弟,請各位多多照顧。”
不說身份的意思就是不想聲張,皇子來青蓮,畢竟不好聽。
眾人也不拆穿,紛紛行禮問好。
到了蘭君垣這,方君候道:“大表哥,來看跟你山盟海誓的人向別人求愛啊?你的心也是夠大的。”
蘭君垣向來儒雅,不見狼狽之態,不過臉色不太好,道:“就算死,也要死得明白,何況是愛人,變心也走要有個說法。”
方君候一笑:“那你便看著吧。”
說著跟漢王一同坐下,漢王正好坐在公孫衍對面。
其他人也都歸位,只剩下蘭君垣孤孤單單一個人立在那裡,看著樓梯間,臉色蒼白,茫然的眸子像是被遺棄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齊泰拉拉他的袖子:“君垣。”
蘭君垣垂眸看他。
正這時,左手邊的樓梯口緩緩走出一隊人。
“來了來了。”
堂下一陣騷亂。
老鴇在前面,把後門的人都得擋住了。
老鴇道:“各位都在啊?”一抖手帕,風韻十足:“都是貴客,平時奴家請都請不來,別累著,快坐。”
眾人哄的一聲笑,接下來是桌椅和地面發出的擦擦聲,此起披伏。
老鴇走下樓梯後忙又回頭看:“公主殿下,您慢著點,小心地滑。”
烏發垂垂的女子頭上隻帶了個銀子質地的發簪,一身紅衣似玫瑰,又似火焰,美麗熱情,卻帶著不容靠近的疏離之感。
世人都知道永安公主是好看的,但因為狠辣獨立,讓人隻記得她殺過的人,打過的架,罵過的戰,忘了長相了。
今日一見,原來她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芬芳年華,青春無敵。
眾人發出一陣陣驚豔之聲。
公孫衍已看得癡了。
林孝玨對眾人的視線仿佛沒有感覺,下了樓梯,她回身抱下兩個孩子。
“姑姑,好多人呐……”
“小姨,這是哪裡啊……”
竟然還是一男一女。兩個四五歲的孩童,長得跟觀音娘娘身邊的金童玉女一樣,落下地來,用天真不容識錯的目光打量著周圍的人和是。
眾人一片嘩然,誰見過上青樓還帶孩子來的嗎?
林孝玨低頭一笑,笑容如山澗之中緩緩流淌的小溪,有著滋潤萬物的溫柔,左右兩隻手各牽起周若林和王智慧,向公孫衍走過去。
不知是誰說著:“是公主的侄子和外甥女。”
“帶著侄子和外甥女來青樓,公主也是古今第一人吧。”
“公主在青樓會客,這已經是古今第一人了。”
所以不在乎再領兩個孩子。
公孫衍見林孝玨到了自己面前,站起不解的看著周若林和王智慧。
“這是。”
林孝玨柔聲道:“叫公孫大人。”
兩個孩子異口同聲, 脆脆甜甜的:“公孫大人好。”
公孫衍都是做爺爺的人了,聽了心裡就跟吃了棉花糖一樣,容光煥發道:“你們怎麽也來這裡啊。”
周若林道:“是姑姑帶我們來的。”說完抱住林孝玨的胳膊。
林孝玨抬頭看著公孫衍:“家中其他人沒時間,這不是要看您把,就把他們帶來了。”
相親是要見家人的,不過這兩個代表是不是太小了點。
公孫衍抬手摸著腦袋,不知說什麽好。
林孝玨側頭看向站在那裡,孤絕如山巔一松的蘭君垣,笑道:“你也來了?”
除了自己,眼裡盡然還有這個人,公孫衍聽了臉黑下去。
周圍的人好像都感覺氣氛如海底般壓抑,頓時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