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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醫女》一千零八十五 陰損


 住持大師和覺遠坐在馬車上,下車也不是,可是不下車,去哪裡?

 車夫是薛世攀安排的,給他們帶到永安公主宅子的街口。

 馬車外的不遠處,人聲鼎沸,坐在車裡,就可以預見其熱鬧。

 這麽多人,二十七場他們都頂上去了,如果這場不出現,那就太丟臉了。

 可是薛世攀還沒有來。

 “大師。”

 住持大師正看著覺遠出神,車簾被掀開,薛世攀站在外面。

 “下車吧。”

 住持大師身子前傾,看著他:“這裡是永安公主的地盤,她的水榭,豈能容我老衲?下車去老衲去哪?”

 薛世攀臉上志在必得的樣子:“大師放心,永安公主的水榭她不會讓出來,但是街道可不是她家的,我那邊已經讓人答了台子,就在水榭對面,正好和水榭隔湖相望,大師,今日才是考驗您功力的時候,您的信徒來了不少,可是她的擁躉,也來了不少,您能爭取越多的人,才會讓她沒臉,這樣她才會心服口服。”

 這是真的打擂台。

 所以大家心中都隱約感覺到了,今日是決戰的時候。

 住持大師還是有些不情願:“好像太倉促了,老衲就這樣過去?”

 人家地盤,肯定會聲勢浩大的出場,他一個和尚,本來應該行走,身後追著很多信徒,然後和那女子狹路相逢,他再用佛法將那女子打敗,身後的信徒歡呼,女子雙手合十承認自己錯了,要求他指點……

 可是現在什麽都沒有。

 和尚哪有坐車的?

 會被對方比下去的。

 面對大師的猶豫,薛世攀面無表情一抬手;“大師請。”

 住持大師只能慢慢下得車來,覺遠也跟下來,見前方十分熱鬧,他用孩童般的目光打量那一切。

 車夫先行離去,薛世攀拍拍手,不遠處立即有人喊:“大師和覺遠小師傅來了。”

 前面的人聲鼎沸立即又加了躁動。

 “大師來了……”

 “在哪?”

 “在那邊……”

 不知多少人,小跑著過來,人潮立即將筆直的街道淹沒。

 林孝玨那邊也已經轉移到跟花園一牆之隔的廂房裡,外面陡然間變了個調,田管事不一會撂著簾子進來。

 “公主,他們來了,在街上答了講台,將咱們道都給堵上了。”

 果然!

 林孝玨聲音不疾不徐道:“大師已經登台了嗎?”

 “簡直萬眾矚目。”

 林孝玨豎唇一笑:“那就是現在吧。”

 林孝玨先站起,接下來李固信,周敬之,周雲錦,照哥幾個,加上風少羽,南公子,就都跟在後面。

 “公主來了。”

 她們從牆上的角門出去,外面立即一陣歡呼聲。

 一些人影如水銀般流向花園中,佔據著花園的小徑,拱橋,亭台樓閣,幾個呼吸間,就與住持大師台下的信徒分開來。

 以花園圍牆的舊址為界限,穿著闌珊的讀書人和穿著粗布麻衣的虔誠男女,涇渭分明。

 林孝玨等人浩浩蕩蕩,走到湖邊,抬眼望著街上的高台,住持大師穿著耀眼的大紅袈裟,盤膝坐在高台上,俯視著下面的人,用蒼老沙啞的聲音講述著佛門舍身成佛的故事。

 林孝玨打了個響指,叫上田管事:“帶人跟我來。”

 李固信等人尾隨其後。

 站定了的讀書人門不解的看著向街道方向前進的隊伍。

 “公主幹什麽去了?”

 “怎麽過到那邊去了?”

 “啊,不是要大家嗎?”

 大家眼神都興奮起來,地理位置方便的,趕緊追上公主等人的步伐。

 住持大師雖在台上講著,可也沒有忽視下面的動靜,見林孝玨帶人氣勢雄渾靠近,他心中直發顫。

 這女子睚眥必報,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惡毒法子。

 不怕。

 大師看著信徒們,膽子又撞了,就算她地位再尊貴,對佛祖不敬,信徒也不會善罷甘休。

 台上的老和尚講著以身伺鷹的故事,聲音抑揚頓挫,十分有吸引力。

 常年講經送道的高僧,佛門故事,在他們心中已滾瓜亂熟,口才不好的,又怎麽會成為大師呢?

 林孝玨看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從田管事身後的小廝手中拎過一個桶,徑自提上高台,上了台,打開桶蓋,照著住持大師的頭,直接就澆下去。

 “天呐,是什麽?好臭?”

 離台子近的人一聲聲大叫,腳步連連退後。

 住持大師講的好好的,陡然間被人打斷,剛要發脾氣,一張嘴,哇就吐了。

 是糞桶。

 這該死的妖孽拿糞桶潑他。

 住持大師被熏的昏天暗地,恨不得暈死過去。

 同時心中十分懊惱,他看見她上台來了,可是沒想到她真敢潑,妖孽,真是妖孽啊。

 住持大師腦袋禿,糞水澆下去後沒有存留的,不然他頭還滴答水呢,可是他還是不敢張嘴,又因為身份,不能狼狽逃竄,到底要怎麽辦?

 他根本不知道。

 就這麽硬挺著,林孝玨也直直的看著他。

 周敬之用胳膊肘碰了碰周雲錦:“你是對的,我的擔心全是多余。”

 都敢給得道高僧潑糞,還有什麽事是她怕的?

 不知誰喊道:“快打水來,大師被潑糞了。”

 “去哪打水……”

 這是永安公主的地盤,人家潑你,還能送你水嗎?

 下面一陣陣混亂,人們像是無頭蒼蠅一般亂撞,他們到底要幹什麽,或許是想幫大師吧,不過是不是,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過了好一會,才有人拎了兩桶水上來,如林孝玨潑糞的方法,直接將桶裡的水從大師頭上澆下去。

 林孝玨看澆過水的住持大師,有一片浮萍落在他第二顆香疤上,可見是從池塘裡直接取的水,那是她養魚的水,腥了點,但總歸比糞水好聞。

 住持大師熏得慘白的臉,慢慢恢復一點血色,身後一陣風吹來,他打了個哆嗦。

 今天天氣陰涼,沾了水,是冷的。

 可是前幾天他差點熱死,今天本以為能享點福,又遇到了這種待遇,她是故意的,她會算天意。

 住持大師反應過來後心中怒不可遏,但是臉上不顯,阿彌陀佛道:“佛祖以身飼鷹,老衲這點小侮辱用算什麽,老衲知道公主是氣不過老衲信徒眾多,所以打擊報復,我佛慈悲為懷,老衲不怪公主,公主若是不解氣,可以再潑一桶,只要公主肯受點化,老衲受再重的侮辱都無所畏懼。”

 跑到她的家門口來,本來是他挑釁,這麽一說,倒成了他寬宏大量,她打擊報復了。

 台下的信徒反應過來臉色也變得,空氣中流動著危險的氣息,在等著公主給說法,如果說不好,他們就要跟公主討公道。

 信徒可不是好惹的,什麽危險的行為都乾得出來。

 林孝玨朗聲道:“本宮不是在侮辱大師,本宮是殺身成仁舍身取義,來點化大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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