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一行人離開林府回賢王府的路上,林氏父女同乘一車,父女二人面對著面,林世澤表情肅然,林孝玨提唇一直保持著淡淡的笑容。
林世澤見他並不厭惡回避,心中反而不適應,低聲道:“你不要如此看我,我是你爹。”
林孝玨道:“當真抱歉,十幾年沒笑過,我面部僵硬,一時難以改過來。”
就是無心之舉。
林世澤心下有淒然,放軟了聲音道:“我知道你在怪我,當初送你離開是祖母的決定,後來我想,我並不能時時在家看著你,謹防你遇到什麽不測,還不如送回無錫去,那裡畢竟有你三叔在,你三叔和三嬸的人品都是不錯的。”
林孝玨笑著點頭:“三嬸待我,確如同親生,我心下十分感激。”
聽不出喜怒哀樂,林世澤道:“你明白就好,爹也有很多迫不得已,如今好了,你也回來了,都傳言你又聾又啞,如今也不屬實,我兒相貌出眾,還有醫術傍身,現在賢王都要以禮相求,日後嫁個王孫貴胄也說不定,一切都好了。”
林孝玨還是笑著點頭:“我也從不愁,我的將來。”說的自信傲然。
林世澤一愣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說了我是你爹,別以為你交了一些朋友就可以無法無天,你的婚姻大事還是得由我做主,別對我一副兩旁世人的樣子。”
林孝玨還是淡笑。
林世澤兀自想起這個女兒是有多固執倔強的,當即又放軟了語氣,小聲道:“待會到了王府,你可不許耍性子,好好給郡主醫治,若是醫治好了,賢王府就欠咱們林家一個人情,這以後都是人脈。”
林孝玨搖搖頭:“林大人做事,靠人脈,我是靠本事的。我與賢王商定,醫不走空,他答應刊印,我治好輔宛郡主。你來我往,互不相欠,大家還是,別打別的主意,的好。”
林世澤聽她結結巴巴說的卻極其難聽。徒然變了臉色:“林孝玨,我再強調一次,我是你爹,我今天能讓你出入賢王府,明天就能送你去青雲觀,你還要跟我作對嗎?”
林孝玨倏然一笑,呵呵道:“林大人,您好似忘了,一件事,您是我老子啊。您如此,厚顏無恥,我兔子沒尾巴——隨根,也不是什麽好人,您威脅我?是不是要,掂量掂量。”
林世澤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憋紅了臉怒道:“你是無賴嗎?”
林孝玨眼睛一瞪:“少跟我擺,父親的架勢,人前我沒叫你,林大人。那是顧全咱倆的面子,你最好,有自知之明,本小姐可不是。你,可以隨意操控的。”
林世澤瞪直了眼睛,怒火中燒:“你想怎樣?”
林孝玨眼睛一眯:“你再跟本小姐犯賤,小心我,當著眾人的面,揭你老底。”
“你跟誰說話呢?”
馬車之外突然聽到一聲怒吼。隨從的小人神情一愣,都在想,林大人這是吼誰呢?
父女二人沉默了一刻。
林世澤壓抑著情緒,喘息加重:“林孝玨,你也別逞強,若是沒有我,你一個孤女,在林府早沒立錐之地了。”
林孝玨心道,若是沒有你,我也不必去林府,眼睛一閉,不願再與他呈口舌之爭。
林世澤見她又變得愛理不理的,還不如與他言語爭執心裡痛快,低聲又道:“你為何又不說話了?怕我將你送到青雲觀去?”
林孝玨無奈睜開眼:“林大人,我這個人呢,很識時務的,您此時正要用我,怎麽會將我送走?”“所以你便有恃無恐了?”林世澤莫名一笑:“你懂得就好,你懂得就好,總而言之,咱們這輩子是父女了,這是命,誰也改不掉,你不認我這個爹可以,但我不能不教育你這個女兒,你還年輕,免不了要意氣用事,但我告訴你,咱爺倆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難堪你也落不下什麽好處。你有醫術在身,這是你的本事,有本事的人好,就不用吃閑飯,你說我利用你也好,說我無恥也罷,反正你都是林家人,到了賢王府,你還是得聽我的。”
林孝玨慢慢閉上眼睛。
林世澤淡淡一笑:“你舅舅說我攀附權貴,他隻說對了其一,我也不是所有的權貴都攀附,對我有用的才行,若你無用,我看也不會看一眼。”
林孝玨閉眼冷笑:“難得一派冷漠的,林大人,跟我說了這麽多,您平時,一定憋壞了,我這裡還得謝謝,林大人,承蒙您看得起。”語氣清冷。
林世澤道:“道理是如此,只是話難聽,你也說你隨了我,今後爹的為人處世,都會交給你,咱們一筆寫不出兩個林,你要記好了。”
林孝玨心中納罕,為何罵他幾句,反而她要成了繼承人了。
無奈笑著搖頭,眼睛睜開又閉上了。
林世澤越看她越會想起去世的妻子,也不管她聽不聽,自顧自的說:“當年你娘若是與我一條心,也不會落得自縊這部步田地,我想不明白,她為何不等我。”
林孝玨也想不明白這男人腦袋是不是有病。
林世澤自顧的跟林孝玨說了許多話,但一直沒問她是如何學得的醫術,也沒問她的經歷,對她身邊的人和事也不感興趣,晃晃悠悠的,一行人就到了賢王府了。
賢王府的府邸不能用幾進幾出來形容了,光院牆就霸佔了整整一條街,進到裡面更能清楚的看見,是帶大大的花園的。
冬日裡本該草木枯萎,卻也有熬著寒風的綠草,上面結著晶瑩剔透的氷珠,即使頹然了,還依然保持著生命的跡象。
林孝玨掃了一眼那草地淡淡一笑。
賢王世子趕到她身邊小聲道:“這一片地是植了牡丹花,春日之時,開的繁盛,等開春了我請你來看。”
林孝玨看他笑了笑。
賢王世子也笑了,莫名又想到她的婚事,或許開春她都嫁人了。
心中不痛快,聲音更淡了去:“我娘喜歡牡丹花,這一片都是她派人從洛陽移植過來的,別處的比不得。”
林孝玨道:“我對牡丹的喜愛,全在丹皮。”
賢王世子一愣,這是什麽意思?
林孝玨又瞅他笑了笑。
說這話又穿過一個拱門,賢王世子讓林孝玨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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