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正月十五，初夏的悠閑的日子終於結束了，因為鄉親們要開始春耕了。

　陳芳和妮妮的戶口不在這裡，掙公分的事情就輪不到她們了。

　陳芳又是個閑不住的，覺得在姐姐家待得時間夠久了，就想著怎麽跟姐姐開口說離開。

　當時跟姐姐走的時候，雖然發了狠話，但是她也不能不顧及妮妮，妮妮已經到了說婆家的時候了，如果她跟妮妮爸分開，那妮妮的親事可就難了。

　猶猶豫豫了幾天，終於在幾天之後鼓足了勇氣，單獨拉著老太太去了她們住的那屋。

　老太太見妹妹這個樣子，知道她是有話跟她說，沒有多問的跟了進去。

　等兩人在炕上坐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了，也不見陳芳開口，老太太也不著急，端著大茶缸子，慢悠悠的喝著茶水。

　以前他們家沒有喝茶葉水的習慣，都是初夏後來在空間裡加工好拿出來的，對於自己的公婆，初夏是毫不吝嗇的，一拿就拿出一整斤的頂級好茶葉。

　老太太一開始喝的時候，喝不慣，老覺得苦了吧唧的，有啥好喝的，也就張老三裝相的喝了幾次。

　這茶葉一放就是一年多，初夏見狀，忍不住嘮叨了幾句，“茶葉老貴了，再不喝就壞了。”

　老太太和張老三都是過慣苦日子的，舍不得糟蹋東西，就早晚的喝上一壺，初夏在裡面給加了點蜂蜜，還別說，甜滋滋的，挺好喝。這不有了開頭，老兩口喝習慣了，現在，每天不喝上一杯，還不習慣呢。

　所以說習慣也是可怕的東西。

　陳芳心裡緊張，看見老太太喝的有滋有味的，也忍不住端起了自己眼前放著的茶水。咕嘟咕嘟。一口氣，半茶缸子水，就進去了。

　沒覺著有多好喝。就喝出來甜滋滋的了。

　老太太見自家妹妹如同牛嚼牡丹喝法，嘴角抽了抽，到底沒說什麽，只不過。表情有點扭曲。

　茶水下肚，陳芳覺得放松了很多。舔乾淨了嘴角的茶漬。

　握了握拳頭，舒了一口氣，看著老太太認真的說道:“姐，我想回家了。”

　陳芳剛說完。老太太就不幹了，大茶缸子重重的放到炕桌上，臉崩了下來。張口就道:“回去?不行，我不同意。你說妮妮奶怎麽對你的，再想想妮妮爸怎麽幫那個老姑婆欺負你的，你說你，怎麽就不長長記性呢，咱老陳家的人按理說都是潑辣的，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太難聽的話，老太太實在不想對著自家妹妹說，只能顫抖的指著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陳芳低著頭，二手擰著衣角，眼眶有些泛紅。

　知道姐姐是為她好，但是她也不能隻考慮自己，她還有妮妮呢，妮妮本來身體就不好，很難找到好的婆家，要是再加上她跟妮妮爸離婚這件事，那不宜於雪上加霜。

　心裡想著怎麽辯駁，但是嘴上卻是笨笨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太太見她這副樣子，也住了嘴，深深的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也已經是快六十的人了，我也不多說了，你還是自己想想吧。”

　說完，下了炕，穿了鞋子，走人了。

　陳芳抬起頭，目送姐姐離開，心裡悵悵然，不是滋味。

　初夏正在院子裡洗衣服，見老太太面色不虞，關心的問道:“娘，你不舒服嗎?”

　“沒有，你先忙著，我回屋了。”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初夏知道她是從老姨那屋出來的，本來想多問幾句，但是想著可能是關於老姨的事情，畢竟是自己的長輩，也不好多說什麽，隻笑了笑。

　一連幾天，家裡的氣氛都不是很好，就連平時熱鬧的飯桌，此時也只能聽見筷子碰著碗碟的聲音。

　有些話癆的四胞胎許是也察覺到了，難得的也安靜了下來。

　初夏覺的這幾天的壓抑的氣氛很不利於孩子的成長，想著找個時間勸勸老太太。

　沒看出來，老太太以前心挺大的，這次氣性倒是挺大的，說起來，她還真佩服老姨的功力，居然能讓老太太生氣這麽久。

　呃，雖然這話有些不孝。

　這天外面下著暴雨，生產隊讓休息一天。

　老姨和妮妮在她們自己那屋休息，老太太和初夏在西屋做著針線活。

　初夏不時的抬頭瞅瞅老太太，又低下頭繼續手中活。

　次數多了，就是老太太再遲鈍也知道兒媳婦這是有話跟自己說。

　老太太抬了抬眼皮，冷不丁的來了一句，“有啥話就直說，磨磨唧唧的，像什麽樣子。”

　初夏聞言，也不生氣，嬉皮笑臉的放下手中的活，往老太太身邊坐了坐，試探道:“娘，你這是生誰的起呢?”

　老太太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明知故問。”

　初夏偷偷的吐了吐舌，也不藏著掖著了，直白道:“娘，老姨怎麽惹你生氣了?”

　老太太重重的扯了扯手中的線，頓了一下，才抬眼看了初夏一眼，淡淡道:“沒怎麽，就是不高興了。”

　“不高興，總得有個理由吧，俗話說的好，笑一笑十年少，你這整天拉著個臉，對身體不好不說，還不利於咱們家裡的團結和家庭氛圍啊。”初夏就差沒說階級鬥爭了。

　老太太聽了這話，臉拉的更長了，瞪著初夏道:“就你事多，哪來那麽多問題。”

　“可不是我瞎說，那可是人家經過研究的，有科學根據的。”初夏糊弄起老太太來那是一套一套的。

　老太太抿了抿嘴，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又感覺嘴乾巴巴的，最終什麽話也沒說，低下頭，重新做著手中的針線活。

　初夏沒想到老太太這次這麽能沉得住氣，皺了皺眉頭，“娘，你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不如提出來，咱們一起解決。”

　見老太太還是不說話，初夏急了，“娘，你倒是說句話呀，你不是常說沒有過不去的坎嗎?”

　這回老太太不再沉默了，定定的望著初夏，說道:“你老姨說要回家，我不同意，你說這叫什麽事，就妮妮奶和妮妮爸那樣的，還有什麽可值得留戀的，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就知道欺負芳。要不是咱們家離的遠了，我一定叫上你哥他們，去收拾那老太婆一頓，八十多歲的人，都一隻腳踏進棺材了，還作什麽作。當年，你老姨說親的時候，看他們家那副嘴臉，我就不同意，但是沒辦法，你老姨相中了他，死活要嫁過去，當時我沒攔住。現在，我可是悔死了，早知道，就算打斷她的腿，我也不能同意這件婚事。”

　老太太話匣子一打開，嘚啵嘚啵的停不下嘴，陳年往事跟倒豆子一樣，全都往外說。

　初夏認真的聽著，忍不住再一次為自己慶幸，兩輩子下來，她家的長輩還真沒有這種極品。

　上輩子的爺爺和奶奶都是極疼她的，根本就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雖然她家也有個叔叔，但是爺爺奶奶並沒有偏心哪家，不說一碗水端的很平吧，但是家裡也是很和睦的。

　這輩子又攤上了老太太這麽個好說的婆婆，對她也是好的沒話說。

　她都覺得她肯定是上上輩子拯救了地球，才能有如此好！。

　“初夏，你說該怎麽辦?”老太太發愁的看著初夏。

　初夏剛才一直在走神中，根本就沒有聽見老太太后面說了什麽，不過，大體的意思還是推斷出來的。

　“老姨要走，也不是不行，但怎麽說也應該要老姨夫來接吧，要是她們就這麽悄無聲息的回去，指不定回去該怎麽受埋汰呢。”初夏心裡盤算著，該怎麽給老姨夫點教訓呢，她最是看不慣沒擔當，愛和稀泥的男人了。

　老太太撇撇嘴，“這都多長時間了，也沒來接，估計想要他來接人，做夢還來的比較快。”

　老太太說的很有道理，初夏也有些犯難，想要整治人，但是這個人必須過來才行，總不能他們大老遠的過去吧。

　沒有想到好辦法，初夏勸著老太太道:“娘，你先別急，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車到山前必有路，總之，你現在主要的任務，就是勸住老姨，讓她再住幾天。”

　這邊初夏和老太太正商量著可行的辦法，那邊，陳芳和妮妮也嘮上了。

　母子兩個並排躺在炕上，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妮妮，你看過幾天，咱們回家行嗎?”

　對於女兒的意見， 陳芳還是很尊重的。

　妮妮聽娘說要回去，第一反應，就是‘她才不回去呢’。

　在這裡她們不僅吃的好，大姨、大姨夫和表嫂對她們都很好，家裡的人都和和氣氣的，大寶、小寶和四胞胎都很可愛，每天都來逗她開心，不說每天過的賽神仙吧，也是心情舒暢的。

　最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體好了很多，雖然沒去醫院檢查，但她就是知道。

　原本不時的心悸、頭暈，到了這裡根本就沒犯過。

　再想想那個總是充滿了苦悶、咒罵和爭吵的家，她的心中就苦澀的難受，心悸和頭暈的毛病又找上來了。

　捂著胸口，臉漲的通紅，氣也喘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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