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狩獵妖魔第四百五十九章說李賑災

　龍飛故意停頓住，慢悠悠喝一口茶。此刻的他再也按耐不住，身子前傾，誠懇地說:“請公子不吝賜教。”

　龍飛緊盯他的眼，略微壓低聲音:“若此帝王家自身根基不穩無德無才，失卻民心指日可待。呂光此人，昏庸讒信，子侄們更是不肖。公子坐等呂氏諸人納賢，怕是要失望了。公子已年近四十，雖坐擁巨產，卻無法乘此亂世建立萬世基業。李公子，可是深以為憾否?”

　他眼露詫異，訝然地盯著龍飛，面色陰晴不定。龍飛將身子略微湊近他，聲音壓得更低:“公子賑災，何須計較他人賞識，難道不可為自己日後創立霸業收攏人心麽?”

　十年後，他在段業、沮渠蒙遜舉兵反叛呂光時響應，便是在找機會。他被段業封為敦煌太守，不過段業無能，根本控制不住他，李在敦煌勢力越來越大，終於在公元4年自立為涼公，史稱西涼，是十六國之一。而那時，他已經五十歲了。

　他噌一下站起來，瞪著龍飛，胸膛有些起伏。龍飛拿起茶盞抿一口，鎮定地迎上他喜怒難辨的雙眼:“這些，皆是我妄自揣度，有不當之處還請見諒。”

　他轉著眼珠，對龍飛看了半晌，鄭重一揖:“此處非說話之地，公子若信任在下，請隨李某入後堂。”

　龍飛興高采烈地從李府出來，一路向施粥點走去。災民們大都來自敦煌、酒泉一帶，正是日後李割據的地方。呂光父子無道，在這場饑荒中不施與任何援手，遲早會徹底失去民心。此刻賑災反而是個機會，為日後的民心相背打下基礎。李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龍飛略說了幾句，他便點頭答應施糧賑災。與他商議了一番具體事項，便放心全權交與他處理。

　那李送了龍飛一處房產，顯然是想把他留在身邊，龍飛也不拒絕便接了下來。那是個面積不大的宅院，兩邊廂房各四間，中間是五開間的主屋，而且一應用具皆全，看得出李頗費了番心思。龍飛收容了慕容超一家。呼延平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對他感激涕零，把家中所有力氣活都包了。公孫氏洗衣做飯，呼延平和段娉婷每天跟龍飛一起煮粥救災，晚上龍飛空了便教小慕容超和呼延靜讀書。他們還是對龍飛瞞著真正身份，他也不點破。

　十二月時，流民數目激增，已達十多萬，抵得上姑臧城內的居民數目。城內經濟蕭條一片，什麽都在跌價，除了糧食。很多人在門口擺攤變賣家產，一天下來也換不回一鬥糧食。

　城外災民聚集的山頭，整片山的樹木皆被剝皮，大雪覆蓋下的草根也被掘出。高粱杆、稻草、麥杆，甚至棉襖裡的棉花，都成了救命的糧食。災民們把它們碾碎，摻水熬大半天，能夠熬出些澱粉來。每日還有人因為誤食狼毒草中毒。往往得到消息，趕去救時，人已口吐白沫，滿臉青紫，面目駭人地死去。

　呂光的平叛進展得並不順利，於是街頭張貼出了征兵告示，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特意說明，從軍者可得溫飽。就這幾個字，讓流民中但凡還有把力氣的男人，皆報名參加，擠滿了鼓樓一帶。

　呂弘的征兵在五日後結束，一共征召了三萬余人。流民中除了老弱病殘，已經見不到年輕一些的人了。三日後，呂弘帶著新招募來的兵，還有大批糧食，出發去援助呂光。隊伍開拔時，龍飛看到加入軍隊的流民總算是穿上了棉襖，草繩扎在腰間，背後一個大大的“卒”字。流膿的手執著弓矛，眼裡滿是迷茫。要靠殺死與自己毫不相乾的人才能得到饅頭。更有甚者，在這種野蠻的大混戰中，他們面對的敵人中也許就有自己的親人。

　那一整天，姑臧城內到處是哭聲，仰頭看天，任雪片飄落在臉上。想起北朝民歌中有一首《隔離谷》，描畫了兄弟相殘的慘象:“兄在城中弟在外，弓無弦，箭無括，食糧乏盡若何活！救我來！救我來！”

　龍飛黯然，心中想道:“沒有這場穿越，我永遠都不會切身體會到命如螻蟻是什麽意思。”以前一直在玩遊戲，此刻自己真的不會再以為這是遊戲了，這，就是歷史，真真切切存在的事實。

　過了一段日子，李也撐不下去了，他婉轉的向龍飛表達了歉意，龍飛只能無奈的搖頭。他茫然的走在街上，看著士兵驅趕流民，忽然身子被撞了一下，手中被塞入一個東西。低頭一看竟是個三四歲的小兒，乾瘦的身上裹著一件破爛的大人棉衣。龍飛抬頭看到一個面色蠟黃的婦女，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龍飛竟一頭撞死。隨即幾個男人上前去拉扯她的屍身。

　“住手，你們幹什麽?”龍飛上前喝止。

　其中一位年長的說道:“他是我兒媳婦，講好了，她死就吃她的肉，要不然就只能吃那個孩子了，反正也活不了的。”他的眼神空洞，眼中看著他兒媳的屍身，卻是像在看一頭豬。

　龍飛閉上雙眼，這不是第一次經歷天災了，在北宋就有過一次，可是那次很快便解決，而這裡……好藥持續多久?

　“那個孩子你要不要?不要就還給我們，反正也是要死的，還不如給我們……”另一個男人問道。

　“滾……滾滾……”龍飛終於怒了，他瞬間露出金發金眸，渾身散發著讓人戰栗的妖氣，那幾個人見狀趕緊拖著屍體跑掉。

　沒過多久，李帶著人馬來到龍飛面前，他們是來捉妖的。

　李對龍飛雖有畏懼，但仍上前說道:“你是何方妖孽?”

　龍飛冷冷一笑:“妖，你看看他們，人食人，與妖何異?”

　李歎了口氣，說道:“你走吧，今天來的是我，如果是別人會把你燒死的。”

　龍飛點點頭，說道:“我不想殺人，幸好來的是你，否則我將血洗這裡。”龍飛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又說道:“記住我的話，你總有一天會成功的。”說罷，他騰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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