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我朝堂屋內喊了一聲,“準備饗屍!”
說著,我將何躍民一眾村民安排在堂屋的左側,又告訴他們,我沒示意他們入席,切莫亂觸碰八仙桌。
他們嗯了一聲,說是,一切行動聽指揮。
隨後,我拿了一些黃紙站在第一張八仙桌前頭,郎高則拿著一柄菜刀站在門口,陳二杯則穿著壽衣站在門口。
就這樣的,我們等了一會兒,很快,時間到了2點了。
我拉長嗓門喊了一聲,“今天是公元2006年6月27日,吾奉主家之命,為死者何耀光舉辦喪事,苦於屍體無處可尋,只能以饗屍略表心意,還望死者在天之靈,能體恤後人的孝意,盡量多食些素材。”
說完,我點燃幾張黃紙,朝八仙桌作揖,再將手中的黃紙朝空中一撒。
待黃紙落地後,我朝郎高打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讓他拿刀敲門頭。
他回意過來,‘哐當’一聲,敲在門口。(注:這一下,是威脅附近的孤魂野鬼,令其不敢堂屋。)
緊接著,我立馬朝陳二杯示意,拉長嗓門喊:“請…屍…入…堂。”
那陳二杯怔了怔神色,立馬朝門口走了過去,在要跨門檻的時候,我嘴裡開始吆喝,“一洗,洗盡前世冤。”
話音剛落,那陳二杯將雙手伸入門檻上的臉盆,象征的洗了洗手,我又喊:“二洗,洗盡前世情。”
他再次象征的洗了洗手,我再喊:“三洗,洗盡前世債。”
那陳二杯第三次將手伸入臉盆,洗了洗,抬步朝堂屋內跨了進去。
在他剛跨入堂屋後,我立馬朝郎高打了一個眼色。
那郎高與我默契還算不錯,立馬撈起一封鞭炮,便朝站在堂屋門口的位置,點燃,一頓劈裡啪啦聲響起。值得一說的是,這饗屍是整場喪事中最為重要的一環,所以,這封鞭炮必須要長,燃放的時間也要久。
足足響了三分鍾的樣子,那鞭炮聲才停了下來。
“請…屍…入…席!”我再次拉長嗓門喊。
那陳二杯順著我的喊聲,朝太師椅走了過去,緩緩走下,再將雙手放在八仙桌上。
待他坐定後,我再次燒了一些黃紙,又插了三柱清香在八仙桌下面,令我疑惑的是,無論從‘屍’進門,到入席,這期間給我的感覺就像普通人入席一般,壓根沒有饗屍的那種壓迫感。
換句話說,這場儀式,壓根不像儀式,更多的像是,請某人吃飯,只是禮儀比較正統的一些。
帶著這種疑惑,我點燃一對蠟燭插在八仙桌上,又朝堂屋內瞥了一眼,令我失望的是,這堂屋內除了一股股淡淡的煙塵以外,沒有任何沉悶的感覺。
眾所周知,一般喪事,都會有一種很詭異的氣氛,那種氣氛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
而現在整個堂屋的氣氛,格外清新,這是怎麽回事?
我微微愣了一下,再次拉長嗓門喊,“天地茫茫月含悲,芳草風華寒霜催,在這個沉重而傷痛的日子裡,我謹代表主家,歡迎各位鄉親入席,酒席中若有招呼不周之處,還望各位鄉親父老海涵。”
說著,我朝何躍民打了一個眼色,意思是可以入席了。
那何躍民立馬點了點頭,領著踏馬村的一些村民入席,在入席的時候,我讓郎高放了一封鞭炮,其用意是歡迎這些人參加喪事。
待鞭炮聲結束,我再次朝堂屋內打量一眼,令我失望的是,堂屋內還是沒有那種氣氛。
瑪德,活見鬼了,按說,饗屍這種較為偏門的儀式,或多或少會有些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而現在,這一切卻是風平浪靜。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裡開始祈禱,在村民入席的時候能發生點怪事,哪怕是某條凳子莫名其妙的動一下也好。
可,結果令我非常失落,村民們順利的入席,居然有說有笑的聊了起來。
見到這種情況,我特麽真心不知道說什麽了,隻好壓下心中的疑惑,找了一個竹編的籮筐放在陳二杯右側,再丟了一些黃紙進去,說:“等會食五髒六腑時,你象征性的咬一口就行了,剩下的東西都倒在籮筐裡。”
他點了點頭,又朝我打了一個手勢,意思是他明白。
見此,我嗯了一聲,朝八仙桌瞥了一樣,這上面擺放的東西有,九飯、三牲、酒杯、五髒六腑、油鹽醋以及死者的照片,該準備的東西都在上面。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眼神在堂屋內掃了一眼,拉長嗓門喊:“古文仁,或從屍,禮…起!”
這話一出,那些村民好像不明白啥意思,幾雙眼睛朝我看了過來,雙目之中盡是疑惑之色。
我有些急了,瑪德,先前忘了跟他們說,而現在我在弄儀式,壓根不能說別的話,隻好將求救的眼光看向郎高。
那郎高不虧是當過所長的料,立馬反應過來,喊道:“大家靜一靜,馬上就要饗屍了,先別動桌上的飯菜,待‘屍’進食後,大家才能開始吃。”
一聽這話,我滿意的朝郎高點了點頭,雙手端起八仙桌上的油鹽醋,死勁的晃了晃,喊:“三食沾三醬,一醬子孫萬萬代,二醬富貴萬萬年,三醬金銀萬萬兩。”
喊完這話,我將油鹽醋放在八仙桌上,又從邊上提起一瓶白酒,倒了微量的酒在酒杯,喊:“喝酒一杯,表孝心,心心俱在。”
我這話是告訴陳二杯,讓他喝一杯酒,再從五髒六腑中選一樣,沾點三醬,生吃,然後再吃上一口飯。(這在饗屍中,稱為一飯,有一飯去一煩的意思。)
那陳二杯很快便明白我的意思,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從五髒六腑中選了雞腎,沾了一點三醬,象征性的咬了一口,最後再將剩下雞腎丟在邊上的籮筐。
在這期間,我雙眼一直盯著陳二杯,令我萬份不解的是,他無論神態、表情跟正常人毫無任何變化,就連咬雞腎的時候,他只是皺了皺眉頭,壓根沒任何異樣。
瑪德,不對啊,先前陰厭已經將何耀光的魂魄請了上來,按說,饗屍不可能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或多或少會出現這一些怪事。
可,現在,跡象表明,死者根本不在堂屋,這特麽是怎麽回事?
難道…
不會吧!
我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也沒了將饗屍繼續辦下去的興致,立馬掏出隨身攜帶的陰陽卦,嘴裡輕輕地嘀咕了幾句,將陰陽卦往地面一扔,是陽卦,再扔,還是陽卦,繼續扔,又是陽卦。
瑪德,難道何耀光最後的話,是真的?
倘若真是這樣的話,那…
不好,有危險。
我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立馬朝郎高走過去, “大哥,我需要回監獄,接下來的喪事需要交給你來辦。”
他一愣,詫異道:“為什麽啊?你不是明天才回監獄麽?怎麽一下子就變了主意?”
我不知道怎樣跟他解釋,也顧不上他懂不懂,就說:“接下來的儀式是,每喝一杯酒,你讓陳二杯生吃一口五髒六腑,再吃上一口飯,最後一口飯時,需要同時吃三口五髒六腑。”
說著,我頓了頓,繼續道:“待五髒六腑食完後,你點一封鞭炮放在那籮筐燒裡,等到五點整,你再將籮筐點燃,剩下的殘渣則用一個黑色盒子裝起來,找一處乾燥的地方埋入土地,這饗屍算是結束了。另外,晚上的陽厭,大致上唱夜歌,可以由陳二杯代替。”
由於我心裡一直惦記著死者,哪裡顧得上郎高有沒有理解,立馬跑到陳二杯面前,將夜歌的事情跟他大致上的說了一下,便馬不停蹄的朝村口跑了出去,背後傳來郎高的喊叫聲,“九哥,到底怎麽了啊,你這是要去幹嗎啊!”
我腳下不停地跑,頭也沒回的喊了一句,“在這村子等我三個月,三個月後,我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