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巴聽後,點了點頭,朝我彎了彎腰,說:“九哥,你是我一輩子的九哥。”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好似當初郭胖子說過,我笑了笑,在他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說:“用心學,以後抬棺匠這行,就靠我們這些年輕人了。”
說完這話,我拉著結巴來到棺材前,又讓其他八仙將棺材蓋挪了過來,那棺材蓋有些重,五個八仙挪的有些吃力,一邊挪著棺材蓋,一邊抱怨道:“棺材蓋就這麽重,整口棺材那得多重啊,哪裡抬得動嘍!”
我不好說什麽,只能當作沒聽到。畢竟,我是這場喪事的承接人,有些事情是不能明說的。再說直白點,我們做喪事帶點坑人的性質在裡面,就算明知棺材有問題,也不能對別人說,因為一旦說了,沒人願意抬了,這也是我們這行的無奈。
待他們將棺材蓋挪過來,我讓阿大跪在棺材前頭燒黃紙,又讓那道士在一旁朗誦經文,值得一提的是,我讓其中一個道士用銅鑼裝上一點清水,放在棺材下面,主要是怕棺材陽氣太重,封棺那一下,會讓陽氣傷到死者,這水能起到緩衝的作用。
準備好後,我先朝棺材作了三個揖,讓其他八仙搭把手將棺材蓋,蓋了上去。然後拿過錘子跟壽釘,第一根壽釘是釘在主釘的位置上。
我將壽釘放在主釘位置,朝手掌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之所以朝手掌吐唾液,主要是防滑,怕用力過大,錘子從手裡滑出去砸到人。
我一手扶著壽釘,一手舉著戳子,照著壽釘猛地砸了下去,也不曉得砸回事,我明顯是對照壽釘砸的。可,錘子錘下去的地方卻是棺材蓋。
難道眼花了?
我心頭一愣,深呼一口氣,用力眨了眨眼睛,讓眼睛適應一下,舉著錘子再次砸了下去,‘砰’的一聲,錘子還是砸在棺材蓋上。
瑪德,怎麽這麽邪門?
一連試了五六錘,每一錘都砸在棺材蓋上,壓根砸不著壽釘。這下,一旁的八仙鬧了起來,都說這棺材有問題,不肯抬了。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吵鬧,將錘子交給結巴,說:“你來試試!”
他接過錘子,學著我的樣子,舉起錘子,我們直勾勾地盯著他手中的錘子,連大氣也不敢出。
“砰”的一聲,錘子砸在棺材蓋上。
怎麽會這樣?若說我眼花,砸不到壽釘,那結巴這又是什麽情況?
難道…死者,不肯封棺下葬?
想到這裡,我背後一涼,都要封棺了,死者還要鬧事?這情況有些不對啊!
當即,又讓郭胖子跟劉為民試了一下,他們也是這般,錘子全砸在棺材蓋上,好在這棺材蓋是金絲楠木做的。不然,這麽多錘下去,棺材早就散了架。
怎辦?到底是哪裡出現問題了?
靈堂內靜了下來,誰也不敢說話,有幾個八仙邁開步子想逃離靈堂,被劉為民給製止了。
一時之間,我們腦子都在想,哪裡出現問題了。就在這時,結巴說了一句話,令我茅塞頓開,他說:“我以前見人辦喪事,第一錘都是死者嫡系子孫,是不是這裡出問題了?”
我想想也是,鉚入壽釘,歷來的第一錘都是嫡親子孫,親自封棺。而這場喪事出的事情太多,死者嫡親子孫幾乎死光了,就剩下余倩、胡琴跟余老板。
這鉚入壽釘,不能讓女性執錘,據說是女性身上陰氣太多,對死者不敬,那麽只剩下一個人,余老板。
可,情況又有些不對,余老板親手掐死他母親,死者怎麽可能會同意讓他執錘鉚入壽釘。
我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打算讓阿大來試試,他是死者的堂侄,雖然算不上是嫡親,但,好歹是娘家人,應該沒有問題。
當即,我朝阿大招了招手,將事情跟他說了一下,把錘子交給他,就讓他錘這第一錘。
他沒說什麽,接過錘子,照著壽釘錘了下去。瑪德,還是那樣,捶在棺材蓋上,這特麽太不應該了,在這場喪事中,阿大一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死者怎麽可能會拒絕他?
“九哥,要不要請余老板來試試?”結巴在一旁提醒道。
“不行,他一出現在靈堂內,肯定會鬧怪事。”我直接拒絕結巴的提議,哪有讓殺人凶手給死者鉚入壽釘的,這不但是對死者的褻瀆,更是挑戰傳統習俗,葬經有雲:“父母通陰陽,功奪造化,是為反氣之骨,以仇滋怨所生之法也。”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仇人不能出現在靈堂,一旦出現,只會讓死者的怨氣增深。假如把余老板請來,加深死者的怨氣,別說他會出事,就連我們這些八仙也可能會跟著出現意外。
事關自身生死,不但我不同意,一旁的八仙也吵鬧的罵結巴不懂事,不要亂說話。
怎辦?這兩個字徘徊在我們腦中,大概過了三四分鍾,誰也沒有想出來一個辦法。 反倒是阿大有所動作了,他給我們一人派了一支煙,說:“各位,我隻想讓姑媽順順利利下葬,要不請余慶生那個畜生來試試?他畢竟是姑媽的親生兒子,指不定姑媽不怪他。”
他聲音有些苦澀,想必內心也比較糾結。想想也是,作為娘家人,在喪事上一直是監督者的身份,可以肆意刁難主家,而現在卻變成主家,為喪事勞心勞力,這中間的無奈與苦澀,或許只有阿大心裡明白。
我瞥了他一眼,也不好直接拒絕他,只能委婉的說:“封棺可以另外想辦法,讓死者的仇人來靈堂執錘,只會害了我們大家,甚至讓死者死不瞑目。”
“那請余倩母女過來?”阿大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不行,規矩不能壞,一旦開了先例,以後的婦女都會看樣學樣,哪有半點喪事樣子。”關系到喪事風俗,我沒有半點委婉,直接拒絕他的提議。
“總不能不鉚入壽釘,就將棺材抬出去吧?”阿大有些火了,聲調高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