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了郎高一眼,解釋道:“所謂砍魂,這是古時候的說法,以菜刀砍招魂幡,其意是讓死者的魂魄消失在天地之間,由於砍魂有違天合,會招來周遭孤魂野鬼騷擾,必須腰系九龍玉帶,這樣一來,便能沾點皇家之氣,鎮住周遭的孤魂野鬼。”
他想了一下,問道:“九哥,你意思是他們要砍誰的魂?”
“應該是梨花妹奶奶!”
說完這話,疑惑再生,那傅國華標杆孝子,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讓他母親與傅老爺子生生世世在一起,而現在卻用砍魂的儀式,這特麽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他們是打算先讓梨花妹奶奶的魂魄消失在天地之間,然後將他們的肉體世世代代的葬在一起?
倘若真是這樣,那特麽太毒辣了,完完全全的變態,魂散,屍骨在一起,這特麽是誰想的主意?
念頭至此,我想過去,那郎高說:“九哥,咱們先看會吧!萬一…”
我懂他意思,他是怕萬一不是砍魂,我貿然衝過去,不但不能幫到死者,反而會讓自己陷入險境,但是,眼前這種情況,我根本顧不上那麽多,萬一真實砍魂,這儀式一旦完成,死者可就真成死者,絕無來世可說。
瑪德,我站起身,猛地竄了出去,那郎高想追上來,我朝他打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讓他現在豬欄蹲著,我要是出點啥事,他可以幫忙。
那郎高愣了一下,最終點點頭,又朝我打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讓我小心點。
我嗯了一聲,徑直朝堂屋走了過去。
還沒到堂屋門口,我看到傅老爺子的棺材蓋被掀開了一條細縫,約摸有半個拳頭大,隱約能看到裡面有蹭亮蹭亮的白骨,彌漫出一股徹骨的寒意,棺材下方是四個圓形的木樁,在木樁上面刻畫了一條龍,栩栩如生。
在棺材邊上是一副木架子,嚴格來說是一副肉攤。因為,我發現那木架子上面的屍體,左臂右腿已經被卸掉,斷口處被膠紙封住,而膠紙上面貼了兩道黃/色符籙,或許是屍體開始腐臭的緣故,有股很奇怪的氣味纏繞在屍體四周,那種氣味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只要聞上一口,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感覺。
瑪德,我暗罵一句,這群畜生當真對屍體動手了,我特麽就像不明白了,他們這樣對待屍體,也不怕遭天雷給劈了。
當下,我立馬朝堂屋衝了過去,那群人跪在地面格外殷勤,根本沒人發現我的到來,我也是火了,朝四周瞥了一眼,就發現不遠處有個瓦罐子,那裡面好似裝了一些白灰,沒有任何猶豫,我撿起瓦罐子猛地砸在堂屋門頭上。
按照我們那邊的說法,砸瓦罐有破煞的意思在裡面,但是,只要在裡面裝上白灰,則有破壞的意思在裡面,聽老王說,要是砸門頭上,還有一絲詛咒的意思在面。
我那時候也是急了,根本沒想那麽多,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是瓦罐砸在地面的聲音。
瞬間,整間堂屋白茫茫的一片,那些跪在地面的人,每人頭上都沾了一些白色的石灰,怎一看,還以為他們頂塊白布在頭上。
“陳九,你TM瘋了是不是。”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傅浩,他雙眼怒視著我。
我一愣,解釋道:“傅老板,他們這是玷汙傅老爺子的屍骨,你怎能同意啊!”
令我疑惑的是,那傅浩的反應好生奇怪,就好似沒聽到我的話一般,而是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說:“陳九,趕緊給老子滾,要不然,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我們?就是這兩個字,令我對傅浩有了另一種看法,他這是跟傅國華已經成了一夥人?
不對啊,按照正常情況,他應該跟傅國華鬧翻才對啊,畢竟,那傅國華要拆他爺爺的屍骨,作為直系後人,誰特麽能接受這種事?
當下,我在他身上盯了一會兒,就喊了一聲:“傅老板,你清醒點,他們…他們在砍魂,只要…”
“夠了,陳九!”邊上的傅國華陡然出聲,他聲音很大,震得我耳膜有疼痛,“先前放你一馬,只因為我曾經是你師兄,倘若你再執意搗亂,休怪我傅國華翻臉無情。”
言畢,跪在地面那幾十個人齊刷刷的站了起來,幾十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好似只要我不同意,他們便會直接撕了我,奇怪的是,站在最前的那婦人並沒有理會這一幕,而是繼續忙著手頭上的事。
看到這裡,我在所有人身上一一掃過,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那傅浩好似與平時不同,特別他眼神,給人一種空洞的感覺,我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傅老板,那傅浩沒理我,眼神還是跟先前一樣,空洞、無神。
“陳九,鬧夠了沒?”那傅國華冷聲喊了我一句。
我沒理他, 雙眼一直停在傅浩身上。瑪德,這傅浩到底怎麽回事,他以前的眼神給人一種銳利、鋒芒畢露,而現在卻是這般空洞,無神,要說這中間沒原因,打死我也不信。
那傅國華見我盯著傅浩,面色一冷,扭頭朝那婦人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然後惡狠狠地盯著我,開口道:“陳九,我師傅讓你趁早滾出去,要是耽誤時辰,休怪我們翻臉無情。”
聽著這話,我渾身像被雷電擊中一般,從頭麻到腳,師傅,他剛才喊那婦人喊師傅?也就是說,那婦人也是我師傅?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從走入抬棺匠這一行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我師傅到底是何方神聖,令我萬萬想不到的是,我師傅居然是一名中年婦人,還乾著砍魂這種滅絕人性的事。
我接受不了眼前這一切,在我想象中,師傅絕對是一位世外高人,他看淡紅塵,歸隱在深山老林,又或者一直躲在暗中,靜靜地看著我。曾幾何時,我幻想過師傅的樣子,鶴發童顏、身穿青色長袍,下顎留著一串白花花的胡須,又或者病怏怏,滿臉褶子,行將就木的樣子。
但是,無論師傅形象是是怎樣的,他在我心中絕對是一名好人,一名真正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