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一早就知道棺材要運過溪流,所以,他事先就捆好了一些竹筏在那,再加上溪流的水面並不是很急,這竹筏倒也能渡到對面去。
我們先讓一個人帶著繩子的一頭遊過去,另一頭綁在竹筏上,然後在竹筏上放兩條木凳,再將棺材放在木凳上去。
然後,又安排一些人到對面去拉,大概花了三十多分鍾,棺材總算被我們拉到對面,我正準備燒點黃紙,將棺材從竹筏上移下來,有人忽然大叫了一聲:“血!好多血!”
聞言,我朝棺材看去,就見到棺材底部破了一個小洞,很多血跡從裡面滲了出來,發出嘀嘀嘀的聲音,很快,竹筏上已經是一片殷紅,血腥味充斥著整片天空,有不少人已經開始嘔吐。
看著竹筏上滿是鮮血,主家的一眾親屬慌了神,想也沒想就跪了下去,不停地磕頭,嘴裡又是一番哀嚎,連頭都不敢抬起。
“九伢子,怎麽弄?”老王走到我身旁,問。
我皺著眉頭,指著棺材說:“先找黃紙將那個小洞堵上試試看!”
“行!”老王看了我一眼,找了一把黃紙堵在那,剛塞上,就被源源不斷的血液給衝開,棺材裡面流出來的血液越來越多,有些血液已經滲到溪流裡,將水面染得微紅。
看著這情況,想堵上是不可能了,只剩下開棺這一個法子,我讓老王找來一根長撬,也顧不上棺材不落地的說法,就把棺材移到地面,先是一點點地翹棺材蓋,也不知道怎回事,我手頭剛使力,棺材嘩啦就一聲就散了架。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撲來,令我忍不住猛地咳嗽了幾聲,緊接著就是一大波血液從棺材裡傾瀉而下,將我我膝蓋以下的位置全部染紅。
“媽吖!好多血!”老王在旁邊尖叫一聲,拉著我就跑,哪裡曉得腳下滑了一跤,我們倆就摔在血堆裡,我一手撐在地面,準備起身。
忽然,手掌觸碰到一顆圓圓的東西,我順手就撈起看了看,這一看,差點將我嚇昏了,那圓圓的東西不是別的,竟然是一顆活生生的眼珠,上面還連帶著經脈,黑紅兩種顏色交叉,不斷地刺激我的視覺神經。
我用力甩去,那眼珠好似黏在我手掌一般,根本就甩不掉,一連甩了好幾次,眼珠就靜靜地黏在我手上,我頓時就嚇蒙了,這眼珠怎有種熟悉的感覺,上面粘乎乎的東西,好像就是我撒的膠水。
老王一把將我扶起,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眼珠,二話沒說,將身上的衣服脫掉,綁在我手腕上,用力一扯,才將那眼珠從我手掌‘趕’跑。
我們彼此看了一眼,發現對方都成了血人,老王身上還好些,我渾身上下已經被血染紅,我瞧四周看去,主家一眾親屬不知何時跑了,場地就剩下我、老王跟六名八仙以及跪在不遠處的主家三兄弟。
我一把抹掉臉上的血漬,心裡有些火,“瑪德,這棺材哪來的血液!”
老王沒有說話,雙腿不停的顫抖,朝我駑了駑嘴,我順著他的動作朝棺材看去,就看到棺材內哪還有人,隻有一摞摞白骨,旁邊蹦達著數十條拇指大小的魚,正在啃咬死者的腸子。
當即,我就吐了起來,這魚不是小號的清道夫麽,怎麽會出現在棺材,更讓我想不通的是,這些清道夫在棺材內怎麽存活的。
我又朝已經散架的棺材板看去,發現上面全是啃咬的痕跡,棺材的厚度薄了好多,難怪棺材會越來越輕,全都是這些清道夫的功勞。
“誰這麽狠心,竟然將清道夫放入棺材啃噬死者的屍體,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呐!”老王在旁邊歎了一口氣,說道。
就在這時候,主家三兄弟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也不顧地面的血液,就跪了下去,拚命地磕頭,然後就問我們怎麽回事,我說,“你是不是得罪啥人了,有人在棺材放清道夫啃噬你爹的屍身。”
主家三兄弟交頭接耳了一會兒,說:“我們三兄弟就一平頭老百姓,平常沒得罪什麽人,誰會做這斷子絕孫的事啊?”
我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怎樣回答他們的問題,就讓他們自己去調查,畢竟我隻是承接喪事,死者的死因我沒興趣知道。
棺材已經散架了,但,死者的骨頭還在,這下葬還得繼續進行,我們就問主家有啥打算。
起先主家說用棺材把屍骨裝起來再下葬,我說,還沒下葬就換棺材,會惹來噩運,指不定還會死人,主家一聽,就問我有什麽辦法。
我想了想,告訴主家,這種情況隻有先用麻袋將屍骨裝起來,然後下葬,如果還堅持用棺材,需要等到三年後挖出來,再用棺材裝起來,但是,這樣一來會破壞風水,並不值得。
主家三兄弟商量一會兒,就同意我的做法,隨後,我們幾名八仙找來麻袋,將屍骨撿起來放進去,入土、撒米、燒香、釘鎮魂釘、然後念了一堆咒語,封土,然後死者的屍骨就長埋地下,然而故事並沒有就此終結,反而才剛剛開始。
下葬後,我讓主家他們先回去,明天再去他家結算喪事的費用,待他們走後,我心裡莫名其妙的不舒服起來,起先以為是身上有血漬的問題,就跟老王跳進溪流洗了一個澡,哪知洗澡後,我渾身冒出一顆顆米粒大小的水泡,不疼不癢,而老王卻一點事都沒有。
老王瞥了一眼我身上的水泡,竟然來了句,“九伢子,你身上不會是梅毒吧?”
一聽這話,我火氣就上來了,“你個老混蛋,老子連姑娘的手都沒碰著,哪來的梅毒!”
他在我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眼,說:“不對啊,你小子這長相放在我們村子,那就是最好看滴,怎會連女人都沒有,再說,你在學校不是談了一個女朋友麽,怎會連手都沒碰?”
我瞪了他一眼,說:“我跟她相敬如賓,哪像你這老色棍,快五十了,還隔三差五往鎮子的發廊鑽!”
我到現在現在還記得那時老王看我的表情,雖然他沒說話,但是,在他那深邃的眼神中,我看到兩個字,慫蛋,現在回想起來,的確如此,男人這輩子,就怕入錯行,一旦入錯行,愛情就是遙望無期的夢,更加別提進一步的動作,就如抬棺匠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