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煦、顧眉生隨著馮清走進馮澈的房間,他正趴在床上唉聲歎氣。馮澈可不想陳煦看到他這狼狽的模樣,雙手撐著床面想站起來,殃及屁股上的傷,他痛的直咧嘴。 “很痛?”陳煦有些不解的看著馮澈,他說,“你好歹也是師傅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打你總不會下狠手吧?”
“當然不會,”馮澈明顯有點底氣不足,“我只是裝出很疼的樣子想讓母親心疼,她只要心軟就能同意我娶十娘進門啦。”
“煮熟的鴨子——嘴硬,”馮清沒好氣的瞪了哥哥一眼,“娘親不會傷你筋骨,可懲罰你才不會手軟呢,誰讓你不學好去那種地方的。”
馮清說著瞟了陳煦一眼,她頗有些指桑罵槐的意思。
“十娘真的是個好姑娘。”
“我看娘親是沒打服你。”馮清又瞟了顧眉生一眼,指桑罵槐的意味更濃鬱了些。
“十娘當然是好姑娘,”顧眉生感覺出馮清對青樓女子的不屑,她將心中的憤懣與委屈借著李十娘的遭遇噴薄著發泄出來,“十娘為了你不肯接客,為了給自己贖身,她甚至表示這些年掙下的銀錢一分不取,她只是穿一襲舊衣出門,可媽媽卻不同意,她已經被折磨了一整天了,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說著,顧眉生的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馮清默然無語,馮澈卻是一躍下床,抓起外衣裹在身上,一語不發,他直接衝向門口。
“哥,你的傷還沒好,娘親……”
“我必須去救十娘,否則我一輩子也不會快活的。”馮澈額頭滲著冷汗,他盯著妹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顧眉生想不到馮澈反應如此激烈,對他不僅生出幾分認同感,十娘果真是沒有看錯人。
“我陪你一塊去。”
陳煦見識了醉春院四個護院的武力,他覺得很有必要陪著馮澈走一遭。兩人畢竟是師兄弟,想當初秋月受傷,馮家四口不辭勞苦,投桃報李,他不能當縮頭烏龜,更何況他對醉春院的神秘也卻有幾分興趣。
“哥,我也陪著你一起去。”馮清猶豫片刻,她下定了決心。
馮澈想不到醉春院另有乾坤,他剛要說你去那地方不合適,陳煦搶下答應下來,“有師妹相助,此行必定勢如破竹。”
馮清不似哥哥那般大大咧咧,心若細發,她敏銳的捕捉到陳煦的言外之意,“醉春院來頭很大?”
即便顧眉生也不清楚醉春院背後的勢力,陳煦更不會知道,他隻說:“知己而不知彼,多做些準備總是好的。”
“要不要知會爹娘?”
“不要,娘知道了,她肯定不會同意我再去醉春院的。”馮澈果斷拒絕,他打定主意,折磨十娘的那些人他一個也不會輕饒。
“你我三人聯手,恐怕就是師傅也不敢等閑視之,我想也就沒必要驚動師傅了吧?”
馮清不語,她心中依舊有些擔憂。
馮家兄妹去馬號牽馬,陳煦、顧眉生先一步出門。陳煦拜師馮夫人,馮府上下對他不陌生,門房的家丁主動招呼道:“陳公子剛來就要走?主母教授的功課都完成了?”
陳煦也沒把自己當外人,笑著點頭,自己拉開府門,他請顧眉生先行出門。
“如果十娘真的能融入馮家,那她一定很幸福的。”顧眉生看著馮家的大門若有所思的說道。
陳煦挑了挑眉毛看著她,不明白她何以有這種感慨。
“馮姑娘跟哥哥說話雖然不客氣,
可她是真的關心哥哥,兄妹間沒有勾心鬥角,那種真誠才有家的感覺。”顧眉生自小在醉春院長大,馮府所見所聞乃是她最渴望得到、最渴望擁有的,她同時又想陳煦能拜入馮夫人門下、能與馮家兄妹成為朋友,他的家也一定很溫馨、很溫暖吧。 陳煦沉默,他不禁想到托爾斯泰的那句名言:幸福的家庭大都相似,而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
“馮姑娘也會功夫?”顧眉生又問,馮清身段婀娜多姿,她真看不出她身懷絕技的樣子。
“比武較技,我們師兄弟四人,師妹穩居魁首。師妹悟性高、又肯下功夫,天道酬勤,老天沒有理由不眷顧她。”
師兄弟四人?顧眉生不明白除了他們三人還有誰,不過她也沒問。
“少爺,小姐,你們也要出門?”馮家兄妹牽著三匹馬出門,門房家丁知道主母將少爺禁足的消息,念及少爺平日對他們不錯,他不好意思用主母的話打擊少爺,很委婉的說道,“主母知道這事兒?”
馮澈冷著臉匆匆出門,馮清想了想說道:“如果娘親問起來,你就說我們幾人去醉春院救人了。”
顧眉生與陳煦共乘一騎而來,她剛要讓陳煦扶她上馬卻被馮清阻止。
“這是給你準備的坐騎。”
顧眉生挺羨慕馮清騎在馬上英姿颯爽的樣子,她很不想服輸卻也不敢吹牛, 實話實說道:“我…我不會騎馬。”說完,她又看了陳煦一眼。
馮澈憂心李十娘,打馬便行。陳煦想了想,她覺得把顧眉生留在馮府更安全些。
“我對醉春院比你們熟悉,我可以給你們引路。”
陳煦想想也對,顧眉生不會騎馬,他只能載她一程;馮清仿佛聽到了陳煦的心聲,她俯身抓著顧眉生腰帶,舉重若輕般把她放到自己馬背上。
顧眉生感受了那“騰雲駕霧”的感覺,她也終於確信陳煦說“師妹穩居魁首”絕非無的放矢。
馮澈一馬當先,直接闖進醉春院,盯著迎客的老鴇兒質問道:“十娘現在何處?快帶我去見她。”
老鴇兒見馮澈來者不善,她對身邊護院使個眼色,三個人同時圍了上來。馮澈沒有廢話,雙掌平推,兩人倒飛出去,與此同時身子微側避開第三隻拳頭,右腿膝蓋結結實實的頂在他小腹上方的部位。
馮澈先聲奪人,他同時也仿佛捅了馬蜂窩。醉春院很久沒有遇到如此囂張的嫖客,將近二十個護院同時圍了上來。短刀、鐵棍,來勢洶洶,大堂裡眾嫖客仿佛雞圈裡受驚的老母雞般四散奔逃。馮澈怡然不懼,看到陳煦三人進門,他隻說一句“這些人就交給你們了。”這話說完,他拔地而起,凌空踢飛迎上來的護院,如饑鷹一般撲向老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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