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父勃然大怒,大發雷霆,任他威逼、利誘,盈盈卻絲毫無不所動。薛父無計可施,他就差宣布與女兒斷絕父女關系了。
薛家已出嫁的大姐、二姐亦在一旁勸說。大姐仁厚,苦口婆心,“三兒,你哪能身在福中不知福?”二姐言語有點刻薄,“你既要男人出人頭地,又讓人家對你一心一意,你也太強人所難了吧。”
盈盈忽然道,“爹爹就對娘親一心一意。”
薛家大姐、二姐不敢評論自己的父親,二姐岔開話題,她沒好氣的說道,“男人有什麽好東西?你姐夫不過府衙的小吏,他還整日想著將扣兒收了房,陳煦那樣的大人物有幾個紅顏知己,簡直太稀松平常了。”
“三兒,女人嫁漢,穿衣吃飯,這情情愛愛的事兒都是虛的,你至少是陳大人明媒正娶的夫人,日後給他生下一兒半女,誰還能動搖你的地位?”
“大姐說的是這個理,你是陳家的女主人,陳家那龐大的家產都能由你支配……”
盈盈幾欲抓狂,她真不想理會婚後變得越來越現實的大姐、二姐……
紫檀服過麻沸散,手術完成之後,她依舊保持昏睡的狀態。陳煦不理會兒被手術震撼到目瞪口呆的旃檀,陳煦、賽華佗以及端著托盤的鬥兒走出房門,托盤裡放著紫檀仙子的一小段潰膿的盲腸。
“這是什麽?”門外有人問到。
“仙子的盲腸。”
“啊?!”
“要不晚上來一頓爆炒肥腸?”
“……”
旃檀仙子聽著陳煦與馮、楊二人的對話,想著剛剛看到的一幕,她感覺她整個世界觀都在崩潰,尤其當陳煦用刀子劃開師姐小腹的那一刹那,她幾乎要尖叫出聲。
下午,陳煦去了薛家,他受到了最高規格的接待,新女婿第一次登門什麽的禮遇都弱爆了,薛家自薛父以下恨不得拿他當祖宗供著。唯一遺憾的就是盈盈沒有絲毫笑臉。陳煦沒有表示不悅,薛父卻恨不得家法伺候。
陳煦倒沒有拂袖而走,盈盈性子倔、認死理,他隱瞞身份不對在先,總得給她適應的時間,至於盈盈適應的結果是白頭偕老還是勞燕分飛,
陳煦也不知道。不過薛父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卻是肯定的。
陳煦一個人來又一個人回去,兄弟三人數年不見當然要好好聚一聚。晚上叫了酒菜,兄弟三人把酒言歡,鬥兒陪著曦兒、胡楊在一旁玩耍,至於散真人,確認仙子已無大礙。他已告辭離開。
旃檀仙子忽然湊過來。旃檀仙子拱手道謝,賽華佗坦然受之,陳煦卻端起了酒杯,“來一杯。”
旃檀慌了,她說她是出家人,出家人三皈五戒,自然不能飲酒。陳煦卻忽然沉默了。他想到了青檀,那個沾酒就醉的女孩兒。
“青檀現在還好嗎?”
楊雲睿、馮澈都知道青檀仙子的事兒,他們不約而同的看著旃檀。旃檀仙子神色猶豫,良久才開口道,“師姐已正式落發出家,師…師父罰她面壁終身……”旃檀自己也不清楚她為何要將師姐的事兒和盤托出,或許是感激她救治師姐的恩情吧,旃檀如此想到。
陳煦握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忽然一聲“哢嚓”,他手中精致的酒杯被捏成碎片。碎瓷片刺入掌心,湧出的鮮血滴落到酒桌上看起來怵目驚心。
陳煦松開手,染滿血跡的碎瓷片散落在桌上,他也不去包扎傷口,雙目緊盯著旃檀仙子,他冷冷的道。“旃檀仙子,幫個忙吧?”
旃檀被陳煦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她甚至有種如墜冰窖的感覺。馮、楊心中凜然,他們太清楚陳煦這種眼神代表什麽。兩人同樣將目光落在旃檀仙子身上,唯有賽華佗埋頭大吃大嚼,似乎沒有看到眼前這一幕。
“勞駕仙子幫忙畫一張圖,”頓了一頓,陳煦加重語氣道,“我要懸空寺的布局圖。”
陳煦要救人,就必須做到知己知彼。
“無可奉告!”旃檀莫名的驚懼,然而威武不能屈,她當然不會出賣師門。
“仙子,你這就不上道了,”馮澈閃身站到旃檀背後,鋒利的軍刀刀刃抵在仙子白皙的脖頸處。
在大燕膽敢如此無法無天的除了陳煦,也就馮澈這家夥,以至於賽華佗瞅見這一幕兀自被噎了一口。
“我兄弟救了你師姐,你好意思沒點表示?”
旃檀不語,仿佛壓根沒聽到馮澈的話,至於頸間的利器,她看也不看。
鬥兒聽聞動靜,她“呀”的驚叫一聲,快步跑過來,她先氣憤的看了旃檀一眼,接著心疼的替陳煦包扎。陳煦任由鬥兒替他包扎,眯著眼睛瞪著旃檀,甚至楊雲睿都不確定他心裡在想什麽。
“仙子,你若不肯幫忙,那我兄弟只有調動東廠高手將懸空寺團團圍困,無論是血流成河還是屍橫遍野,這恐怕都是仙子你的罪孽了。”馮澈湊到旃檀耳邊低聲道,有幾分輕佻亦帶著幾分殘酷。
馮澈哈出的熱氣讓旃檀感到極不舒服,她情不自禁的偏了偏頭,“懸空寺能屹立百年不倒,自有其存在的道理,輔國公若想以權壓人恐怕還辦不到。”
仙子不卑不吭,馮澈有些詫異,這個讓一曲《思凡》整到吐血的仙子竟也這般有氣節?雖然作為對手,楊雲睿也兀自感到幾分佩服,巾幗不讓須眉啊。
“陳小子,老夫還是勸你打消硬闖懸空寺這種荒唐的念頭,懸空寺高手如雲,即便令師夫婦聯手恐怕都是有去無回的局面。”
賽華佗忽然插口,馮澈則不滿的道,“趙神醫,你到底是哪兒頭的?”
“老夫不想看著你們去送死。”賽華佗沒好氣的說道……
陳煦依舊不語,旃檀仙子亦無所畏懼的回瞪著陳煦,劍拔弩張,戰鬥一觸即發。這時候,忽然傳來一個女童的啼哭,陳煦扭頭。曦兒踮著小腳撲過來,烏黑的眸子裡掛著淚痕,她哭得梨花帶雨。
陳煦目光變得柔和,他最聽不得女兒的哭聲,每次聽到女兒的哭聲,他就可憐這從小沒有母親疼愛的孩子,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曦兒抱著陳煦的手臂。看著被鬥兒包扎好的手掌,哭得越發大聲了。
“曦兒乖,不哭了,爹爹陪著你呢。”
“爹爹流血,疼……”
聽到曦兒含糊不清的話語,陳煦一顆心頓時變得柔情似水。他緊緊將女兒抱在懷裡,他從不畏懼死亡,可如果他有什麽三長兩短,曦兒該怎麽辦?
陳煦不忍心再拋下女兒,人有了牽絆就有了顧慮,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在所難免。
旃檀目睹了陳煦眼神的變化。她忽然覺得陳煦也不盡是師父口中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的殺人魔頭,人心藏善隱惡,行善還是為惡,只在一念之間。
旃檀想到儒家有教無類,佛家的天下無不可渡之人,師姐病重,陳煦施以援手,想來也不是不可救藥之人……
賽華佗雖然不修邊幅、不講衛生。他卻挺注重養生,晚餐過後溜達一會兒就回房休息了,陳煦兄弟三人顯然沒這等好習慣,三人在書房裡秉燭夜談。
“老三,我想跟陛下請辭,我不打算再乾東廠督主了。”馮澈忽然開口道。
陳煦愣了一愣,馮澈這番話在情理之中。卻出他意料之外。
楊雲睿歎了口氣,“老三,陛下提拔曹吉祥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同時讓他做老二的副手。”頓了一頓。他又斟酌道,“曹吉祥仰仗陛下寵信,氣焰囂張,他在東廠大肆安插親信,如今越發不將老二放在眼裡。”
“曹閹人如果只是安插些親信,我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東廠畢竟是你我兄弟組建的班底,他一個閹人在東廠還翻不起什麽浪花,我最反感的是這廝做事兒竟沒絲毫底線,稽查一些類似某個大臣跟哪房小妾上床、床上說了什麽話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也就罷了,最可恨這天殺的閹人竟然羅織罪名、誣陷良民,屈打成招之後做些敲詐勒索的事兒,簡直豈有此理。”
“東廠大堂自組建的第一天就掛上了嶽飛的畫像,我也跟兄弟們強調辦案時要毋枉毋縱,我馮澈從不奢望什麽流芳百世,可也不想遺臭萬年,如果我真的乾出冤殺忠臣的事兒,別說我娘敢親手宰了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馮澈喘了口氣,他又憤憤的道,“我也向陛下反應過這些事情,可陛下竟然聽之任之,他甚至連最基本的斥責都沒有……”
“老二,這話我們兄弟之間說說也就罷了,當著外人千萬不可提起。”
“怕什麽?”馮澈瞪眼道,“瓦剌幾十萬騎兵都沒能要了老子的命,那些宵小之輩難道還能讓老子陰溝裡翻船……”
“老二, 你這話還真說到點子上了,”陳煦皺了皺眉頭,“還真有那麽一批小人,強敵壓境,他們害怕的跟鵪鶉似的,可整起自己人,卻一個比一個能乾,人前笑臉相迎,人後落井下石,他們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楊雲睿沉默,馮澈卻張大了嘴巴。
“老二,官場不好混,不想乾就趁早放手吧。”
“老三,你真的支持我?”
馮澈驚喜的問道。
“老三,東廠有老二約束,這幾年在民間風評不差,可如果讓曹吉祥掌握東廠,對朝廷是禍非福啊。”楊雲睿有些不滿的看著陳煦,曾經力挽狂瀾救民族於水火的老三豈能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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