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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焉》第一百零二章 偏差
蕭若伊想想便覺得一陣後怕,心道此事萬不能姑息,定要徹查起來才好。網

 那蕭澈是癡傻,什麽都不懂,可他身邊總是有一堆仆婦丫鬟跟著的,何時能容他單獨來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

 這落水之處是個四角,要不是她嫌熱貪涼,到這個涼亭來,平日鮮少會有人踏足,那小廝選在此地,就是吃準了無人救援,是真的要置蕭澈於死地!

 這事絕對是人為,而不是意外!

 蕭若伊想著便抿緊了唇,讓自己冷靜下來思量。

 問題的關鍵,還是出在那個小廝身上,只要捉住了人,不怕順蔓摸瓜摸不出那隻黑手。

 她開始靜靜等候結果,然而等她派去的婢子回來之後,這一點希望也隨之破滅。

 跟丟了……

 顧妍並不奇怪,那人身形瘦小,又靈敏矯健,隨意一個縫彎鑽進去,就能將人甩丟,捉不到實屬正常。

 蕭若伊絞著帕子罵了幾句,又將目光轉向了顧妍。

 “怎麽辦呐?”她也是實在沒法子了,便想找人參謀商量一下。

 按說家醜不可外談。

 府裡頭的小公子遭人毒手,險些溺水身亡,還有矛頭指到了蕭瀝身上,說不得是自家人的栽贓,這種兄弟鬩牆、家宅不寧的事,何須與她一個外人說道?

 顧妍不好置喙。

 但既然自己已經見證了這場事故的始末,再要獨善其身,也沒那麽容易,蕭若伊既能盡心幫她,她理當投桃報李。

 “國公府守衛森嚴。那小廝打扮之人能出入內宅,便不大可能是外來者,家丁侍衛丫鬟仆婦,都有明文記載,比對模樣,要找出那人來並不困難。”

 蕭若伊連連點頭,一會兒又惱道:“哎。我記性不大好。給忘了他長啥樣了……”

 顧妍道:“我還記得些……”

 於是,一張堂紙鋪在桌案上,顧妍提筆就大致畫了下那人的樣貌。

 這個人長相很普通。幾乎沒有特別之處,扔進人群也不會讓人注意,隻她當時覺得奇怪多看了兩眼,這才記了大概。

 正在作畫時。蕭瀝聽聞了風聲回來。

 他的臉色極淡,看不出異樣。隻一雙眸子,比之幽深的寒潭,古井無波,沉若瀚海。

 遙遙望見亭中提筆作畫的嬌小身影。額發垂下遮住她一雙明亮的眸子,臉龐輪廓精致清湛,認真細致的神情。讓她瞧著安靜而美好……

 眼裡凍結的冷峻倏然消散了些。

 他覺得,似乎只要遇上她。就總沒好事發生……

 蕭瀝忽的有點想笑。

 他也不知道這時候自己怎麽還有心情想這個,頓了腳步就不上前了。

 一幅畫完畢,蕭若伊就上前瞅了眼,肯定道:“對對對,就是這個樣子的!”她連忙接過謝了又謝,道:“接下來就好辦多了,阿妍你真行!”

 顧妍微微一笑,眼角瞥見一抹玄色。

 轉頭看去,就見蕭瀝穿了身勁裝長身直立,明朗絢麗的高陽在他身上鍍了一層璀璨金光,豐神俊朗疏冷清淡的少年,這時看起來竟也染了幾分煙火氣。

 他微垂眼瞼,大步走上前來,蕭若伊就將手裡的畫卷交給了他,“大哥,你按著這個去找吧,三弟已經沒事了,晏叔看過說嗆了水,喝幾帖藥就好了。”

 蕭瀝微微頷首,默了默道:“多謝。”

 顧妍搖搖頭,目光落在他右手上。

 那裡已經不包著紗布了,但手背處卻多了幾條猙獰的疤痕。

 當時鮮血淋漓,她是知道傷得多重的,現在憶起來,也免不得心生愧疚。

 想著還是問了句:“你的手怎麽樣了?”

 “沒事了。”

 他一本正經,眼裡好像多了點笑意。

 顧妍沒好意思看他,匆匆告辭。

 蕭若伊忙叫住她:“阿妍,阿白你不要了?”

 顧妍隻好回來提了籠子,阿白竟還高興地打了個滾,唧唧唧唧地叫。

 蕭瀝看得好笑,淡淡喊了聲:“冷簫。”

 一個身輕如燕的黑衣男子飄飄然就落在了涼亭十丈開外。

 “跟著她,等到了顧家再回來。”

 冷簫聞言微怔,抬了眸子,極快地睃一眼蕭瀝,應諾退下。

 蕭瀝邊再另外遣人按著畫像去追凶,蕭若伊在一旁酸溜溜地嘖嘖稱歎:“大哥什麽時候這樣細心,還差人護送?”

 她很是委屈地嘟囔:“可從沒見你對我這麽好過!”

 若不看到她眼裡的調笑戲謔和那嘴角拚命上揚的痕跡,或許蕭瀝會以為她是生氣了。

 “你想見到和上次一樣的事?”

 蕭若伊想起那回顧妍驚馬落崖,一瞬便收起了玩笑,問道:“你查了這麽久,就沒查出什麽眉目嗎?”

 有,但不好跟她說。

 “她來做什麽?”

 生硬地轉了話題,蕭若伊大大翻了個白眼,道:“她父親要為她二姐議親,便來尋我幫個忙,查一查大同總兵吳起的幼子吳天材。”

 吳起?

 蕭瀝一聽就覺得不妙。

 那吳起他見過兩次。

 九邊重鎮,主防邊疆,他暗中巡衛,聽人悄悄說過吳起的名頭。

 暴戾恣睢,殺人如草,手下在他面前,如坐針氈,一口大氣也不敢出,就怕他一個不如意殺人,將自己命搭進去。

 吳起管防嚴製,到京都已經少有人聽聞他的性情,可既然要嫁女,怎的不打聽清楚?女兒嫁入這種人家,不是受罪?

 想起見過顧崇琰的幾面,蕭瀝七七八八明白了幾分。

 有這麽個父親,難怪事事都要操心。

 “這個你別管,錦衣衛查消息比你快多了。”他說道,望了望湛藍澄澈的天空,“就算是……還了這個人情。”

 佛常說眾生皆苦。真不是沒有道理。

 顧妍在馬車上時便交代了青禾忍冬,今日的事不可以泄露半個字,哪怕是要傳出去,也得是從蕭家人的嘴裡傳出去,而不是她們中任何一個。

 青禾忍冬連連保證。

 顧妍這才覺得不對。

 蕭澈落水是人為,而且蕭瀝是被栽贓,那上世說他殘暴不仁。父母手足皆死於他手。是否也是謠傳?

 她認識的蕭瀝孤傲精明,全不像是外界說的那樣跋扈暴虐……

 上世見他是什麽時候,顧妍想不太起來了。

 隻記得夏侯毅對這個表叔親切得很。她總是見著他們兩個處在一道。外形俊美無儔的少年,總能讓人印象深刻……

 好像舅舅和蕭瀝對弈,蕭瀝還贏了。棋品如人品,舅舅說他殺伐狠斷。路數詭譎,讓人捉摸不透。

 他倒是很欣賞這個年輕人的。

 那時她還為夏侯毅不值。夏侯毅是舅舅的學生,卻從沒聽舅舅誇過他一兩句。

 說到底,薑還是老的辣,一個人什麽品性。舅舅隱約能瞧出來,而她卻一定要等到萬劫不複了,才會有悔意。

 回到府上。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顧妤。她像是早早地候在了垂花門處了,被蚊蟲叮了幾個包。身邊丫鬟正在給她拍蚊子。

 一見到顧妍回來,她便迎上親切地問候,旁敲側擊問的卻全是鎮國公府的事。

 世間從不缺少癡男怨女,顧妤恰好便是其中一個可憐人。

 顧妍卻真覺得沒什麽可說的,道:“縣主只是想補送我一樣生辰禮。”

 “縣主送的定是極好的,五妹妹不給四姐也開開眼界?”

 顧妍就將阿白的籠子拿了過來。

 顧妤一瞬變了臉色,“五妹,你不想給四姐看便算了,何必用這東西戲耍我?”

 誰人送辰禮會送一隻刺蝟?更何況還是自小生活在金窩銀窩裡的伊人縣主?指不定是顧妍在路上哪個犄角旮旯裡扒出來的,還想騙她!

 顧妍這就覺得蕭若伊是在坑她了,這思維,她也著實難以理解。

 “四姐不信便算了。”她不想解釋。

 有時候人鑽了牛角尖,那就很難爬出來……尤其是女人。

 顧妤氣狠了,清秀的面龐繃得緊緊的,忍了好久,這才算咽下一口惡氣。

 路還長著呢,以後什麽造化,誰又說得清!

 顧妍回去後未曾提及隻字片語,又將在鎮國公府做了的消暑涼點做了一份出來,顧衡之屁顛屁顛就跑過來了,不過出奇的是,他的目光不是盯著滿桌的點心,而是落在了阿白身上,雙眼亮晶晶地發光,顧妍甚至一度以為他要將阿白燉了吃了。

 “五姐從哪弄來的?”他將阿白從籠子裡捉出來,阿白攢成了一個球,他就抱著球放在膝蓋上,“它叫什麽名字?”

 “阿白。”

 “這個名字好!”

 顧妍:“……”

 費解地扶了扶額,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認知偏差。

 “五姐,送給我好不好?”顧衡之睜著雙大眼睛巴巴地望著她,小眼神可憐兮兮的。

 顧妍突然為難了。

 要是被蕭若伊知道她將阿白轉贈他人,自己估計會被追殺吧。

 顧衡之鍥而不舍,“不給的話,讓我養好不好?”

 這樣的話倒是可以接受,她順道也省了不少事。

 某不負責任的親媽高高興興將撫養權給了別人,阿白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賣了,還用尖刺一下一下磨蹭著顧衡之的手心。

 然而到後來阿白真胖的變成球了,顧妍又覺得今日的決定真是異常的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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