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白色身影就站在城門口,衣裙隨風飄動。
慕容公子正與王五戰在她面前,兩人兵器相抵。
原來王五聽得敵陣鼓聲,聯想之前董嘯虎叫陣“待得鼓聲,盼有一戰!”,驚覺會否是敵軍攻城?
這才冒著箭雨從城垛升字箭孔上往外一看,才知敵軍軍中帥旗有變,只是人影重重看不真確。但眼下實乃良機,琴詩意決不可失!
正巧琴詩意才甫出城,城門打開還未閉合,他連忙點了精兵就欲出城搶人。
但百姓為了自己身家性命,全然不顧各種後果拚死相抗,他又開不了口血腥鎮壓,隻得下令精兵掩護,借著自己武藝高超越過眾人,隻身搶人。
卻見門口僅有慕容公子一人,又有馬匹在此,他登時二話不說拔刀相見。
城或可不要,但人,他一定要帶走!只要把人帶走,城自然也會安全下來。
至於搶了人,騎了馬之後又作何打算,那便屆時再議!
而那任務物事,事關重大,他自然隨身攜帶!
可誰知那慕容公子年紀輕輕,也不知從何練的武藝,內力精純,招式精妙絕非等閑。兩人就此戰了起來,兩人都使刀,慕容公子用一切刃唐刀,狹長鋒利;王五使一厚背大刀,劈砍中氣勢雄渾。
竟然戰了個平手!
慕容公子也因得王五牽絆,無暇他顧發號作戰指令。
“琴姑娘少待!唐子柔君子一言!這便助你於水火!!”
一聲大喝猛地傳來,兩人同時愕然望去,卻見一個血人把手上人質屍體一扔,認了方向便拍馬而來。
“是唐姑娘唐青天!”城牆上有人見箭雨停了,好事的士兵和百姓一個傳一個,頓時城內湧起一片歡呼“是唐青天!她來助我們了!!”
“唐姑娘!”王五也是大喜。
“唐姑娘!?”慕容公子面沉如水,耳中聽到城內百姓漸起的高興聲音,怎麽聽到名字就會讓百姓如此大反應?不由地想起得到的奸細情報,臉色一變,“唐子柔!?”
兩人又是對拚一記,登時火花四濺,接著又同時出腳‘砰’地一聲,雙方登時得以分開,同時看著那唐姑娘急速奔近。
“賊女哪裡逃!”董嘯虎不甘示弱,追殺其後。
軍隊作戰變化多端、殘酷非常,想要以一人之力突陣,簡直如天方夜譚,唐子柔得見天日不過一時之利耳!越軍陣型再依軍令而變,成鳥翼之勢以城門為中心合攏。
包圍圈再次漸漸形成。
“董嘯虎!!”慕容公子大喝一聲!
董嘯虎一愣,停下腳步。唐子柔得以越過空間,奔至琴詩意身邊。王五則提刀凝視,一刻不敢放松。
“僅讓一人一進一出,你該當何罪!”慕容公子怒道。
“末將…末將該死!”董嘯虎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陣前殺將,在下不願為之,記你一過!”慕容公子喝了一句,隨後又柔聲道,“在下知那賊女身懷帥旗,兼且挾製人質,不論是你、其他將軍還是我越國勇猛士兵均投鼠忌器不敢大肆行動。這不怪你。這死罪不可免,但請將軍接下來奮勇殺敵,將功贖罪,讓我越國兵士無敵之名響徹吳國!”
這一番話動用內力喊出,董嘯虎和前排士兵無不聽的清清楚楚。
“末將……得令!”董嘯虎感激涕零,再次抬起頭來之時依然雙目清澈,充滿洶洶戰意!就連士兵都驚疑盡去,兵器高舞:“無敵!無敵!無敵!!”
軍心再固!此戰可期!
這慕容公子陣前喝罵是假,團聚人心是真,一句話就把所有人罪責歸結在將功贖罪上,絲毫不過問中間過失,怎能不讓人胸懷熱血?
王五後背冒出冷汗,一個慕容公子他尚可對付,但十個,一百個,一萬個呢?武功暫且不論,其他諸如軍略、指揮、言行…這慕容公子均遠遠在他之上!
越國但有此人,想要在軍事上勝之,少說也要推後一至三年,如若再給他時間成長,這個期限還將無限延長!
唐子柔終於來到了琴詩意邊上,從戰馬上下來就坐到在地。和原先那領兵戰馬細水長流的能量灌入完全不同,唐子柔醉酒後能量洶湧又是澎湃,這小將戰馬短時間內潛能大肆激發,之前奔跑騰躍猶如神駒一般,如今失去能量支撐,頓時悲鳴倒地抽搐不止,口吐白沫。
“你…你怎地來了?”琴詩意猛地跪坐在地,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那死人妖收買人心倒是厲害。”唐子柔呲牙咧嘴,渾身酒氣答非所問,反而朝著慕容公子方向撇著嘴,“看什麽看,說的就是你,死人妖!”
慕容公子也不著惱,就這麽撓有興趣的看著唐子柔,靜待包圍圈的形成,微笑著點頭:“難怪能一而再、再而三破了我的計劃。諜報中‘奇女子’三個字你確實當得。”
“閉嘴吧死人妖。別說的冠冕堂皇,惺惺作態搞的好像自己正人君子似地!”唐子柔不宵道,“扮賊寇,搶金銀,使喚凶殘人士奪殺物品,這裡面哪一樣不都是你安排地?”
慕容公子一愣,隨後笑道:“軍國大事,有何手段都屬正常。姑娘說是,那便算是罷。”
“你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牽絆大將軍於邊境,不料計劃破產;這才不得不另改計劃,施計脫身,親自帶兵圍城於此。以此看來你要麽另有與你長相相似替身繼續拖住大將軍,要麽就是另有計謀阻礙大將軍支援路線。你當我不知?”唐子柔冷笑道,“不過哥告訴你個死人妖,此城有哥在的一天,你便無法攻破一天!你信也不信?”
慕容公子笑容一收,拱了拱手道:“在下深信姑娘所言。”接著又自信道,“但信歸信,還需交手才知道。在下盼有這麽一天。”
“你少給我打腫臉充胖子。”唐子柔道,“只要拖得幾日,我看是你先滾蛋還是我先完蛋?”
她已然酒醉,說話又開始裝不了多少學問、吊不了多少古文了,言語間更是一副男子醉酒無賴德行。
慕容公子心有答案,心中長歎,但面上卻笑而不答。
唐子柔見他無言以對,心知自己所料未差,這才轉頭對琴詩意指著慕容公子的馬匹道:“琴美女,你先上馬,待我助你出此險地。”
慕容公子也不阻攔,如今包圍圈已成,給他馬匹又能如何?
王五默默貼住城門要道,在場三人才智均遠勝於他,他一介武夫隻得拿此主意:只要唐子柔一旦發難,他便拚死守護他們進城。
琴詩意上下看著唐子柔,但見眼前之人身上衣服更是東一道西一道的殘破不堪,也不知她收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與平日所見真的判若兩人,隻覺心如刀絞,登時淚如雨下。
“你…你怎地來了?”琴詩意又問一句,問完又道,“你為何要來?”
唐子柔笑道:“我已說過,必助你脫離險地。”
琴詩意道:“但那日我已說的明白,鳥飛不出天,魚躍不出海!你這又是何苦?”
唐子柔道:“但那天我同樣也答的明白,如果你就是天,你就是海,那也就無所謂飛天出海!”
琴詩意搖頭道:“當日我搖頭不答,子柔你又豈會不知我心意?想要自由談何容易?詩意一生多次努力均無善果,最後終究只能隨波逐流受人擺布,這些已然看得淡了。今日鼓起勇氣在做嘗試,最終卻還是換得出城投降的結果。”
唐子柔反駁道:“那是你使力的方法不對!”
琴詩意一愣:“如何不對?”
唐子柔長身而起, 伸手一提就把琴詩意抱上馬匹,沾染她一身血跡:“可還記得你我打過賭?”
琴詩意道:“自然記得!”
“你不做我伴讀書童!這便是你使力方法不對!”唐子柔爽朗大笑道,“如果你從此做我伴讀書童,我就讓你得償所願,盡情呼吸自由味道!!”
琴詩意猛地呼吸就急促了,臉上泛起淡淡羞紅,但不知怎地,心中已然願意,眾目睽睽之下話出了口卻變成:“可那賭約……”
“賭約個屁!我就是不識字,便怎地!?”唐子柔大聲道,“即便我識字,今日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你也不問他們為何都欲得到詩意?”琴詩意急切道。“他們想要的東西多了!要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唐子柔喝道。“你也不問詩意身世如何,過往種種?”琴詩意輕聲道。“你還能有何身世過往?”唐子柔大笑道。“從此刻起你就是我伴讀書童!!!”
琴詩意如遭重擊,抬頭望天,天好藍。又遠眺那綠林,樹好翠。最後又看向那一雙清澈盯著自己的明亮雙眼,一時間竟真的首次聞到了自由的味道…
就在這萬人矚目之中,就在所有人的見證下,就在這你死我活的沙場之內!空地裡忽地響起一聲輕柔的話語。
“詩意…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