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聽將女子細細的打量一番,仍是難將驚訝掩懷。這瑞王府的王妃,怎會重傷於此?身旁的議論之聲,甚是聒噪,吵吵嚷嚷的讓人難於定心。
“什麽,他是二殿下的妃子,這……究竟怎樣的狀況?”“這事可真是越鬧越大了!”其余的禦醫不似他那般鎮定,以口舌將心中的想法如泉流般傾吐。
“各位,你們且勿要慌亂,若是自亂了陣腳,豈不是折損流芳百世的醫局名號?”張易聽知曉這些人的脾性,便以他們看中的名利榮辱相誘之。
奇效顯著,總算是止住了這些人的口舌。
“她的意識漸離,面色敗落,脈搏甚微不可察,身體之態算是芨芨可危。”張易聽診脈過後,得到了這樣的定論。
“那當入何,若以醫藥補膳相輔可得根治?”其余的醫者守在一旁搭著話。“體虛或可治,但二王妃的致命之患,並不由此。”張易聽將沈池輕輕翻覆,已讓她的背傷得以顯露於前。
“她的生死憂患,皆在於此掌。”張易聽渙然的站起身來,多走了幾步說道,他的背影則寫滿了憂愁。
“這掌……?”禦醫們湊近了些,互相研究探視著,可他們的容色之上鬱結的表情已將一切明說。
“各位③⑨長③⑨風③⑨文③⑨學,w⌒ww.cfw∷x.ne★t有所不知也是自然,即便是我,也只是略有耳聞。”張易聽對上了眾人不解的神色後,便謙遜的開解了一番。
“那就有勞張禦醫費心了。”幾人拱手相退。想必是尋到了離退的說辭。張易聽對這些人算是知根知底了,他們的懶散,也並非一日之寒。
“嗯,你們去吧。”得了張易聽的首肯,幾人才悠然自在的走出了醫局。張易聽無奈的搖了搖頭,轉眸之時,正巧瞧見了仍癱坐於地的林禦醫。
他並不知曉那人眼見了何事,竟這般頹然席地,處於關切他便多問了一句。“林禦醫可還有何事,怎麽不同他人一並去了?”
林協雙目無神。凝著一個地方。也不知道在思踱些什麽。張易聽沒在細究緣由,他的心中已然有了其余的打算。
正當他啟步欲離之時,身後那久未發語的人卻好似說著什麽。張易聽尋思那人可能失了神智,便為他停留了步伐。同為醫局之人。總不能放任不管。
他蹲下身。隨即將耳畔貼了過去。林協唇動無聲。他聽了許久,半個字眼都未曾入耳。張易聽沒了法子,隻好以手將他架起。安放於凳椅子上。
林協的身擺僵直,好似隨時都會鑊然坍塌。
“林禦醫,容後我會再訪於此。”林協仍是木訥,對他的話好似聞所未聞。“如若你實在不願離去,不妨幫我照看二王妃傾刻?”
話語方落,林協猛然抬首,以雙手抓住了身前那人的雙臂。張易聽有些異怪,看著那人抖顫的雙手,竟不知應走應留。
“甄……甄公公。”林協聲色沙啞的說了一句,卻讓張易聽陷入了雲裡霧裡境況。
“嗯?你且莫慌,慢慢道來。”林協的抓握的手勁更甚了幾分,他沒有任何言語應答,只是神色恐慌的望向空塌。張易聽順著他的方向望去,目光觸及一物之時,便舒然交織。
他想要走近些,林協卻依舊霸佔著他的臂膀。張易聽不在猶豫,決斷的扯開了那人的雙手。林協的手掌間已然失了能夠抓住的東西,他的手指僵直,依舊維持著方才的姿態。
張易聽不在望他,向著榻上走去,那白若凝脂的鋪被上,竟染了一紅的令人窒息的色澤。此塌,不正是張守衛離逝時的最後歸宿嗎?他伸出長指,沾抹了頃刻,隨後細細的審瞧了一番。
血跡還未凝結,想必是染指不久的,可按照張守衛的傷患推算,血的痕跡不應是流於此地?甄公公?林協方才說了此人,想必其中的故事還需深究。張易聽走回了林協的身旁,他以手握住他,隨後問了一句。
“你且定下心,方才說的甄公公,你可是於此見到他了?”林協感受到了手上的賦予的一股力量,神思總算有些恢復。他拚命的點著頭,隨後眼神懇切的望著相訴之人。
“我方才采藥而歸,便迎頭撞見了甄公公,本以為他不過是來探訪張守衛傷情的,便沒再多想。”林協陷入了回憶中,他在腦海將先前發生之事回放了一番。
“見到了甄公公,他的神色如何?”張易聽見他話語滯留,便循循善誘道。林協將雙手環抱於頭首,隨後斷續的說道:“他……他面色枯如蠟紙,走起路時也近乎是飄蕩跌撞的。”
張易聽沒在多問,他眉目深鎖,細細揣摩著事件的始末。“我……我入內之時,張守衛已然沒了存於世的跡象,而那個女子也好似索命的陰魂般仰躺於塌。”林協自顧自的說著,手又止不住的顫抖著。
“林禦醫,你乏了,先回府上歇息吧,今日的事便是黃粱一夢,明日自會忘卻的。”張易聽捏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林協黯然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真往心裡去了,還是隨意的敷衍。
“那……我回去了。”林協站起身,六神無主的向著門外走去,他如幽魂般擺綴的背影,著實讓張易聽難以安心。他追了出去,攙扶著他回到了林府。
“林禦醫,我便送到這了,今日憂懷切莫多想。”張易聽將林協托付給了林府的家丁,安慰了幾聲,便轉身離開了。家丁看著自家的主子這般模樣,心情也甚為忐忑。
他將主子送到了主臥,隨後便請來了林夫人與之作伴。林夫人速速趕至,連忙淚痕滿布,他的夫君曾是那樣一個灑脫俊逸的人兒,www.uukanshu.net可如今,他卻變的這般木訥如朽。
張易聽離開之時,輕聲的歎惋了一聲。林協明日若還是這般,怕是連禦醫的官職都難保了。朝廷向來選的是拔尖的人物任職,林協的醫術算是平庸,若是連神智都失了,還會得誰任用?
張易聽離了此地,向著另一個地方走去,本就是要去那裡的,如今卻耽擱了這些時辰。“備轎,出宮。”隨著轎子的浩蕩離去,張易聽的心也在幽遠的飄蕩著。
這件事,怕是未如那人所願。張守衛的離逝,二王妃的意外之傷,這一切都需得那人分析解釋,他苦苦的思慮,終究不及那人的隻字片語。
“便在這停吧。”落轎之地是個偏僻巷陌,轎夫們有些猶豫,可還是聽從了張易聽的吩咐。“你們先行回去吧。”轎夫雖是不解,可也沒在多問,作為低等的下人,主子的事還是少過問為好。
轎子漸漸駛去,張易聽這才繼續步行著。
他去的這個地方位於宮外,確是皇子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