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葉寧寧點頭，葉成河大大松了口氣。

　女兒還是說得通的。

　年輕人嘛，一夜之間突然獲得獲得超人一樣的力量，當然會膨脹起來。再加上外界環境影響，小孩子沒經過事，不免會急功近利，顧慮不了那麽周全。

　她的初衷是好的，留下於賀軍等人，對團隊和於賀軍他們都有好處，本來是雙贏的好事，只是她方法沒用對，急功近利了些，他好好跟女兒講清楚道理，還是能掰過來的。

　葉成河希望葉寧寧擁有自保能力，快速適應這個秩序崩潰的末世，但絕不願讓她認為力量就是一切。

　那樣的人，會活得很孤獨，很痛苦。

　葉成河繼續語重心長說服女兒，葉寧寧靜靜聽著，並沒有反對，眼神靜謐，似乎在沉思。

　於是，葉成河試探地說:“這樣，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和於隊長他們談談，解釋一下你之前那麽做的原因，好好跟他們道個歉……”

　葉寧寧蹙起眉。

　“好好，不道歉也行。”葉成河也覺得這未必是好主意，退了一步，“那我去找於隊長他們，你解除和他們的那個……”

　“附庸契約。”

　“哦，附庸契約！”葉成河高興地說，“——既然是契約，可以接觸的吧！”

　“可以。”葉寧寧語氣淡淡。

　葉成河不以為意。

　女兒還沒過得了心裡那個坎，年輕人好面子，總是拉不下身段，但她肯說出附庸契約，說明心裡已經動搖了。

　葉成河趁熱打鐵。“那你解除那兩個契約吧，訂這種契約沒有意義。”

　趁後遺症還沒發酵出來，這件事越快解決越好。

　換成是其他人，葉成河也未必那麽著緊解除契約，但於賀軍等人不是普通人，他們這種意志檢定的軍人不可能因為什麽契約而真正臣服，葉寧寧那兩個契約的存在。只會造成他們與團隊之間更深的隔閡。

　見葉寧寧抿唇。葉成河又追加了一句，“爸爸不會讓他們走的，爸爸有辦法讓他們留下。你還不信爸爸嗎?把契約解除了吧，啊?”

　在他殷切地目光下，葉寧寧終於點了頭。

　……

　十多分鍾後，范桐滿面笑容地將葉成河送出房間。關上房門，滿面笑容瞬間變成了苦笑。

　“哎。我輸了！”

　“什麽輸了?你之前到底在陽台跟她說了什麽?”於賀軍早就按捺不住了，顧易發也滿眼詢問。

　范桐歎了口氣，煙癮犯了，摸耳朵卻摸了個空。才想起早就沒有煙了，一撇下巴，“到陽台說。”

　三人攙扶著走出陽台。把放風的兵趕進屋，范桐搓著手指。仿佛還有香煙夾在手指之間，用只有三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他與葉寧寧在陽台對話的經過。

　“……最後，我和她打了個賭——兩個小時之內，她爸肯定回來找我，解除掉我們身上的契約。如果她輸了，無條件解除契約放我們走;如果我輸了，咱們就賣身給這個團隊。”

　於賀軍和顧易發一直維持著張口結舌的神情，聽完後，顧易發道:“她這裡……是不是有問題?”他手指在太陽邊上繞了兩圈。

　“她腦子沒問題，心理有問題。”

　“那你就這麽把我們賣了?”

　“那種情況下，我還能怎麽辦?”范桐反問。

　顧易發無言，於賀軍道:“那她現在怎麽把契約解除了?她不怕我們跑了?”

　“老顧被她跟了兩天，壓根半點沒發覺她的蹤跡，外面到處都是怪物，你說我們能跑到哪?”范桐歎了口氣，“契約什麽的，對她來說根本可有可無，她敢解除契約，就不怕我們跑！”

　“說的也是。這個遊戲奇奇怪怪的能力法術太多了，我們訓練十幾年的偵查技術還比不過人家升個一兩級。”於賀軍道。

　“但我怎麽覺得這麽憋屈呢?”顧易發鬱悶。

　“一樣是賣身，這個團隊除了她這個因素以外，其他人還是不錯的。”

　回來的路上范桐沒閑著，已經對整個團隊有大致了解，“葉成河為人還不錯，坐視挺公平，他對葉寧寧的影響比較大，有他在，葉寧寧對這個團隊應該沒有惡意，只要葉成河是這個團隊的首領……哦，我明白了。”

　說到這裡，范桐醒悟。

　這就是葉寧寧的目的。

　讓他們承了葉成河的人情，同時因為顧忌她，保持和葉成河的良好關系，令葉成河的地位更加穩固。

　不過，葉成河在團隊中地位已經很穩固了，葉寧寧為什麽還要綢繆這些呢?

　范桐正要深思下去，顧易發打斷了他的思緒。

　“明白什麽?你真打算在這個娃娃軍裡待下去?你不想回部隊了?”

　“我當然想。問題是，等到那時候，部隊還會是我們以前那個部隊嗎?”范桐苦笑，“不說有多少人活得下來，就算還在，到時還有我們的位置嗎?”

　於賀軍與顧易發都不是滿腦子熱血的毛頭小子，當然明白，范桐的顧慮很現實。

　末世對人類的影響是全方位的，即使是紀律性最強的國家暴力機器也不可幸免。

　軍人也是人，也會面臨生存壓力，也有私心和權力欲，在沒有法律軍紀約束後，軍隊內部不可能繼續保持純潔。

　這是秩序崩潰後必然導致的結果，即使他們並沒有與大部隊失散，也無法改變。

　三人默然，各自思索，良久，於賀軍才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

　完滿地將潛在矛盾解決，葉成河感到很滿意，於賀軍等人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這也在葉成河意料之中——除了留下，他們還能去哪?

　在於賀軍他們本就對團隊有善意的情況下，用強製手段只能起反作用。

　生存的壓力自然會讓他們與團隊捆綁在一起，時間久了，再想下船就不那麽容易了。

　作為商人，葉成河很了解人情世故，他並不覺得於賀軍等人隨便遇到什麽部隊就會離開，末世前後的秩序是截然不同的，論內部關系的單純，葉成河覺得他們的團隊不會比軍隊差。

　現在解決完葉寧寧和於賀軍等人的事，離城的事就要提上行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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