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晚當中,所有的附屬匠師隊組織起來,開始舉著火把,在科馬赫斯河鄰靠城市北牆處的河川上搭起浮橋,這群匠師先前在構築車壘時已付出很大的精力,此刻更是在嚴厲督促下鼓起乾勁,繼續加班加點,他們先是使用長矛和浮囊在河流和漩渦上搭起橋梁的骨架,而後鋪設上木板。
幾支邊民步兵百人隊也被抽來幫忙,許多人累到虛脫,就倒在草地上休息。那邊,五杆炮和輕炮車拋射出來的火毬,還不斷在梅利泰內的東牆塔樓上炸出一團團焰火,將夜空和陰雲映照得透亮,夜巡隊的士兵正在圍城營地四周驅趕輜重車收斂敵人的屍首,或搜殺潰兵,而在浮橋的這邊漫延的草地上,四支騎兵團的騎兵全部在緊張地披掛甲胄,他們身後的戰馬成排成排正同樣迅速地低著頭,在籮筐裡進食著。
木扎非阿丁舉著火把,照亮大主保人的四周,高文蒙著黑色鬥篷,其間露出黑色皮革的手套,牽著韁繩,“派出兩個使節,一個朝北,一個朝南,我要特拉布宗和馬拉什都知道我在這裡取得的巨大勝利。”
“措辭是要震懾他們嗎?”在快銀旁邊將書稿鋪在鞍上的新機要官詢問道。
“沒錯,叫西奧多羅和費爾膽寒。此外,我的使節去後的三日內,要馬拉什的使節團來見我參覲我,地點在梅利泰內的入城凱旋式上。圍攻的職務我全權交給布拉納斯,所有的軍隊人員包括後方大營的梅洛大伯爵,都要無條件地服從他。”
“遵命,大主保人殿下!”
“下定決心,我們趁著明月之夜,對遁逃的敵酋梅裡克發起騎兵追擊。各位戰場上老練的同袍們,跟住你們的中隊旗官和軍士們,將騎矛用繩索挎在胸甲後,輕裝渡過這道浮橋,盡情追逐殺戮敵人的逃兵,奪取他們的輜重和馬匹,我這次的命令和昔日一樣,那便是無需憐憫,不留活口。”喊完後,高文在馬背上將權杖插入到腰帶當中,接著揚起了手戟,劈向了那邊黑色的河流。
數百名紅手騎兵轟鳴著馬蹄,率先在鬥篷飛舞的大主保人引導下,舉著長龍般的松明,通過了浮橋,整個科馬赫斯河的倒影似乎都在燃燒,在他們其後,烏古斯射擊騎兵團和凱撒具裝騎兵團都在整束待命,接踵投入了追擊的序列當中。
凌晨時分,整個梅利泰內通往北方錫瓦斯的荒野上,黑雲般的騎兵齊齊舉著各色武器,單刃馬刀、突厥彎刀、蒺藜鏈錘、騎兵斧、夾刃鐵棍,武器在半邊月光和半邊晨曦當間點點折射出寒光,就像道洶湧奔進的霜濤,瞬間席卷了十數個古裡,沿路無數落在後面的達尼什蒙德步兵和輜重車隊被斬殺在馬蹄當間,僵直的屍體倒斃蔽地。
行進追襲當中,高文的騎兵分為了三個集團:高文的兩個紅手騎兵團居中,沃爾特和高蒂的凱撒具裝騎兵團靠左後,而哈吉布的烏古斯騎射團則靠右前,至於莫諾馬庫斯的四個邊民騎兵百人隊,則緊緊尾隨最後。
不久,在處山坡後轉出了數百名旗幟飄揚的達尼什蒙德騎兵,呐喊著對疾馳奔來的高文中軍騎兵集團發起逆襲。
“無視他們,不過是設伏的後衛騎兵。看來我們快要咬住了敵酋了!”飛電般的快銀馬鞍上,高文舉起了手勢,對著身邊緊緊縱馬跟隨的突厥軍仆喊到,木扎非阿丁隨即轉身,抽出了箭袋裡的鳴鏑,搭弓回射,一陣淒厲的長嘯聲,越過了無數奔騰的騎兵和馬頭之上。
“追隨大主保人,衝,衝,衝啊!”所有紅手騎兵拉穩了韁繩,緊密靠著,陸續揮刀互相呼喝,排成道彎曲的洪流,徑自卷過了這座起伏的山崗,也避開了那股達尼什蒙德的後衛騎兵,繼續投入朝北的追襲。
果然,顛動的馬背上,一望無際的平野上,高文看到了遠處的正在遁逃的梅裡克,還有他的金邊狼頭大旗。
梅裡克的奴兵和伊克塔騎士即刻回馬死命拒戰,雙方在山崗腳下互相衝撞,展開了慘烈的互搏——紅手騎兵列隊飛速衝下,在對方拉弓射箭前,迅猛將馬刀和劍送入對方的胸膛和腹部,而後脫手,繼續朝前追擊。整個戰場上到處都是無主的馬在四散奔跑著,無數高原上的勇士在此刻魂靈和鮮血飛濺,充當了膏腴野草的肥料。
那股達尼什蒙德後衛騎兵,也急匆匆回轉過來,要攻擊紅手騎兵的背部,結果號角聲響起,黃雀在後——後繼趕來的具裝騎兵們,人馬環環緊緊挨著,再度列成了恐怖的錐形陣列,捕捉到了這股後衛騎兵,撲了上來。三分之後,將這股四百余人進退無路的的後衛騎兵隊殺傷殆盡,更後方趕來的邊民騎兵們,震怖地看到了達尼什蒙德人馬的屍骸倒滿了整個山崗的坡面,幾乎叫馬蹄無處踏入。
最終,這場持續了足足七十古裡的瘋狂追襲,直到距錫瓦斯城二十余古裡外才宣告結束:烏古斯騎射團衝到處在彼方集結的聖戰者營地前,對方看到眼前的白馬尾旗標,還以為是自己人,結果全營慘遭襲擊踐踏,大半人化為了馬刀和箭矢下的亡魂,烏古斯騎射團的騎兵馬鞍下掛著二百多顆腦袋,在一片混亂當中揚塵而去。
所有的所有都慘遭毀滅的梅裡克,衣甲不整地逃到城內後,覺得當夜滿天的星辰都在急速墜落,“你們還在這裡幹什麽!你們應該跑得比我還快,跑得比我還急,忘記這次吉哈德,返回你們的呼羅珊之地去,去向真主乞求更大的力量,再和那頭惡魔戰鬥好了,現在只能是自取滅亡。”隨後,大埃米爾對著站在自己眼前的所有聖戰者的領袖們喊到。
兩日後,梅利泰內的“羅馬牆”上,渾身包裹在鐵甲當中的高文,神色威嚴地立在高高的彼端,後面是金紅手、金柑橘等旗標,及各種紫色的垂旒旗,洪亮喇叭聲吹散了滿目的陽光——在牆壁下的城市廣場上,四周都站在各種姿態的士兵居高臨下,其間坐著許許多多的降服的市民,有舊羅馬人,有亞美尼亞人,有一性論信徒,自然也有庫爾德、突厥人、波斯人等,他們都對著新的統治者俯下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