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蘇墨虞剛一睜眼,便瞧見風莫安靜的立於他房門之外。
見蘇墨虞醒來之後,風莫趕緊躬身道:“殿下,如昨日所言,我要帶您去見我們的正牌祭祀了。”
風莫在提到那位正牌祭祀的時候,顯得十分恭敬。
很顯然,那位祭祀在他眼中,佔據了很高的地位。
“有勞了。”蘇墨虞也拱拱手,隨著風莫的腳步,沿著藤梯,繼續向元陽樹的更上方而去。
“那位……正牌祭祀大人,是一位什麽樣的人?”面對即將要見面的這位神秘祭祀,蘇墨虞心中有些忐忑。
自然,風莫很快察覺到了他的不安。
“祭祀大人名叫空幽,乃是我黑羽一族幾千年來最偉大的祭祀大人,她人很好,其他的事情,等殿下您和她見面了,大概也就清楚了。”風莫說道。
之後,是一陣有些漫長的沉默,兩個人沿著藤梯一圈一圈的向上盤旋而行,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終於停下腳步。
而這裡,卻仍然不是元陽樹的頂端。
“空幽大人,我把殿下帶來了。”風莫向著樹乾躬身行禮。
“辛苦你了,退下吧。”樹乾內部,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是。”風莫再行一禮,然後慢慢沿著藤梯往下方而去。
此間,便只剩下蘇墨虞一人。
“殿下請進。”空幽祭祀的聲音,從樹乾中傳出來。
於此同時,在蘇墨虞的面前,那截樹乾上,忽然幻化出一道門。
蘇墨虞先是一愣,繼而推門而入,然後那道門便慢慢消失。
在門內等著他的,是一片徹底的黑暗,什麽都看不見。
“昨日製服石潭、金逸兩人之後,老身卻沒有繼續懲戒他們兩個,殿下會不會怪老身?”黑暗裡,空幽的聲音傳來。
蘇墨虞一愣,旋即搖頭道:“自然不會,祭祀大人能在那兩個人手下救下我,我已經很感激了,而且我覺得,報仇什麽的,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好。”
聽了蘇墨虞這番話,空幽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傳來一陣輕笑。
“殿下果然是個有趣的人。”說話間,一道光芒在蘇墨虞面前亮起,照出了空幽的容顏。
蘇墨虞借著光亮向前一看,這位自稱老身的祭祀,面容水嫩如少女,哪有一點兒“老身”的意思?
可是,隨著那道光芒越來越盛,蘇墨虞漸漸看清了空幽祭祀的全貌。
這一下,讓他徹底愣住。
因為這位空幽祭祀的臉蛋雖然還如少女一般,但從她的脖子以下的身體,卻全都枯槁如乾屍。
尤其是停放在胸前的兩隻手,看上去更加可怖。
兩相對比之下,顯得十足的詭異。
“嚇到你了嗎?”空幽笑著問道。
蘇墨虞一怔,忽然覺得這樣繼續看對方,顯得有些不禮貌,於是趕緊低頭道:“是晚輩失禮了!”
卻見空幽祭祀一笑道:“如你所見,我的身體出了問題,如今徒有境界,卻根本無法離開元陽樹半步。正是因為如此,昨天才不得不放那兩個家夥離開。”
在此之前,蘇墨虞一直在想,既然空幽擁有可以輕松鎮壓另兩族祭祀的實力,為什麽還會讓黑羽一族淪為羽人三支中最弱的一支?
如今聽了空幽這番話,蘇墨虞心中的疑問終於解開。
原來空幽,是一個不能動的絕世強者。
“為什麽會這樣?”蘇墨虞凝眉問道。
空幽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因為天譴。”
“天譴?”蘇墨虞微驚。
“沒錯,是天譴,是上天對我窺伺天機的懲罰。”這其實是個悲傷的故事,可不知為什麽,空幽說起來的時候,卻沒有半分懊惱或者抱怨。
“窺伺天機?什麽意思?”蘇墨虞滿腦袋都是問號。
空幽一揮手,在蘇墨虞背後幻化出一張蒲團來,她示意蘇墨虞在她面前坐下,然後幽幽開口道:“你該聽說過,我精於佔卜之術吧。”
蘇墨虞連連點頭道:“是。”
空幽繼續笑道:“這幾千年的時間來,我一直在不停的佔卜,以求窺探天機,可是天道威嚴,豈容旁人肆意窺視?所以在大概幾百年前的時候,我的身體便開始急速老化,且每一次佔卜過後,老化的程度就會大大加深,如今終於成了這副樣子。”
聽到這裡,蘇墨虞不禁愣住道:“可是……您為什麽要冒著遭受天譴的危險,還要如此執著於窺探天機呢?”
“為了真相!”空幽堅定的說道。
“真相?什麽真相?”蘇墨虞繼續追問。
空幽滿含深意的看了蘇墨虞一眼,最後無耐搖搖頭道:“我一直認為,黑羽王大人沒有死,所以這些年窮盡心力,試圖通過推演天道,來算出當年那場天罰的真相,只可惜數千年時光過去,卻仍是毫無進展。”
說到這裡,空幽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
不過片刻之後,那落寞的神情便一閃而逝。
“不過幸好,在老身油盡燈枯之前,讓我佔卜到了殿下您的存在,至少能讓黑羽王大人的血脈,順利的傳承下去。”空幽說話間,一直溫情的看著蘇墨虞,那眼神就像是一個祖母看孫子的眼神一樣。
蘇墨虞臉上微微一紅,品咂著對方之前說的話,忽然開口問道:“祭祀大人,您方才說您油盡燈枯?”
空幽一聲長歎,慢慢點頭道:“你也看見了,我的身體已經老化到這種程度, 即便我拚命抵抗,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讓顏鷹不遠萬裡將殿下您請回樹海來。”
不知為什麽,蘇墨虞對眼前的這位空幽祭祀極有好感,一聽說對方命不久矣,心頭便是一陣沉重。
思量再三之後,他凝眉問道:“難道就沒有辦法挽救祭祀大人的性命麽?”
空幽一愣,沒想到蘇墨虞會追著這件事不放,只見她笑笑道:“生死福禍,自有天定,老身推演天道一輩子,對於這些事情都已經看開了,殿下不用費心,我們還是說一下正事吧。”
她這番話,便是委婉的告訴蘇墨虞,她的身體已經無法挽救了。
對此,蘇墨虞自然聽明白了,於是他低下頭,無耐的歎了一口氣。
看著蘇墨虞這副樣子,空幽心裡一暖,暗道:這孩子,和他真像。
這般想著,空幽又開口道:“殿下,現在的您,是不是還無法完全掌控您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