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跑業務(下)　　……

　　“工地的大米啊?”那工頭眼睛瞄了我一下，有些猶豫不定道:“現在有著個供應商，價格貨物都還公道，把人踢出去也沒這個道理啊。小兄弟，以後做事要趁早啊。眼見著哪個工地剛開始搭棚子，你就應該去跑。我這工地，早在十多天前就開工了，等你來賣米，還不早把人餓死了?”

　　我失望極了，不過他說得也有道理。人好端端的，乾麽要踢走人家?怪隻怪自己來晚了。看來明天，要多找找哪裡有剛搭棚子的工地了。

　　“小兄弟，能不能幫我個忙。”那工頭拍了拍我肩頭。

　　我微一愣，隨即爽快的回答道:“成，你說吧。我能幫的就幫下。”

　　“你看，這天氣熱得荒。工人們都有些鬧情緒了。”工頭皺著眉頭道:“按道理，應該給工人們買點西瓜，解個渴。不過，今天工作量太大，實在抽不開人手去買。”

　　“那成，我幫你去買一趟就好了。”我爽快的回答道。

　　“小兄弟，我和你說。不是我不信任你。”工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我，又看了看手中的一遝子廢鐵錢道:“我呢，是給你一次賺錢的機會。你手頭上要有點錢，就給先墊上。等你買回來了，那個，我就算你七毛錢一斤，成不?”

　　說來說去，還是不相信我，怕我卷了錢跑掉。不過這也是正常的，我和他第一次認識，他就特信任我。隻能說他是個白癡。

　　今天出來跑業務，我特地從我為數不多的錢中，裝口袋裡幾百塊。估計買點西瓜，倒也夠了。想著，便點頭道:“成，我這就去跑一趟。要多少斤?”

　　“兩百多號人呢，就要個四百斤好了。”工頭想了下，隨即回答道。

　　我眉頭大皺:“喲，要這麽多?我這自行車可裝不了。能給輛三輪車麽?”

　　“這個沒問題，沒指著讓你自行車馱。”那工頭笑了下，又嚷著讓個工人推來輛三輪車，直接就讓我騎上。

　　他答應的如此爽快，也不怕我跑了，就看我騎了輛自行車。劉姨給我騎的這輛自行車算是個牌子貨，能值點兒錢，差不多能和那輛破三輪相抵過。

　　我心中暗笑，這些人啊，心思都精著呢，一點不會吃虧。心下也不點破，鎖好了自行車，蹬著三輪就往那長發青年那攤位騎去。也不顧汗流浹背，心頭有著股興奮勁。四百斤西瓜啊，弄好了可以讓我賺足足一百多塊。

　　甫一到那西瓜攤前，我就笑著吆喝道:“老板，給你做大買賣來了。你那倆西瓜，我們頭說還不錯，讓我過來拉四百斤。”我沒等他有開口機會，先聲奪人道。

　　“喲，小兄弟。想不到你還來真的?”那長發青年，見自己瞎賭一把，竟然賭贏了，頓笑得合不攏嘴。對我的態度立刻親熱了許多，沒有了剛才那不耐煩神色。

　　“老板，我這次可是要四百斤啊。”我笑著推開了他遞來的煙:“怎麽著，也要給我優惠點。三毛五一斤，怎麽樣?”

　　我這一說，那長發青年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了:“兄弟，你這開的哪門子玩笑?我剛才給你四毛一斤，都已經虧本了。現在至少四毛五，少了不賣。”

　　其實我也明白，三毛五一斤的話，他的利潤實在太薄了。估計不會肯賣。我之所以這麽做，就是想讓價格定在四毛一斤。四毛錢，量多的話，他應該還是能有些小賺頭的。

　　我也把笑臉收了起來，輕歎道:“哎，談不攏就算了。

我記得前面不遠處還有個西瓜攤，我就多跑點路吧。”說著，轉身便想走。　　“別，別走啊。”長發青年急忙拉住了我，急聲道:“可以商量嘛，這天下沒有不可以商量的買賣。這麽著，我就狠狠心，算你四毛三一斤。”

　　我眉頭大皺，猶豫了半晌後道:“我可告訴你，今天這不是一錘子買賣。你看這天氣，才六月份就這麽熱。今夏保不定要熱到九月十月份的，我那工地呢，每天都需好幾百斤西瓜來解暑。這三四個月下來，可是好幾萬斤西瓜啊。這麽著吧，我看你也是個義氣人，就算你三毛八一斤，今天我就拉走四百斤。成與不成，全在你一句話。”

　　長發青年仔細想了半天，牙一咬道:“這麽著吧，咱也別算零頭了。四毛錢一斤，就這麽定了。以後就一直是這個價不變了。”

　　這家夥，當我是白癡呢。現在六月份，西瓜當然會稍微貴一些，等七月後，西瓜價格肯定會往下落一點。不過，咱也不做他長期買賣，四毛一斤，剛好是我今天的底線。便也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成，四毛就四毛。就這麽說定了。”

　　兩人敲定價格後，各自笑了起來。四毛錢一斤，他雖然賺得不多，卻也有幾十塊賺頭，但勝在長期。而我呢，可以憑這一筆小買賣，賺一百二十塊錢，也算不錯了。反正明天我也不到這裡來了，他找不找我，關我鳥事。

　　各懷鬼胎下，很快我就挑選了一大堆西瓜，用幾個蛇皮袋都裝起來後，一一過稱不提。最後敲定後，短了三斤。我也懶得去計較這三斤的差別，直接給了他一百六十塊錢。

　　一路騎著三輪往工地而去，心裡不免美滋滋的。然又一想到今天的業務半點沒跑成，心下又是一陣黯然。恰路過個煙酒店，我吱的一聲停了下來，考慮了一會。終於下定了決心，花四十五咬著牙買了條紅河，用個黑塑料袋兜著。決定最後再搏一把。否則，也太對不起劉姨對我的期望了。之所以買紅河，蓋因我看那工頭短袖襯衫內，就裝著包紅河。

　　沒花多少時間，就回到了那廠房工地前，抹了把汗。那工頭正好出來探個頭，見了我忙笑眯眯的迎了過來:“小兄弟，你速度倒是滿快。”說著，從兜裡掏出準備好的兩百八十塊錢，直接遞給了我。說著，又叫喚了兩工人，把西瓜抬進工地。

　　我一手接過錢，一手把黑塑料袋遞給了他，笑道:“大哥，這是您讓我給你帶的煙。”恰好那工頭身後一工人看見了，便賊笑兮兮道:“顧哥，又買煙了啊?兄弟手頭緊，先借兩盒抽抽?”

　　那顧工頭先是看著我愣了一會，迅即笑眯眯的把整條煙拆開，丟過去兩包，笑罵道:“就你這小子猴精，快乾你的活去。”

　　趁著人搬西瓜的時候，顧工頭突然把我拉到一旁，臉色有些琢磨不透:“小兄弟，你那是什麽意思?”

　　“啊?”我故作驚訝道:“沒什麽意思啊，這次瓜買的多，我還了下價。最後五毛錢一斤買了。我看差不多能賺八十塊錢，但也不能獨吞啊，所以……。”

　　聽得我這麽一說，顧工頭臉色舒緩了下來，笑著道:“說你小子老實吧，實際上精得跟猴似的。得，承你這個情了。”

　　“顧哥，我這個人其實就是老實。見不得朋友吃虧，也不喜歡吃獨食。”我微微一沉吟，這些話，都是吃飯的時候，劉姨教給我的。又展露笑顏道:“顧哥，你看，要不明天我給你拉些大米，照顧一下兄弟的生意嘛。”

　　顧工頭一聽，就又笑了起來:“你這小子倒也有趣，到現在也忘不了你的大米。說實話， 我倒是滿欣賞你不吃獨食的性格。不過……。”

　　一聽到他說不過，心頭便沉了下來，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看來，這四十多塊錢打水漂了。

　　“得，你看說你毛頭小夥子你還別不認。”顧工頭大笑著拍著我的肩頭道:“我話沒說完就給我臉色看了。”

　　我一聽，心下一喜。難道還有戲?便露齒一笑，呵呵道:“顧哥，您就別繞彎子了。別把我沒病繞出病來了。”

　　“我看你小子很有趣，做事也上路。所以透點底給你。”顧工頭臉上笑意一收:“其實這個大米呢，並不好賣。知道為什麽麽?因為大米屬於工地的日常開銷，走的都是財務帳，想在裡面撈點好處，少不了財務那一份。而且，必須經辦人和財務關系比較鐵才行。”

　　“那我就放心了。”我嘿嘿笑道:“顧哥能當這工地的負責人，肯定和財務關系鐵。”我趁機戴了定高帽子。

　　“小兄弟，我看你還是個學生吧。”顧工頭沉吟道:“你這個學生，估計也就是趁著暑假，出來撈點零花錢罷了。我跟你說啊，你要撈零花錢，不如就賣西瓜。雖說賣西瓜就這麽兩三個月時間，卻也剛好湊了你的假期。再說，西瓜屬於額外消耗品，花的錢都是賣廢鐵啊之類賺來的，不走財務，處理起來比較簡單。要不然，我憑什麽一開口就給你個七毛錢一斤?”

　　“這?”我沉吟了半晌，道:“按顧哥您的意思是，以後我就來賣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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