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皇親國戚
聽到高文舉的問題,趙元佐臉上浮出一個無奈的苦笑:“丫頭的事,其實是個意外。”
高文舉一愣:“哦?”馬上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當即便住了口,靜等下文。
趙元佐習慣性的在懷裡一摸,卻發現酒壺已經被趙恆卷走了,神情有些落寞。高文舉卻很及時的從懷裡掏出一隻玻璃瓶來遞了過去。
趙元佐大喜:“我就說你最上道,呵呵,果然不差。”兩把擰開瓶蓋,抿了一口,頓時被酒味刺激的打了個哆嗦:“嘿,這桃花島的烈酒,還直他奶奶的帶勁!”
高文舉哭笑不得,這王爺也說這種話,看來皇室的教育很失敗啊。
趙元佐接著道:“說起這事來呢,多少有些複雜。我那個老爹呢,一生共有十六個子女,九子七女,對我們兄弟來講,唯獨壽昌這丫頭有些特殊,他打小就跟著我一起過著那囚犯一般的生活,又前後幫過老三許多忙。這些年來,我們哥倆都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因此上,她的事,一般我們都想著法子滿足她。
自打老三正了位,他就把我放了出來。丫頭趁機就老往我那裡跑,為的就是能出來放個風。我呢也就常常帶著她在外面逛,開開眼。誰知道,這丫頭這一逛,心就收不住了,整天野的沒個邊。其實這倒也沒啥,一般人也沒人理會這事。有一回,很無意中,她在我那裡知道了你的消息,就纏著我一個勁的問。
我那時候為了應付她,就把關於你的事--給她聽了一遍,這一聽不要緊,她對你的興趣可謂空前高漲。一天到晚總在尋思有沒有機會能見上你一面。湊巧的是,你在狀元樓發威那次她正好纏著我去那裡瞧熱鬧。一見之下,大是好奇,便非要纏著我要來見你。那一陣,裡外的事情也多,我就想,要是她見了你能和你聊聊或許也能為了解解麻煩,也就隨了她去了。
後來的事,你大根都知道了。這丫頭和你處的越久,好像就陷的越深。本來我以為我和老三商量的這些事,多一個她或許也是個好事,要是你們倆聊的投機,將來通過她的口,或許還能多一分說服的機會呢。沒想到啊,丫頭竟然把自己搭進去了。這要命的是,她今天竟然向我提出來要放棄這皇家公主的身份。”
說到這裡,趙元佐又抿了一口嘴,搖搖頭道:“這事本來我是不打算讓她知道的,畢竟生在皇家的人,沒多少機會能交到真正的朋友。我希望,她能在你那裡感受到友情。不成想……其實你也應該感覺到了,她能提出這個要求來,多半就是她已經感覺到我們哥倆這計劃了。好了,事情的經過差不多就是這樣了,你要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只不過,我希望你……不要讓丫頭太難過了,怎麽說,這事她都是個局外人,別讓她卷進去了。”
高文舉望著他道:“這事的是是非非我不想追究了。我只是想問一句,我和曉嵐的事,你們打算怎麽處理?”
趙元佐苦笑道:“還能怎麽辦?本來這事大家揣著明白裝糊塗還能糊弄下去,可賢懿這丫頭自作聰明,竟然把事挑明了。( 好看的小說)這一挑明,原本那些小動作再施出來好像就沒什麽意思了。本來我今天來就是打算看看你的反應,如果你不把丫頭當回事,那我就用王爺的身份壓一壓你,敲詐點東西,大家一拍兩散也就是了。”
高文舉啞然失笑,這位倒也真的不客氣,這話也當面說出來了,看來是真的有這打算了。
趙元佐看著他接著道:“可我沒想到,這一見面,我才明白,當初讓丫頭來找你根本就是作繭自縛!你是不知道,我這妹妹打小就心高氣傲,沒幾個人能看到她眼裡的。可這跟著你呆了兩月不到,就完全被你俘虜了。要不說,你這本事是我見過最大的呢。我那會子和你一見面,就覺得那些繞來繞去的話,在你面前恐怕一點用都沒有。那還不如索性就實話實說呢,說不定那事就還有點希望。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你,依著丫頭那性子,還真就可能跟了你私奔了,到時候,我們哥倆可就真的雞飛蛋打,人財兩空了。”
高文舉心頭一陣觸動,現在看起來,趙元佐說的話沒有什麽可疑之處,而且,這位好像也摸準了自己的脈絡,知道如今只有實話實說才是最有效的解決方法,心中對趙元佐的看法又加深了一層,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啊。
如今,人家擺明了給你個大面子,反正丫頭這事,完全放手給你了,你想怎麽辦,那就怎麽辦。這麽一來,大家成了名副其實的親戚,到那時候,人家的那點忙,你是幫還是不幫?關鍵問題是,人家如今已經把話說的明明白白了,到時候就算人家不再吭聲,你一個做妹夫的,好像都沒法子回避吧。
高文舉想了半天,終於覺得還是直截了當一點的好。開口說道:“曉嵐和我的事,順其自然就好。科舉一事,我會盡力,不過我對做官沒什麽興趣,盡人事,聽天命吧。至於桃花島的戰略物資那方面,我會盡量安排和他們溝通,但成不成,我不做保證!”
趙元佐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這些身外之物,不提出罷!只要你對丫頭好,兩人能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就行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有我和老三幫你們收拾。”
高文舉看了他一眼,心中佩服不已,明知道他說這話裡頭虛頭太多,卻也不由的不生出幾分感動。聰明人就是這樣子,能讓你心甘情願的為他辦事,然後還得念他的好。看來,自己這回是真的讓他們算計了。不過,起碼自己心裡清楚,可謂周瑜打黃蓋,人家願意打,自家願意挨。
高文舉告辭之後,趙元佐怔怔的發了一會呆,這才熄了燈上躺到床上。隔了好一會兒,喃喃道:“這家夥可真不好對付,但願他能念著幾分情誼吧。唉,想不到丫頭還真的喜歡上他了,可真叫人頭疼。這以後要真想勒一勒他,還得顧忌著丫頭。可真是讓人為難啊。”
念叨了幾句,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你覺得這家夥是真的看上丫頭了嗎?”
黑暗中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以屬下看,他是真的對殿下動了心。否則以他的實力,根本就不用顧忌這麽多。”
趙元佐道:“他真有那麽強?”
那聲音道:“別的不敢說,若是真的動起手來,恐怕官家那兩萬禁衛軍也拿不下他。”
趙元佐沉默了一下道:“但願,我沒把丫頭推到火坑裡去……唉,你說這丫頭也是,兩月不到,就讓他摟到懷裡去了,堂堂金枝玉葉,怎麽就那麽不懂得矜持呢?這要是傳揚了出去,我皇家的臉面何在?”
那聲音不再出聲了,趙元佐也沒再說話,帳篷中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另一個帳篷中,高文舉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久久沒有入睡,隔了許久之後,微微歎息了一聲,喃喃道:“皇親國戚喲,做不做都讓人為難。如果你真的在騙我,那就騙我一輩子吧……”
午間一場短暫陣雨之後,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芳香,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從郊外向開封城內走去,一路上,歡聲笑語響個不停。
“還是老安厲害,早早就能發覺會有雷雨。要是走的太早,估計我們不是被雨淋成落湯雞,就是趕路趕成喪家之犬。”這個興高采烈的,正是坐在馬背上東張西望的壽昌公主殿下。
高文舉點頭附和:“要不人家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這人啊,上了年紀就是有經驗。”
趙元佐坐在馬背上一個勁的搖頭歎息不已:“不是說的好好的,再玩一天的嘛,一場小雨就受不了了,非得趕回去。唉,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再有機會……侯門深似海呀!”
壽昌嗔道:“還不是為了照顧你老人家的身子骨麽?你沒聽老安說,這種天氣,雨後露營容易落下病根,要出來玩,過幾日等這地上曬透了再出來便是,豈能因小失大?!你再羅嗦,以後不帶你出來玩了!”
趙元佐仰天長歎:“太沒天理了!總以為長大了就自由了,沒想到啊,以前老爹管我就不提了,怎麽現在輪到你了,我怎麽就這麽命苦呢?”
高文舉微微一笑:“曉嵐說的對,身體是革……個本錢嘛,只有身子骨好了,以後玩的時候才能盡興,要是落了病根,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壽昌笑道:“三句話不離老本行啊,什麽都要和本錢扯上關系。不過鵬哥說的在理,大哥你就別埋怨了,大不了,今天先回高升去,我們給你烤魚吃,你今天釣那幾條都挺大個呢。”
趙元佐露出個很促狹的表情看著她道:“這就‘我們’起來了,可真是……”
壽昌舉起手中的馬鞭虛晃一下:“大哥壞死了!不理你了,駕~!”一打馬,快速衝著城門跑了出去。
趙元佐笑著目送她離去,對旁邊一臉笑容的高文舉道:“我還是希望你能考出個好成績來,畢竟名正言順比較好辦一些。”
高文舉道:“如今滿開封都知道,李相公那裡五百兩銀子一個進士名額。要不然,我也花點錢去?反正比起我那太平紳士的頭銜來,便宜了不少。”
趙元佐嘿嘿一笑:“你小子!就不能好好說話?你放心,這事不會長遠了,過幾天就有眉目了,你安心考你的試就成。有個事我挺好奇的,那麽多科目,你幹嘛非得擠著人最多的進士科去考呢?”
高文舉道:“嗨~!這事可不怨我。報名的時候我還以為就只有個進士科呢,這明經、通禮、學究、明法什麽的名目,還是到了京城才聽說的呢。”
趙元佐瞪大了眼:“你不是說笑的吧?”說著話,兩人的馬已經到了城門洞,守門的兵卒早已看到前面帶路的老安等人出示的腰牌,早早就站在了旁邊不敢正色看這一行人。
低頭過了門洞,高文舉正色道:“那可不就是真的嘛,我以前老聽人說考進士考進士,還以為只能考進士呢。誰知道還有這麽多科目可選啊?這再者說了,以我這水平,考別的也沒多大把握,他們都說什麽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可到我這估計就不成了,從小到大,我最恨那些死記硬背的東西了。”
趙元佐點點頭道:“說的也是,以你在詩詞一道的造詣,要考出個稍子來應當沒什麽大問題。”
正說著話,突然聽到前面一陣雜亂聲,超前兩人十余步的老安和許猛同時向後做了個手勢,策馬奔了過去。
高文舉和趙元佐都是一驚,連忙勒馬向前張望了一眼,卻看到了街道前方兩百步遠近一群人圍了個大圈子,不知裡面是個什麽情況,兩人對視一眼,還沒來得及商量,就聽到一聲怒喝聲傳來,正是壽昌的聲音,兩人大驚,不約而同雙腿一夾,打馬趕了過去。
大宋馬匹比較稀少,能騎的起馬的人,非富即貴。見到幾匹高頭大馬衝了過來,圍觀的百姓很識趣的讓出了個口子,幾人很輕松就到了圈子之中。
圈子中間,一臉怒氣的壽昌正挺立在一個瑟瑟發抖的少女前面,面色平靜的趙德才正站在旁邊,對著那少女低聲的勸慰,壽昌的對面,一個面帶不屑神色的公子哥兒帶著幾個隨從正在對著壽昌指手劃腳。不過那樣子似乎多少有些協色厲內荏。
見壽昌沒受傷,兩人同時出了一口氣,一個眼色過去,幾名隨從跳下馬來不動聲色的圍了上去。兩人也趕緊下了馬,後面的幾個隨從跟了上來,將馬拉到了街旁去看管了。
壽昌眼見大哥和高文舉都到了現場,心神大定,揚著小臉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就敢當街強搶民女,不怕王法麽?”
那公子哥兒扭臉向地上吐了口唾沫道:“呸!什麽王法?你知道我是誰嗎?識相的趕緊讓開,否則讓你知道什麽叫王法~!”
高文舉示意趙元佐留意現場情況,自己則向旁邊的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漢子問道:“這位大叔,勞駕問一句,這是怎麽回事?”
那漢子搖頭歎息道:“老天沒眼啊。這孫姑娘在老家被這什麽劉公子纏的沒法子,隻好進京來投了親戚。誰想那劉公子竟然也進了京,而且人家還是什麽大官的親戚,這不,孫姑娘前幾日幫她的親戚照料鋪子又被這劉公子給碰見了,人家就又上門來鬧了。孫姑娘不願意搭理他,他就整天來騷擾。孫姑娘覺得這裡好歹是京城,就沒怎麽理會他。昨個他又上門來鬧,孫姑娘就用水把他潑走了。今天這劉公子上門來找事,說要讓孫姑娘給他賠衣服和湯藥費。兩人說不到一塊,那劉公子就讓隨從們打人了。唉~!這孫富貴父子倆老實巴交的,哪裡是這些狗腿子的對手?沒幾下就被打的起不來了,連店裡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這劉公子剛把孫姑娘拉出來,就被這位公子給碰到了,也不知道這公子是什麽來頭,別到頭來又被人家欺負了才好。這年頭,好人沒好報啊~!”
高文舉點點頭:“多謝了~!”不動聲色的走回趙元佐身邊,低聲向他講述了一遍。
這時候,那劉公子衝著後面的劉姑娘大聲道:“小翠!我說你不要不識抬舉好不好?跟著那賣米的能有個什麽出息?你隨了我回去,我保你一世有穿不盡的綾羅綢緞,花不完的金銀財寶。”
那孫小翠冷眼瞪他一下道:“我不稀罕~!”
劉公子怒道:“你這是逼我辣手摧花呀~!”
壽昌冷哼一聲:“你試試~!”
劉公子一指壽昌:“小子!別以為學過兩手拳腳就有多了不起!你知道我是誰嗎?說出來怕你尿褲子~!乖乖的把路讓開,今天你打我的人這事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要不然的話,我要你後悔一輩子~!”
壽昌微微一笑:“我還真不知道你是誰。怎麽?上門來打人,如今打不過了就要喊你娘了?乖!叫聲大爺,然後把砸人東西的錢賠了,大爺就放你走。就不對你娘說了,你說好不好?”
周圍的百姓哄堂大笑~!
趙元佐和高文舉也是忍俊不禁,看起來壽昌和趙德才已經和這幫狗腿子動過手了,難怪他們這麽乖乖的站在一旁乾瞪眼呢。兩人笑了笑,不再擔憂了,只是冷眼旁觀了起來。
劉公子臉紅的能滴出血來:“小子~!別太張狂了!告訴你,我表哥可是駙馬爺!本少爺也是皇親國戚!這事要是鬧大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壽昌冷笑一聲道:“就是附驢我也不怕!難道皇親國戚就可以不顧王法了嗎?”
又是一陣大笑。
劉公子一跳三尺高:“好小子!你等著!等著官府來人就知道厲害了!”說著向旁邊的一個隨從道:“怎麽還不見人來?”
那隨從哭喪著臉道:“已經打發人去報信了,快來了吧。少爺再等等, 他們跑不了~!”
高文舉低聲向趙元佐道:“這是哪個公主的親戚?怎麽這麽囂張?”
趙元佐搖搖頭:“我朝大小十幾位出閣的公主,誰知道是哪個?再說這也不是駙馬本人啊,我哪認得出?”
旁邊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哪位公主家的親戚這麽牛啊?難道是駙牛不成?還皇親國戚,別是冒充的吧?”
劉公子大怒:“冒你娘!我表哥就是大將軍王貽永!正兒八經的駙馬爺!”
此言一出,旁人倒也還罷了,壽昌的臉色頓時就變的鐵青,那自信的眼神也變的飄乎了起來。
高文舉大是奇怪,連忙向趙元佐使了個詢問的眼神。趙元佐臉上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王貽永,是賢懿的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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