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招攬
高文舉這時多少有些吃驚了,王貽永很是自豪的向他表明了自己拳腳功夫就是師承慧浚禪師的,能讓一個世家子弟在人前表明身份,這說明王貽永是打心眼裡把這位大師當成了真正的師父,也從一個方面說明了老和尚身手不凡。高文舉用腳指頭都能想的到,一個可以調教世家子弟的出家人,絕非普通的會兩手拳腳那種人,多半就是傳說中的武僧,搞不好還是那種世外高人也說不定,這個世界上,像飛龍堂那種隱秘的勢力實在太多了。可就是這麽個身手不凡的出家人,居然在拳腳上輸給了這個稀奇古怪的白布衣。
最重要的是,高文舉在此人身上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殺氣和普通習武之人身上的那種氣勢。要知道,高文舉能將身上的氣勢完全掩飾下去,那是歸功於飛龍堂的那種神秘的潛龍功。那種功法其中有一個非常獨特的功能,就是可以將修習者的殺氣和威言等等氣勢完全收斂起來,以達到讓人防不勝防的效果。即便如此,高文舉也很明白,王貽永在一個照面就可以發覺自己身上有那種氣質,否則一個憑戰功在血海中拚出名堂的年輕將領也不會如此向一個文生靠攏,即便是得了父親的叮囑也不可能如此毫不掩飾的表達自己的結交意圖。
如此看來,此人分明也是修習了某種不太常見的功法了。那麽他口中所說的文韜武略也的確是確有其事了。看來這家夥這回是真的動了情,如果真是如此,那麽說不定可以從這方面下手,將此人招攬了也說不定呢。最起碼,也別讓他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否則,此人一旦發作起來,破壞性恐怕會讓人瞠目結舌。
在高文舉確定了方向之後,便旁敲側擊的打聽了幾句關於白布衣心儀的那個雲仙姑娘的事情,結果又讓他打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那白布衣在大相國寺遭到雲仙姑娘的譏諷之後,兀自不肯死心,隨後便展開了一系列的追求行動。經常的跑去雲仙姑娘出場的地方去捧場,而最近的一次,正是八月初八,初九兩天。
平常去聽曲泡妞其實也沒什麽,可是這兩天對於大多數讀書人來講,都是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秋闈!
白情聖這兩天專程跑去為心儀的姑娘捧場,其用心良苦不良苦暫且不論,這個事情說明了一個很清楚的事實:這位白情聖,根本就沒參加科舉!
一想通此節,高文舉想要招攬此人的心思就更強烈了。 []一般來講,會點本事的人都不願意默默無聞的就此混過一生,總會想盡辦法將自己的一身本領找個識貨的兜售了出去。這都是人之常情。普通的讀書人,要憑科舉來敲開仕途的大門,從此走向官場。而習武之人,則更偏向於從殺場上建功立業,博取功名。可這都是普通人的想法,縱觀歷史上下,那些真正的牛人,都是不屑於走這些普通路子的。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種疾世忿俗的想法,從而導致了他們不願意按部就班的去走尋常路。而他們這種個人英雄主義在世俗的力量面前卻又顯得渺小而無力。因此,這些原本應當出人頭地的人中龍鳳往往會被世俗的大潮洗涮的粉身碎骨,甚至連溫飽問題都無法解決。
而造成這些人如此落魄的真正原因,除了社會風氣這個大環境之外,也和他們本身的優越感有很大關系。這種人往往看不起那些為了出人頭地而甘願放棄自尊的作法,可是能為他們提供發揮能力場所的那些規則制定者,又斷然不會為了幾個特別的個體而壞了規矩,哪怕你的能力再出眾也不行。這就決定了這兩種原本應該合則雙贏的勢力無法有效結合,最後的結果就是,越是有能耐的人,最後的下場就越是落魄。
經過後世的許多案例分析,高文舉心中非常清楚這種人最需要的東西是什麽,對於他們來講,可以提供一個完全發揮自己能力的舞台固然重要,可最為重要的,還是他們最看重的那尊嚴問題。
高文舉動了招攬的心思,自然就免不了試探一番。首先得確定此人是否就是真有那種才華,然後還得搞清楚此人到底是個什麽心態。別費盡心思,回頭招個只會破壞,不懂建設的家夥回去,那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當然,試探也要講方式方法,總不能一開口就問人家,你都會些什麽呀,你都有哪些門路之類的問題吧。這又不是招聘會或者面試現場,這麽一問可就完全把那種氣氛破壞了,到最後,只能得罪人。而且這種事情也急不來,一定要在不知不覺中獲得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才行,否則,信息的真實性和可靠性可就不太保險了。
聊了半天,在慧浚禪師有意的滲透下,加上白布衣自己不陰不陽的配合,高文舉差不多將他追求雲仙姑娘所吃到的暗虧打聽到了那麽幾件事。
原來,這位雲仙姑娘姓孫,正值雙十年華,雖然單憑相貌來講,並非上上之色,可人家屬於實力派歌手,經過幾年打拚,如今也是開封府一個比較走紅的歌妓。本來,這位孫姑娘已經在今年五月的花魁選拔中拔得了頭籌,正式的擠進了一流歌手的行列。可沒想到,正當她打算趁著今年花魁的名頭好好的打拚幾年,賺足了養老金,然後找個機會急流勇退,也找個合適的對象從了良,從此退出江湖,後半生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也就是了。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就在她鼓足了乾勁,打算一展宏圖之時,那個已經退出江湖很多年的曾經的風雲人物,十幾年前的實力派歌手謝玉英,突然就重出江湖了。
本來,一個過氣歌手偶爾出來客串一把,賺點外快,貼補貼補家用,也是這一行大家都能接受的事情,畢竟大家將來都是會老的,誰也說不準自己將來還能不能強過人家。因此,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圈裡的姐妹也都沒人說三道四,只要不是很過分,也就沒人計較。
可事情偏偏就出現了轉折,一個不知道受了誰的蠱惑的年輕歌手,居然聯合了圈裡的姐妹,通過相熟的關系,有意的擺了人家謝大姐一道。讓謝玉英在眾人面前大大的出了一回醜。沒誠想,謝玉英居然就因禍得福的被當天在場的柳三變看在了眼裡,兩人從此搭上了線,然後又通過柳三變的關系,讓謝玉英得以和高文舉成了朋友。
人家這個朋友交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不但特意為謝玉英正了名,而且還為他作了一首與眾不同的新曲,甚至還作了一篇膾炙人口的文章《愛蓮說》。
高文舉與謝玉英結交的這一番事跡,不知羨煞了多少女子,莫說圈裡的姐妹了,就連那些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什麽的,也都眼紅的不得了。要知道,天下才子雖多,可願意為一個風塵女子填詞的卻沒有幾個,願意特意為此譜新曲的,那更是鳳毛麟角,至於說到為女子作文之事,雖然也不乏其人,可一來不見得有人敢將此事公諸於眾,二來恐怕也沒人能作出如此讓人動心的文章。
經過這麽一番炒作,謝玉英老樹開新花,雖然再三聲明自己已經退居二線,不再拋頭露面了。可她的名聲,倒比如今正當紅的幾位歌手要強了許多。經高文舉和柳三變兩位大才子整理之後的那些新詞曲,更是成了如今最流行的曲目,成為了圈裡姐妹必學之曲,原因也很簡單,客人就愛聽這些新曲。人家謝姑娘如今出場費實在不是一般人能承擔的起的,可聽聽別人唱她的曲子卻也可以稍解相思之苦。
孫雲仙身為本屆花魁,非但不氣謝玉英搶了自己風頭,反而很是羨慕人家這份際遇。要知道,一個風塵女子,能混到謝玉英這個份上,也就到頭了。礙於與謝玉英相交不深,如今人家又不太出高升客棧,自己求見也沒個門路。隻好將那份羨慕之心埋在心裡。不過,孫雲仙卻把謝玉英當作了自己奮鬥的目標,連帶著,也高看了高文舉一眼。不為別的,單是他願意為謝玉英如此出頭就值得尊敬。
白情聖得知雲仙姑娘這份心思,自然也免不了學習高大才子一番了,雖然他心中多少有些不齒,可為了抱得美人歸,也顧不了那許多了。為了和雲仙姑娘拉近距離,白布衣可謂費盡了心思。先是趕場去捧場,凡有雲仙姑娘出場的地方,他總是巴巴的趕去獻媚一番。又挖空了心思為人家填詞作曲,賦詩作文,希望能用實際行動換得姑娘的芳心。
可是他本來在這方面就不是很在行,又加上人家雲仙姑娘先入為主,認為他本就用意不良,從而導致他辛辛苦苦作出的幾篇心血被人家直接無視了。幾次三番之後,人家連面也不願意見他了,白布衣心中也就有了火。可他不願意怪雲仙,隻把帳全記到了罪魁禍首高文舉的身上,認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若非高文舉那麽高調,又怎麽會把雲仙姑娘勾引的神魂顛倒,連自己這麽優秀的人都視而不見。
對於這一點,高文舉很無語,卻也他壓根就不認得這個所謂的花魁,不過得知了她對謝玉英的憧憬之心,高文舉心中馬上就有了打算。
“你說說,因為你之前搞的那一套,人家現在連我的面都不見了。我不怪你怪誰?”白布衣兀自憤憤不平:“我不管,你得想辦法解決這個事情,最起碼得讓她願意見見我的面。”
“呵呵,我當多大事。”高文舉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若說撮合兩位,在下心裡沒有多少底氣,可若只是安排見面,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白布衣兩眼一亮:“什麽時候?在哪?”
高文舉心道,你倒不見外,就如此吃定了我?微微一笑道:“孫姑娘與在下並未有何交情,此事尚需運作一番,暫時還無法確定時間地點。”
白布衣白眼一翻:“那你說的那麽篤定?”
高文舉笑道:“別忘了,我是開客棧的。這種機會,還是可以安排安排的。”
白布衣大喜:“對呀,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嗯,這麽著吧,我一會就搬到你那去住,也方便你到時候通知我。”
高文舉點點頭:“如此甚好。”賣面的不怕你吃八碗嘛。
慧浚連忙誦了個佛禮:“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白布衣瞅了他一眼:“別高興那麽早,房錢就由你出~!”
高文舉和王貽永面面相覷,這叫什麽事啊?看起來,老和尚真的是有什麽短處被人拿捏住了,要不然能這麽乖?
慧浚卻很正色的回了一句:“正當如此。高施主且請放寬了心,白施主在貴店的一應開支,都由貧僧支付。”
王貽永馬上接口道:“禪師不必操心這等俗務,此事便交給弟子來處理便是。“
高文舉連忙擺擺手:“大師切莫如此,白前輩能到小店,弟子深感榮幸,高興還來不及呢,豈敢再提這些阿堵物?”出於對慧浚的尊敬,高文舉隻好把白布衣放到長輩的位置上來對待,這時節,禮節等級這類東西很是重要, 一不小心就要鬧出事端來。
他心裡動了招攬白布衣的心思,自然不會計較這點小錢。如今看到慧浚又要出頭,王貽永又發了話,哪裡還能不表示表示。且不論慧浚所在的大相國寺這個佛門勝地的影響力,就是衝著王貽永的面子,也不能計較這點事啊。一筆錢,三份人情,如此便宜的事,要是不作豈不是白白錯過了一個大好時機。
豈料,白布衣居然並不領情,看到三人如此爭先恐後要為自己買單,非但沒有一點表示感激的意思,反而有些譏諷的意味,嘩的一聲又把扇子打開搖了幾搖:“嘿嘿,一份人情,三家領,倒是打的好主意!也罷,看在雲仙姑娘的份上,且忍了你們這一回。”
王貽永不好意思的向高文舉使了個眼色。
高文舉卻松了一口氣。他知道,白布衣如此做派,就是願意承自己的情了,接下來,就是找找關系,拉一回皮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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