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初識
“你是誰?”這句話一問出口,所有人都覺得這位好像有些迷糊了。明明還那麽驚喜的“原來是你”了,怎麽一眨眼又不認識了?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要說最莫名其妙的,還要算壽昌公主殿下自己。她本來是一時情急,亂喊了一嗓子,豈料這一聲竟然將那位舉手之間就將不可一世的契丹才子氣吐血的高人給喊了出來,而且好像還很欣喜。那慌裡慌張的樣子就像聽到多年不見的親人一樣熱切,結果一見面又問了一句“你是誰”,但最讓人不可思議的並非高文舉的問題本身,而是他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一種很期待的模樣,並非覺得自己受了騙的樣子。
高文舉所謂的“原來是你”指的是方才那讓自己欣喜若狂的似曾相識的聲音找到正主了,至於直截了當的“你是誰”則是試圖分辨來的這位究竟是哪個故人。
說起來,前世活了三四十年,孫曉鵬所認識的那麽多人中,喊他“鵬哥”的竟然只有寥寥幾人。小的時候,他是孩子王,所有孩子都喊他“老大”。上學之後大家都比較斯文,直接稱呼他為“曉鵬”或者連姓帶名一齊喊出。至於這個“鵬哥”的稱呼,則是他參加了特別行動組之後,組裡的四個小弟的專用稱呼。
聽到這個久違了的“鵬哥”,能不讓高文舉心中心潮澎湃嗎?就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驚心動魄的戰鬥結束之後歇息的間隙,猛然應了一聲,卻發覺聲音似乎就在門外,一時間手忙腳亂,匆匆跑出來之後,對著眼前這位面貌斯文的過分的少年,驚喜之情溢於言表,心中也迅速的猜測了起來,這到底是哪個小弟也一同穿越了。
壽昌被他劈頭這一問搞的有些措手不及,愣愣的站在趙德才身邊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才好。只是長久的宮廷生活培養出的貴族氣質此刻發揮了極大的效果,臉上竟然一點多余的表情都沒有,平靜的讓人不可思議。
高文舉卻依然滿眼期待的看著她,見她一臉平靜,並沒有開口的跡象,轉眼一想,還道她在考驗自己的身份。
死死盯著她的眼睛接著問道:“窮凶極惡?
凶神惡煞?!
無惡不作?!
惡貫滿盈?!”
這是昔日他手下四名組員的代號,由於他們小隊常常奉命執行一些“髒活”,被戰友們冠以四大惡人的美名,至於帶頭的孫曉鵬同志,則被尊稱為“帶頭大哥”。至於為什麽要用這些名號,想必看過《天龍八部》的人都知道這些名號的意義。
無奈喊了半天也看不到壽昌的回應,急的高文舉直搓手,就要上前將擋在前面的趙德才拔開,當面向壽昌求證。誰知,他一出手,趙德才就迅速的作了回應,右手忽然微微一揚,向著高文舉的手腕拿了過來。
就在趙德才將要得手的那一刹那,幾乎在本能的反應下,高文舉那無意間伸出的手臂竟然忽的轉了個方向,與此同時,身子微微一偏,右手閃電出擊,反向趙德才的手腕抓來。
兩人同時發覺到對方竟然是個練家子,就在這一錯身的功夫,兩人的手勢閃電般的變換十余次,也都同時從對方身上察覺到了極其相似的感覺,不由的大是震驚。兩人又同時後退一步,互相換了個眼神。高文舉從趙德才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而趙德才則從高文舉眼中看到了一股驚喜和疑問。
兩人方才這一交手,雖然已經過了十幾個手勢變化,但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莫說站在幾步開外的兩名衛士,就連緊緊挨著趙德才站立的壽昌也沒看明白,還隻當是趙德才將高文舉攔了下來,卻又看到兩人直勾勾的對起了眼,而且一對眼就發起了呆。
她看不到趙德才的眼神,卻見高文舉一直很出神的看著趙德才,以為他在為趙德才方才出手阻攔生了氣,不由的一陣好笑。連忙開口道:“高兄果然大才,罵人也罵的如此有文才。小弟佩服!”
高文舉見趙德才微微的搖了搖頭,又很隱蔽的向壽昌使了個眼神,這才轉頭看向壽昌,小心的接過話頭:“你認得我?”
壽昌微微一笑,卻並沒開口說話。看的高文舉真犯暈,心道這年頭的人怎麽一個比一個娘娘腔啊,不過想想自己如今這副尊榮,卻也不敢笑話人家,隻得靜靜的等待下文,腦中卻不斷的盤算對方的來頭,現在看來這位喊了一嗓子“鵬哥”哥的搞不好又是個誤會,可他這個跟班手上的功夫卻無疑是“擒龍手”,而且此人的功法與自己所習的“潛龍功”似乎極其相似,不管對方什麽來頭,但有一條可以肯定,這個跟班毫無疑問,和飛龍堂有關聯。既然如此,那這個來訪者,不管是巧合也罷,冒充也罷,都無關緊要了,重要的是搞清楚他的來意。
壽昌不是不想說,實在是覺得自己這個玩笑好像有點過頭了。看到高文舉的模樣,她如今也有些明白了,這位方才分明就是把自己當成了哪位故人,結果到現在才發現搞錯了,可自己費了這麽大的勁,好不容易趁著大哥今天沒空,偷偷跑來想見他一面,就這麽說了著讓人再趕了出去可就不好玩了。得想個辦法,讓他不覺得自己有惡意才行啊。
思前想後,壽昌終於決定還是坦白比較好。她這剛要開口,就聽一個不滿的聲音飄了過來:“曹操迎許攸也還比你斯文幾分呢,你看看你看看,潑了我渾身的茶水,這不知道的,還當我是……”說話的正是柳三變,話音中,他也發覺到眼前的情景似乎有些不大對頭,識趣的閉上了嘴,靜靜的站在門口不再說話了。
高文舉挺納悶,你剛剛不是還諷刺我了嗎?怎麽又不吭聲了?接著問道:“方才那句稱呼,卻是從何說起?”
壽昌不好意思的笑道:“高兄見諒,小弟情急之下,亂喊的。讓高兄誤會了,實在不好意思。小弟向你道歉。”
高文舉心裡又是一陣失落,雖然他從喊完四大惡人的名號之後見對方的表情依然平靜如水就有些懷疑了,但卻還是抱著那麽一線希望,如今親耳聽到對方承認,心裡卻還是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可這兩人中有一人似乎是飛龍堂的傳人,卻又是意外驚喜,不由的讓人有些感歎,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意外了。
那帶著壽昌二人前來的帳房先生這半天看著高文舉一通折騰,心中多少有些看不起他的意思了,這幾天開封街頭到處流傳著這位高公子智鬥契丹才子的段子,一個個的把他都能誇的上了天,誰知道見了面竟然是這麽個舉止輕浮的公子哥兒。這個感覺和老頭心目中那個完美形象差別簡直太大了,再一聽壽昌的回話,搞了半天這位所謂的表弟還是相西貝貨,不由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了,高文舉還沒說話,他先開口了:“這位公子,既然你並非高公子的親戚,又非與他素識,還是請回吧!”
壽昌鬱悶了,人家正主都還沒發話呢,你一個跑腿的倒多起嘴來了,小臉一板,就要發作。卻聽高文舉道:“行啦,人都領來了,還說這些幹什麽?你先去吧,這兩位交給我吧。”
那帳房先生見他如此一說,知道自己的乾系已經被撇清了,輕輕道了聲謝,退出去了。
高文舉其實心裡也挺沒譜的,但看到眼前這兩位都是一臉斯文的樣子,正主似乎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而這位跟班竟然是飛龍堂弟子,如今當然不能錯過結識的機會了,見壽昌一臉尷尬,連忙揮退衛士,將兩人領進客廳。
壽昌和趙德才兩人也是憨膽大,見他相邀,也不問三七二十一,先進去混過臉熟再說。到了客廳,分賓主落座,高文舉又為兩人引見了柳三變和朱家兄弟,這才重新請教壽昌的姓名。壽昌報了個趙嵐的名字,又給自己起了個字叫趙惟平。這個名字頗有深意,壽昌的閨名叫趙嵐萍,自從三歲的時候她粘上了大哥就被晉封為壽昌公主了,從此這個閨名再沒用過,如今將它拆開來應付應付也是無奈之舉,至於趙德才,也就照實報了名,並且很老實的告訴眾人他是自己的書僮。
幾人聽她一介紹,原來是個仰慕者跑來捧場了,雖然覺得有些好笑,卻也為她的機智叫好,須知這幾日高升客棧只是為了攔截這些慕名而來的拜訪者也著實花了不少心思,好在知道高文舉住在這裡的人並不是很多,又加上高升的門禁極嚴,這才免了那許多麻煩。
揭過方才的尷尬,經過一陣閑聊之後,大家發覺這位趙嵐公子竟然十分風趣,三言兩語就融入了環境,大家又都是年輕人,不大會功夫就聊的很投機了。聊了沒一會,壽昌得知柳三變竟然對音律極有心得,不免多問了幾句。這一下就讓高文舉抓著了機會,狠狠的諷刺了柳三變幾句,說他才來京城沒幾天就學壞了,搞什麽金屋藏嬌的把戲,一下把眾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來,大夥便一同起哄,吵吵著一塊去見見那位能讓柳大才子神魂顛倒的嬌人。
柳三變心裡這個鬱悶啊,就別提了,一個勁的解釋他和謝姑娘之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兩人之間的交流僅限於音律方面,別的一概沒有,至於私情,那更是談不上。
朱文遠就說了,以前這位謝姑娘住在朱雀大街上,逢有才子們聚會之時還常常受邀去彈個曲子捧個場什麽的,可自打在柳三變的慶功宴上彈過一曲,從此結識了柳公子之後,就連住處都搬了,結果搞的如今整個京師都無人知曉她的下落,而柳公子自此之後,常常夜不歸宿,據他自己交待,是和謝姑娘討論琴技去了,這種情景要還說不是金屋藏嬌,那就真的見鬼了。
柳三變被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擠兌的沒了轍,為了證明自己清白,一咬牙,一跺腳,決定帶大家一起去見見謝姑娘,澄清這其中的誤會。
幾人折騰到這時候,卻不想時辰已經不早了,看看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了,再有個把時辰天就黑了,柳三變便又稱今日太晚,還是明日一早再前去拜會的好。高文舉也不置可否,只是吩咐前面置上一桌酒席來,見不了“老朋友”,那麽和新朋友喝上一頓,也是可以的。
趙德才見天色已經不早,深怕回去太晚要受責罰,自己被訓兩句倒也罷了,要是連累的公主殿下被王爺訓斥可就大大不妙了。連忙示意壽昌注意時辰,豈料被高文舉那風趣幽默的言談打動的壽昌壓根就充耳不聞,被催的緊了,不冷不熱的扔了一句,你回去說一聲,我晚上不回去了。一下子嚇的趙德才直昌冷汗,一個金枝玉葉的公主女扮男裝出來逛街就夠離譜的了,如今竟然還要夜不歸宿,這要被王爺知道了,還不得剝了自己的皮呀?可自己又拗不過壽昌那脾氣,隻得向高文舉一個勁的使眼色。
高文舉見他神態異常,知道他害怕自家少爺回去太晚受到責罰,他也明白這個時代的高門大戶裡規矩森嚴,一個不小心只怕就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便也隨著趙德才勸起了壽昌,畢竟大家是初識,過度熱情了極有可能會引起人家誤會。
壽昌見高文舉也有趕自己走的意思,雖然頗有幾分不舍,卻也明白人家說的有道理,隻得悻悻的起身告辭。 高文舉也說了幾句客氣話,送她到小院門口。
走到小院門口的壽昌突然想起,自己只怕今天走出去之後,再想進來就沒有今天這麽好運了,便假作不經意的問自己下回要來見他,應當如何進門。高文舉也有心結識她,從懷裡取出一張貴賓卡來交給她,告訴她持著這張卡,隨時可以在高升客棧住下,而且是這種獨立的小院,與客房部的四等客房都不相同。
壽昌這才在衛士的帶領下,歡天喜地的去了。等壽昌和趙德才兩人離去之後不久,一個人影匆匆而來,湊到高文舉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高文舉點點頭,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轉身進屋和柳三變等人喝酒遊戲去了。
幾個小時後,酒席散去,送走已經喝高的三人之後,高文舉跟著一名衛士來到了高升客棧一處較隱秘的房子裡。明亮的汽燈下,幾位神態各異的漢子正不安的等待著,看到他的到來,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連忙走向迎了上來。這幾位,正是飛龍堂的幾位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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