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嘩變
醜時(凌晨1-3點)是正常人一天中最困的時候,一般情況下,人在這個時候都是睡眠最深沉,生理心理各項機能都減低到一個臨界點的狀態。執行這個名為“嘩變行動”計劃的小分隊選在這個時候動手是高文舉定的,要求他們絕對不能太提前,一定要在醜時過半之後再下手,這就是為何他們早就找到馬廄的所在卻不得不順著巡邏隊伍的路線多趟了幾個圈的原因。時間一到,他們再次路經馬廄時,馬上就四散撲向馬廄開始下手了。
契丹騎兵來去如風,靠的就是那久經訓練,與人思想合一的戰馬,契丹騎兵視馬如手足兄弟,每到一處扎營時,人住的地方未搭,先給馬兒把馬廄建起來,選用的材料也是極為講究,一般來講,像冬天這種情況,除了要防風之外,還要盡量能保暖,也就搞的挺像那麽回事,既堅固又厚實。像這種結構的臨時建築,易起火,熱量高,火焰穩,經久耐燒,一旦起火還很難被撲滅,實在是點火、放火、縱火之徒眼中的最佳目標,不二選擇。
“嘩變小組”三十人分開,將攜帶的火油小心的潑灑在馬廄的木梁和草席上,為了保障燒起來能達到最佳效果,每隔一段都灑上了一些,保障能在最短時間內達到火情最大化。崇德帳在此處扎營的共有六千人,也有就六千匹馬,為了便於管理和出擊準備,馬廄一共被分成了三處,呈品字型散在營盤各處,這樣一來,有情況時士兵便可第一時間趕到自己的戰馬前,為了讓戰馬得到妥善休息,蕭繼遠還不忘讓夜裡拴馬時都把馬鞍卸下來,這就讓嘩變小組省了許多手腳,直接給那摞起老高的一堆馬鞍上重點照顧一下多澆點火油便是。
任務分頭同時進行,十個人在容納兩千匹馬規模的馬廄中簡直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而且每個行動小組還都有兩到三個人根本就不乾活,隻負責清理有巡夜的人員,這就讓朱三等人勞動強度大了許多。盡管如此,大夥還是乾的很投入,而且也很有成就感。只因他們目睹了這幾位話語不多的家夥罕有的幾次出手,遇到有巡夜的契丹士兵出現時,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就會被他們收拾掉,隨即就連個影子也看不見了,跟著這樣的人,給人家拉下手,沒二話,傳出去也不丟人。大約過了將近一個時辰之後,三組人總算匯合,搞定。
宋思棋打一個手勢,大家恢復了巡邏士兵的模樣大咧咧的再次向外圍走去。無驚無險的就到了那個首先佔領的軍帳中,大家換下衣服,恢復了白袍,悄悄撤退。撤退前,朱三看著宋思棋在軍帳中央用一支香設了個定時引火裝置,其實就是一堆易燃的衣物乾草什麽的,灑上些火藥,周圍再澆上火油,然後把點燃了的香插在火藥上,等香引燃火藥馬上就起火,而且從中央燒起來,當火情外放時肯定已經救援不及了。一看就明白其中緣由的朱三大是佩服,心裡連連稱讚高大人果然是高人,連這不知哪裡來幫忙的家夥們都如此高深莫測,一看就是內行,不服不行啊。這玩意能看明白還好點,朱三想不明白的是,那手榴彈怎麽就用繩子那麽一繞就一定能引火,不過他也不好意思問,而且眼下也不是個好時候,就隻管做好自己的事,回頭再看結果吧。
一行人悄悄潛出,向著原本計劃中的小山谷中奔去,就在他們快要趕到撤退點時,身後契丹那處軍營的火光終於亮了起來。緊接著,便響起了大大小小的警示聲。“嘩變小組”卻置若罔聞,只顧埋頭趕路,很快就到了谷口。此時,身後那個最後引火的營房已經冒出了火光,而崇德帳也發出了些許動靜。宋思棋突然打了個手勢,大家連忙戒備,全都將武器持在手中作好準備。呈戰鬥隊形放緩了行進的速度。
“發改委!”
“中石油!”如此獨特的口令,當然隻此一家,別無分號,錯不了。
“你們回來了!”前來接應的是孟良本人,孟大胡子望著那邊並不怎麽起勁的火光低聲勸道:“行啊,回來就好,今天得不了手,明天接著整他,總有讓他們出血的時候!”他本來想勸勸大夥,好歹有點動靜就算成功了,可一想這似乎有些不妥當,就換了一套說辭,倒顯得大度。( 好看的小說)
宋思棋也不解釋,向欲言又止的朱三等人一擺手,眾人匆匆向谷內走去,他們得抓緊時間休息,戰場上,瞬息萬變,誰知道危機什麽時候來,隨時都得做好拚命的準備,才沒多少功夫扯這閑篇。
孟良望著“嘩變小組”入谷的身影,喃喃道:“高大人還是太自信啊,三十個人去偷營,那能……”契丹大營那邊傳來的幾聲爆炸聲將他的話頭打斷,被這幾聲爆炸驚的回頭一看,卻見契丹大營只在眨眼之間便火光衝天,正是“嘩變小組”下手的崇德帳營盤,一瞬間,人喊馬嘶之聲便吵翻了天,火光中,到處能看到一團團馬形人形的火往來奔突,由於崇德帳便駐扎在整個大營的最北端,此時又是西北風,火借風勢,一下子便亮堂了起來。
目瞪口呆的孟良大張著嘴看著那亮堂堂的所在,隔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取出千裡望又打量了一番,這才垂頭歎息不已:“他奶奶的!這個高大人,簡直就是……神了!真神了!嘿嘿,過癮啊,過癮!”
在他發出感慨的同時,與此地遙遙相望的牛頭山上,一陣軍鼓的聲音響起,好像還加雜著一陣陣牛角號的聲音,聽起來倒像是契丹大軍的衝鋒信號,孟良也知道整個行動計劃,笑的合不攏嘴:“這法兒可真夠缺德的,這下估計契丹人也弄不清是被誰下了手了,有夠頭疼的。”
果不其然,說起契丹這個斡魯朵軍製來,可有些貓膩,由於契丹帝位爭執這些年過於血腥,也就直接導致了各帳之間多少有些不和諧的因素,比如說今天正好毗鄰崇德帳扎營的延昌帳,契丹話叫奪裡本斡魯朵(意思是討平皇帳),這延昌帳是穆宗耶律璟所置,耶律璟當年是被蕭太后他爹那一幫人合夥乾掉的,這一帳裡的人多少就有些記掛這些老帳,對崇德帳這些家夥平日就不怎麽友好。加上這幾天蕭繼遠將軍風頭又出的過勁,而延昌帳卻在第一天打遂城時折了將近一半的人馬,再看崇德帳就更不是味了。連晚上扎營之後,都將雙方往來的通道擺上了鹿角拒馬,擺明了不願意和你來往。
話說“嘩變小組”設下的那個定時引火裝置見效之後,很不意外的被及時發現了,相鄰的軍帳裡衝出來人連忙救火,這一救不要緊,馬上就發現帳裡的士兵已經全被人乾掉了,於是,趕緊示警,蕭繼遠睡的迷迷糊糊的,一聽被人劫了營,登時大怒,還他娘的愣著幹嘛,追呀!不管誰乾的,都給我抓回來再說,絕對不能讓他們就這麽跑了!
手腳利索些的士兵迅速向馬廄衝去牽馬備鞍,可這一進馬廄不要緊,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引爆了機關,幾枚威力相當強悍的手榴彈當場發作,雖說人沒炸死幾個,可很成功的將設置好的幾處火源引發了,在火油的幫助下,幾乎沒費多大勁,崇德帳就變成煉丹爐了,要命的是,那個火勢居然有救越大的趨勢。蕭繼遠欲哭無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良馬,就在自己眼前被活生生的燒成了天馬。白天打草谷那點喜悅一下子就被火光照耀成了浮雲,感覺就像有一雙大手硬生生的將自己的心撕裂了一般疼痛。
他這邊人嘶馬鳴的,最早驚動的當然就是延昌帳了,延昌帳的當家堂把子名叫耶律大悲奴,六十來年紀,也是位親王,這位爺聽著名字挺仁慈,可實際上心裡一點也不仁慈,和他那個早年被蕭太后他爹蕭思溫乾掉的舊主子耶律璟一樣,都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一見崇德帳這邊失火了,他沒說先救火,先起來偷著樂了一回,這才假猩猩的打發人過去問話,到底是怎麽回事,在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覺點火溜馬帶放炮仗的,還讓不讓人睡了!你們今個打草谷撈了個飽,俺們明個還得找飯轍呢。
蕭繼遠這兒一肚子邪火正沒處撒呢,一聽這話,登時轉移目標,嗬!我說誰這麽悄沒聲息的就偷了我的營呢,原來是你這老不死的,整個契丹誰不知道,只有你延昌帳握著當年穆宗禁宮才有的火藥配方!除了你也沒旁人拿得出這麽大手筆的火藥來下黑手!就是你老小子沒跑!你等我們離太后遠點有些日子了吧?!一聲高喊:“來呀,弟兄們抄家夥,耶律大悲奴反了!害了咱們六千良馬,我要你老小子拿六萬匹來賠!”
耶律大悲奴什麽人?豈是一個後生晚輩幾句大話便能詐唬的住的?你一天到晚仗著太后寵信胡作非為,咱們孤軍深入南明腹地,你不說收斂些,反而招搖過市,一天四處去招蜂引蝶的亂惹麻煩,周圍那些漢人百姓被你禍害了多少?真當人家南朝那幾十萬大軍是擺設呀?誰知道你惹了誰被人家找上門來了呢, 吃了虧就衝老子發火逞凶?幹什麽?拿爺爺當出氣筒?也不怕閃了娃娃你的小蠻腰!怎麽?不服氣是怎麽著?還抄家夥?當我延昌帳是泥捏得還是怎麽著?沒二話,抄家夥招呼!怒火一下子控制了理智,原本就互不對眼的兩帳頓時大打出手,士兵們只要一見血,再想收手可就費勁了。這麽大的動靜,當然引的整個大營都吵亂了起來。
正好在這時候,張凝那幫人的鼓聲和牛角號聲很及時的傳了過來,本身就亂成一鍋粥的契丹大營頓時越發亂套了,一會有人喊這帳反了,一會有人喊那帳反了,吵來吵去好像全都成了反賊,一家夥把事態升級了,就著火光,從崇德帳和延昌帳的衝突開始蔓延開去,先是也和延昌帳不對眼的積慶帳摻了一腳,興許是有趁機把延昌帳收拾了的意思,可沒想到卻又驚動了與自己本身不對盤的弘義帳……一來二去,整個契丹大營外圍全都亂了套,除了緊緊護衛著皇帝行營的興聖帳和禁衛軍之外,到處都是一片喊殺聲。
還真被高文舉隨口起的那個名字給說了個準,契丹大軍,嘩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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