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遭遇彈劾
歲末皇帝駕臨高升慰問高文舉的消息無疑成為了新年第一熱門話題,這個消息使得許多原本憋了一肚子陰謀詭計打算針對高文舉的官員們無不左右為難。 []於是,新年的半個月的年假裡,平素以穩重見稱的大宋官場突然空前的活躍了起來,許多往日連話也不願意多說幾句官員們互相之間串的也勤快了許多。原因顯而易見,就是由高文舉高紅人引起的。
白布衣掰著手指給高文舉數了一下他這一趟都得罪了些什麽人,第一當然要數軍方勢力中潘大帥那一支了,人家兩位嫡系子侄就那麽著被你弄陣亡了,能不有點意見麽?第二依舊是軍方,傅潛大帥那一支也要提防,你這裡不按套路玩了一手絕的,搞的人家身敗名裂,連累的軍中那些心腹也被秦翰給一網打盡了,朝中這一派當然恨你入骨了。第三就要數文官集團了,原本就覺得你小子有些不按路數來,想盡了辦法試圖把你排除在官場之外,誰想到讓你這麽三折兩弄的居然撈了如此大個功勞回來,連聖駕也驚動了。對比你衝潘家兄弟和傅潛下手的法子,這下大夥更不能容忍你進官場了,否則誰知道你哪天看誰不順眼就來那麽一下子,動不動就要人命,這誰受得了?
這麽一算,文官武將兩邊都讓高文舉得罪了個精光,當然也不是沒有向著他的人,比如威虜軍上下,可那些人官小職微,壓根就說不上話!連自己前途還不定是個什麽樣呢,怎麽輪得到他們替你說話?還有就是心存感激的老百姓,契丹鐵騎下救出來的百姓也好,聽說這一場仗中高文舉英雄事跡的其他百姓也好,無不盼望著大宋能有個如此強勢的將領出來挑頭,英雄情結是人之常情嘛。可老百姓管不了烏紗帽啊,人再多也是屁用不頂。皇帝那裡也算是向著他,可年三十來那麽一場已經到了極致,再想他做別的什麽,恐怕就很難了。算來算去,高文舉的仕途,堪憂啊!
高文舉聽完白布衣的分析,壓根就沒往心裡去,該吃吃,該喝照喝,按著習俗在年初幾天往皇宮裡跑了幾趟拜年,算是親戚之間的走動,回來照樣每天指點劉霞幾下。又在破五過小年的時候走了一趟教導營,看望了一下全營官兵,帶去了些酒菜之類的向大家表示了一下節日的慰問。勉勵他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他這種大咧咧的做派當然免不了會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大夥對他這種肆無忌憚的家夥更加的上心了,一看這家夥整個一個小人得志不可一世呀,這兒還沒怎麽著呢,就目空一切開始橫行了,要讓他真的在朝堂上扎了根,那還了得?一場針對高文舉的陰謀就在年假期間逐漸形成了。高文舉如今消息靈通至極,很容易就收到了風,但他依舊一副不相乾的模樣我行我素,搞的連白布衣都有些看不過眼了,想著勸他兩句,卻每次都被他插諢打科的轉移了話題,最後隻好無奈的放棄。
至於柳三變,他巴不得高文舉不去做那個破官呢,而他本人比高文舉更誇張。由於他的原創新詞清新脫俗,總讓人有一種耳目一新之感,因此他的詞流傳總是異常的快。往往午間剛剛填成,晚間便已經各大娛樂場所開始上演了。因唱他的詞而一夜走紅的歌妓不知凡幾,幾個月下來,京師多少名妓,無不敬慕他,以得見一面為榮。若有不認得柳探花者,眾人都笑她為下品,不列姊妹之數。所以妓家傳出幾句口歌:“不願穿綾羅,願依柳七哥;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中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 )”
柳七探花也樂得整日流連於風花雪月之所,帶著謝玉英一手調教出來的幾個歌妓四處串場走穴,一人身兼詞曲作者和經濟人,忙的不亦樂乎,很有一派宗師的范兒。名聲越發的響亮了,慢慢的,向他求詞的人也越來越多,而且范圍也在逐步擴大,從最初的青樓歌妓到才子佳人,到如今連官場中的那些達官貴人們也以能求到柳三變一首新詞而自豪。他眼下過的如此快活,又怎會對那束手束腳的官場有半點興趣?!
隻可憐與這兩位不著調的同年齊名的莫玄飛了,他倒是一心一意的想通過仕途來求些上進,好將來一展胸中所學,為朝廷君主分憂解難,為貧苦百姓出頭作主,造福一方。他想勸勸這兩人來著,可惜他連人影都見不著。人家在過年這半個月裡玩的興高采烈樂不思蜀,只有莫玄飛是那個最不快樂的人。一想到當初興趣志向脾氣文采都比較合拍的高升三英,一同佔了本科頭甲,這還沒到放官之時呢,就鬧的分道揚鑣互不相統了,只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這種落寞之感讓莫玄飛連高升客棧特意為他提供的上等酒菜也無心享用了。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半個月的年假轉眼就結束了,連續三天通宵達旦的元宵燈會讓這個舉國歡騰的新年圓滿的落下了帷幕。正月十六,歇了半個多月的朝廷再度恢復了運轉,鹹平四年的第一次朝會來臨了。
這半個月裡,雖然各地方衙門都封了衙不辦公,但國事卻依舊要照常運轉,也接到了許多地方上送來的奏章軍報之類,尤其是軍報這種東西,絕對的不能有半點延誤,因此,樞密院即使在放假期間也依舊有人在值守。今天一開朝會,幾位樞密使就將半個月來積攢的軍情整理了出來要一並上達天聽。這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遂城的威虜軍楊延昭的請賞折子,一見到這封奏章的時候,幾位樞密院大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折子上開出來的要求,是那個楊延昭提出來的嗎?這也太猴子大開口了些吧?不過大家靜下來一商量,都覺得此時正是將威虜軍一並收編的最好時機,楊延昭要官,就給他個官也無妨,他有歷年的功績在那擺著,又在此次大捷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給升一升也在情理之中。
在例行的新年賀喜之儀之後,幾位相公在李沆的帶領下將新年的國事安排向陛下做了能報。然後就輪到各司逐一將積壓了半個多月的事情向陛下匯報,樞密院的軍機當然排在前列。今天比較引人注意的有兩則內容,一是對懼敵畏戰的傅潛如何處置,二是對立下大功的楊延昭又當如何獎賞。
按慣例,這種事又是廷議,關於傅潛的處置,大家推了一回,有人認為他的行徑就是臨陣脫逃,形同叛變,是造成國家重大損失的叛徒,應與謀反同罪,必須處死,才能平息民憤,重振軍威。也有人認為他當時是為了保存實力以圖後計,畢竟契丹人十幾萬騎兵分兩路左右呼應,稍不留意就有可能中了對方奸計而全軍覆沒,身為主帥他謹慎些也是應該的。大家爭論來爭論去,卻都非常識相的將高文舉在整個事件中的作用有意識的回避了。最後,終於達成一致意見,由於傅潛畏戰,貽誤戰機,應斷個瀆職之罪,削奪在身官爵,全家一並流放房州,傅潛長子內殿崇班傅從范,也因此被削籍隨父流放,並處以抄沒家產入公的處罰決定。
這樣一來,爭執雙方都有了台階下,要保的,保住了性命也就夠了。要倒的,一軍統帥淪落到這等田地也就和乞丐差不多了,而且連全家老小一並都捎帶著下去了,一時半會的就算想卷土重來都很難了,得饒人處且饒人,萬一留一面,日後好相見嘛。也就此罷手,算是了結了這樁公案。
至於楊延昭奏折所請,許多要求的確是有些過頭了,但一個一直以來被認為會擁兵自重打算割地為王的家夥突然開了竅,向朝廷投誠了,可謂大喜之事。朝廷裡官多的很,不怕你不想升,就怕你不願意升,只要你要官,再高些也都準了。大夥對楊延昭所請,居然出奇的沒有什麽意見,而且還有許多人紛紛附和,說楊將軍這些年在連著功勞卓著,早就該升一升了,這時候升他雖然稍遲了些,但適當的高升一點也算是個補償。很好,楊延昭的任命就這麽定下來了,甚至連他請求接替自己的孟良,和那幾位都有戰功的楊星、嶽勝等人都一並高升了。 只要離開了威虜軍,你做多大的官也都蹦不出朝廷的手掌心去。至於威虜軍嘛,自然又是要由樞官院重新選派賢能全面接管了。
整個朝會就麽有爭執也有和氣的往下進行。眼看著各司事務都要結束了,突然一個四品官員出班跪倒:“臣有本奏!”
趙恆一看,有些面熟,這麽多官員他一時也記不全,悄悄一問身邊的太監統領,知道這位是大理寺丞呂夷簡,乃是左相呂蒙正的侄子。便讓他遞折子上來。
呂夷簡的奏折卻是彈劾,他要參劾本科狀元高鵬和探花柳三變!
這一科頭甲三位,他一家夥就要參兩個,而且還是名聲最響亮的那兩位。最要命的,誰不知道高鵬眼下是官家眼前的紅人呀,參誰不好,你居然敢參他!
得,又有熱鬧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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