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機不可失
契丹大軍盤點一番,臘月初八自易州城下發兵出擊時,精銳騎兵整整十萬。 []其中禁軍約四萬人,九帳斡魯朵軍各支人數不等共計六萬余人。初八當日,一路勢如破竹狂突宋境百余裡,連破尚途十余砦直抵遂城城下,不料第一仗莫名其妙的就折了整整一萬人,而且連個響動都沒聽到,接下來在遂城折騰了將近十天,除了幽州借來的三萬步兵損兵折將折戟沉沙灰溜溜的撤回之外,騎兵的損失前後加起來也超過了兩萬,幸好這兩萬人都是從各斡魯朵軍抽調組成的,並沒有傷及禁軍根本。
不足八萬兵力的大營回到契丹境內稍作補充之後又向東出擊,與上次一樣,一路風平浪靜的就穿過了定州高陽關之間的空檔,順利的進入了宋國腹地,可沒想到滿情希望的第一次出擊尚未實施,就連著被折騰了兩次。第一次陰差陽錯的引起了各斡魯朵軍之間的新仇舊怨,害的大家一夜自相殘殺,搞的雞毛鴨血一片狼籍,一清點,好家夥,四萬余從的斡魯朵軍加起來連一萬都不到了!這一夜好殺,居然被自己人硬生生火並掉了三萬多人!如此也罷,趁機將這些早就尾大不掉的家夥們一塊擼了也乾淨,從此令行禁止,也算是有得有失。說不定還能因此改變國內的權力格局,改革大計再不會受人掣肘。
可自信滿滿的韓德讓和蕭太后做夢也想不到,一向以禮儀之邦自居的宋國居然會有如此陰險的小人,用了如此卑鄙無恥簡直可以稱之為下流的招數將自己的五萬大軍坑的連覺都睡不好。看著士兵們一個個精神恍惚搖搖欲墜的模樣,還談什麽長途奔襲,閃電出擊?!這種狀況,別說去打縣城了,恐怕自己在馬上就先累死了!這樣下去不行了,無論如何,得把這些煩人的跳蚤拍死,讓大軍得以喘息,好好休養兩天之後速戰速決才行,否則,人家不用大軍來打,隻這麽拖也拖死了!
商量一番之後,契丹大軍分配了新的執勤方案,將五萬大軍分為五路,每路又以兩千人規模分為五隊,排出班次,每路負責兩個時辰的外圍警示,其他各路抓緊時間休息,力爭在兩天之內讓大軍休整到最佳狀態,然後全體出擊,等大軍正經的與宋人交起手來,以以往的經驗來看,宋人根本就不是契丹騎兵的對手,肯定是一觸即潰,那時,這兩天騷擾的大軍坐臥不寧的這幾個雜毛,還不手到擒來?
“哈哈,契丹人全線收縮了防禦,學起了傅大帥,這是打算練大人說的那個什麽龜息大法呢。[ 超多好看小說]”孟良摸著大胡子,將手頭匯總而來的情報遞給高文舉:“今天連外圍的探馬都沒怎麽派了,末將還以為是弟兄們偷懶沒盯緊呢。”
契丹人為何對周邊的情況兩眼一抹黑?答案就要在孟良這裡著落,這年頭的情報工作,極度倚仗於探馬斥候的親身查探,十萬人規模的大營,光是周邊撒出去的探馬就有幾百人之多,即使是在冬天這種冰天雪地的情況下也不會例外,而這些探馬斥候,一般都是身手極為了得的好手,除了負責打探四周情況之外,還負有示警的重任。高文舉在出發前就已經著重在這方面加強了力量,突擊性對斥候分隊做了些臨時培訓,由自己那十位隨從各自帶隊,做好偽裝之後對契丹人的探馬進行了反覆排查和清理。由於雙方檔次上有一定差距,契丹人的探馬往往還在打著馬四下張望的時候就被一箭摜下馬來,要不就是莫名其妙的被路邊的某個陷阱將跨下馬先暗害了,再把人活捉了去。
兩天下來,契丹人現在的五萬大軍真的成了瞎子和籠子,撒出去的探馬不拘多少,都是一去不回,返回來寥寥無幾的幾個也是一無所見,搞的契丹人一頭霧水,雖然心裡明明白白是著了人家的道,可是怎麽著的道卻死活也弄不清楚。
臘八之後的那場大雪讓宋軍的偽裝變的容易了許多,黑白兩面的袍子鬥篷,一反一正就能很快的實現就地消失的把戲。讓契丹探馬們吃盡了苦頭,今天契丹大營決定收縮防線,抓緊休整之後,孟良這邊老半天也沒碰到一個契丹探馬,還以為對方也學乖了,想出什麽新招呢。悄悄突近契丹營盤,捉了幾個哨兵回來一問才讓孟良明白了為什麽今天沒怎麽抓到探馬,原來人家也知道中招了,連探馬也不舍得多派幾個了,即使有限的那麽幾個,也只要求他們突出五到十裡,與尋常行軍的前突三十到五十裡可謂已有了天壤之別,這已經不能再算是探馬,只能叫警戒哨了。
再往深了問,這些哨兵就不可能知道的太多了。高文舉等人稍一商議,便知道了契丹人的打算,不由的樂了,三十人折騰了一下就讓八成人變成了五萬人。五千人再折騰了一天一夜,就硬生生的把五萬人拖的欲仙欲死了。這要不是自己親自經歷,說了出去,誰信呐!
這些階段性的小勝利都是浮雲,眼下很明顯的是契丹人正在盡一切能力休整,等他們真的緩過神來,自己這五千人和人家硬碰明顯是以卵擊石取死之道。所以絕對不能讓契丹人就這麽睡大頭覺,得想個辦法來才行。高文舉托著下巴思索方案,剛剛又得了消息,大宋朝廷已經得知了此地的情況,對於傅潛坐視敵軍深入大宋腹地而不聞不問極為震怒,已然派出了宿將高瓊前來替換傅潛,看來傅大帥要下崗了。只是這個過程即使再快,也還得個三五天才行,要是這三五天裡,讓契丹人喘過了氣,不但前面河間府三縣有危險,只怕到時候就算高大帥發了兵,也難以將契丹人徹底的擊退。人家在祁州那塊還有一路三萬騎兵的人馬呢,那裡雖然眼下是佯攻,可這裡一鬧騰,那邊馬上就能爆發大戰,到時候,難免兩頭都吃力。
李重貴建議道,昔日陳慶之可以憑七千騎兵大破敵軍十余萬,我們也可以呀。
高文舉一下笑了:“有信心是好事的,可不能太盲目的自信。李將軍覺得我軍如今從單兵素質到互相配合之間較幾百年前的陳慶之白袍軍都有進步,這是事實。可也有一個不得不重視的事實是,契丹大軍也不是當年的北魏軍,韓德讓更不是爾朱榮啊。當年北魏軍之所以戰鬥力低下,是因為國內民不聊生,軍無鬥志,那樣的軍隊,與陳慶之的精兵對陣,也無異於群羊遇到虎狼,便是再多十倍,也一樣無濟於事。可如今的情況,你們覺得與那時候可以相提並論嗎?”
眾人皆點頭稱是。沒錯,三十人鬧騰了一下,讓對方內亂取得了點成績,兩天的騷擾也成功的將對方拖成了疲兵,可這並不能說明五千人就能與人家的五萬人硬碰硬了。現在的契丹人,巴不得你來和他硬碰一下呢。如果盲目的自信,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跑去攻打人家的大營,那可真是以已之短攻敵之長,純粹的自己找不自在了。
可現在契丹人已經收縮了防線,整個大營團結成了一塊鐵板,再去騷擾的話,人家不可以全軍盡出來和你計較,這種騷擾也就失去了意義。人家白天抓緊時間休息夠了,你夜裡再偷襲也意義不大。這就讓人鬱悶了。如今,又正是契丹大軍最困乏的時候,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再想拿下可就難如登天了。
“要是能調動定州那三萬騎兵就好了!”張凝恨恨的雙手一擊,發出一聲脆響:“從定州到此地不過八十余裡,眨眼便到,三萬養精蓄銳的騎兵對五萬迷迷糊糊的疲兵,打不贏才怪了呢。可恨傅潛那老東西!唉,高大帥又趕不及。咱們辛辛苦苦這麽幾天,到頭來還要眼睜睜看著這幫契丹賊子從容而去,真不甘心呐!”
高文舉用手輕輕的在地圖上的定州大營點了幾點,喃喃道:“是啊,要是能調動這三萬兵,那得多好啊。唔,他奶奶的!且看今天送去的戰報他怎麽回復再說!先讓弟兄們抓緊時間休息。”
午時前後,剛眯了一會的高文舉被一臉興奮的楊傳永叫醒了,由於高文舉的隨從們都上了前線臨時被委以重任了,身邊也沒個服侍的人,楊大少現在臨時客串做起了高文舉的親兵隊長。楊隊長告訴高文舉,定州來人了!
高文舉大喜,連忙跑出去見客人,結果在帳中看到一個白面無須的中年人,一問才知道,這位是監軍秦翰,太監,難怪沒胡子呢。來了個這麽規格的人物,難怪楊傳永那麽興奮呢,看來出兵的事有戲。
秦翰雖然是太監,可說起話來一點也不娘娘腔,很直接的就向高文舉證實關於軍報上的細節,確認了之後卻一臉無奈的向高文舉解釋,說傅大帥不但不相信高文舉軍報上說的那個, 反而有些責怪他自把自為的意思。又說他嘩眾取寵,居心叵測等等。反正說到天東地西他也絕不會發一兵一卒!秦翰去請戰,結果被罵了一頓趕了出來。無奈之下,秦翰化妝之後悄悄跟了高文舉的信差跑了來。
高文舉一聽沒兵,隻好徒勞的謂然長歎,連道可惜眼下這個好時機了。秦翰又向他問傳言朝中已經讓高瓊來接替傅潛,可有此事?高文舉點頭,這事也瞞不過有心人。自己都知道了,傅潛能不知道嗎?只是一天高瓊未到,人家就還是三關主帥,軍區司令一樣的人物,誰能左右得了他的意思?
秦翰皺著眉頭思索了半天,示意揚傳永退下,低聲向一頭霧水的高文舉說,眼下倒是有個機會,就看高大人你敢不敢放手一搏了。
高文舉看著他那樣子,突然心裡一驚,失聲道:“你不是說……那個吧?!”
秦翰點頭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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