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p;&nbp;&nbp;&nbp;等到從京師回來的細作回到樂安稟報了情況,京營四處從百姓家征用馬匹以彌補軍中不足、有大規模出征跡象後,朱恆才把張寧的檄文呈送給漢王,。此時京師和樂安雙方水火不容,這份略顯過激的檄文已是萬無一失。果然漢王大加讚賞,當眾誇讚了朱恆忠心,並下令將檄文傳視全城,命令眾軍做好準備。
&nbp;&nbp;&nbp;&nbp;此時老徐被“好生款待”在朱恆府上,脫不了身。朱恆回府之後問他,不願意說出幕後寫文章的人是誰也就罷了,卻不知那人如此做法用心何在?如果想在漢王面前得到賞識,朱恆承諾可以幫忙引薦,為漢王舉薦一個人才。
&nbp;&nbp;&nbp;&nbp;老徐一問三不知,言辭謹慎。
&nbp;&nbp;&nbp;&nbp;朱恆便打算放他回去傳話,並寫了一封信,信中表露讚賞張寧的才華,想請他到樂安見上一面,並保證以禮相待雲雲。
&nbp;&nbp;&nbp;&nbp;有了朱恆的授意,老徐便安全離開了樂安城,他確認沒有被人尾隨後回到了張寧所在的莊子。
&nbp;&nbp;&nbp;&nbp;張寧和桃花仙子、辟邪教的春梅還有老徐等人到書房密議,他一邊細看朱恆的書信,一邊詢問老徐:“有沒有發現漢王的戰略……就是他們在大方向上要怎麽辦,南下還是直取京師?”
&nbp;&nbp;&nbp;&nbp;老徐搖頭道:“我見到朱恆之後,一直都被人看著,在他同意我回來報信之前,連半步都無法離開,什麽都沒打聽到。不過回來經過城中時,我察覺兵馬調動更加頻繁,可能京師要出兵平叛了。”
&nbp;&nbp;&nbp;&nbp;張寧將手裡的信遞給身邊的人,自己在書案前來回踱步,沉吟道:“憑我的那篇文章,對朝廷和官場的了解程度,以及行文規矩,朱恆肯定能猜到我是當過官的人。我要不要冒險進城去見他?”
&nbp;&nbp;&nbp;&nbp;桃花仙子忙勸道:“江湖險惡,此時的樂安城比江湖還要險惡,大人一進城池,到時候朝廷兵馬把城圍了,如何出得來?”
&nbp;&nbp;&nbp;&nbp;張寧說道:“如果官兵進了山東,漢王還沒有什麽行動,大勢已去,我們還何必等圍城之時?”
&nbp;&nbp;&nbp;&nbp;桃花仙子道:“見了朱恆,如果我們不說出真實身份,並讓朱恆信任,他恐怕也不會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如果表明身份,到時候他情急之下會不會抓了我們在朱瞻基面前抵罪?”
&nbp;&nbp;&nbp;&nbp;“他一個參與漢王謀反的核心策劃人員,拿我抵什麽罪,十個張平安都抵不了朱恆的謀逆大罪,。”張寧道。
&nbp;&nbp;&nbp;&nbp;老徐也跟著勸說起來。張寧沉默不語,忽見窗戶紙上貼著一隻蝴蝶,半死不活的在那裡撲閃著翅膀,他一時來了興趣看著那隻蝴蝶發怔。
&nbp;&nbp;&nbp;&nbp;眾人見狀暫時住了口,不解地看著他和窗戶上的小動物。
&nbp;&nbp;&nbp;&nbp;過得一會,張寧才回頭看了幾個人一眼,指著蝴蝶道:“有一種說法,一隻蝴蝶在這裡扇動翅膀,可能引起東海的一場大風暴……說遠了,你們或許認為這是奇談怪論。不過我覺得去見朱恆值得冒險一試,說不定正因為我稍稍影響了朱恆,然後朱恆又影響了漢王的決斷,最後造成完全不同的結果。漢王一旦土崩瓦解……”
&nbp;&nbp;&nbp;&nbp;他頓了頓,用仿佛平靜的口氣說道:“婦人就不去了,你們在這裡等著。”
&nbp;&nbp;&nbp;&nbp;大夥知道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再勸也是無益。這時文君說道:“我也去……爺爺和東家都在樂安,我留下還有什麽意思?”
&nbp;&nbp;&nbp;&nbp;張寧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可以和桃花仙子她們一起過活。”
&nbp;&nbp;&nbp;&nbp;做出決定的時間很短,張寧拿出了最大的勇氣,冒險有時候也可以稱為勇敢吧?不過勇敢的人並非無所畏懼,至少張寧不是,他下令明天一早出發,晚上卻害怕得失眠了。一座圍城,在他眼裡何嘗不是九死一生之地?腦海中計算著可能遇到的各種危險,以及如何應對的方法,。但計劃也許只是為了自我安慰罷了。
&nbp;&nbp;&nbp;&nbp;他想:也許人都在冒險,不同的只是危險的長短。短的危險,就比如現在要去一座圍城,恐懼來得更加激烈;可是避開危險,躲在一個角落裡何嘗不是一種慢性自殺?
&nbp;&nbp;&nbp;&nbp;沒有生存空間沒有立錐之地,他會真切感覺到慢慢墜落、腐朽。不垂死掙扎一下,重生的這輩子將比前世還要慘。連個合法身份都沒有,很快就會淪為失敗者。也許可以毫無安全感地苟活著,也許會被一些人陰謀害死,在不合法的世界裡有罪的人更容易擺脫規則的製裁。
&nbp;&nbp;&nbp;&nbp;第二天一早,張寧從行李中翻出了一件乾淨的青色交領袍子,裡面換上了潔白的裡襯。雖然是漢服,但這樣的打扮他比較適應,有點像前世穿的西裝,至少顏色和感覺上可以類比。昨晚沒睡好,不過一番準備之後精神還是不錯,他努力讓自己保持比較好的狀態。
&nbp;&nbp;&nbp;&nbp;女人們的依依不舍和迷離眼神, 在這陌生的莊園裡籠罩著離愁別緒,這一刻張寧反而好受起來,前人今人無端創造出的詩歌文學的情感,為很多本來無甚意義的事賦予了意義。
&nbp;&nbp;&nbp;&nbp;一行四騎沿著兩邊都是莊稼的小路走上大路,騎馬去樂安城並不遠。北方平原上的道路比較寬闊平坦,不過都是土路,氣候相對比較乾燥,馬蹄之下灰塵很大。一路上四個人默默無語,老徐和姓江的二人都沒有一句怨言。
&nbp;&nbp;&nbp;&nbp;不到半日工夫,平地上的一座城就出現在了視野之中。農田盡頭,護城河的水泛著粼光,城樓在平地上更顯高大。在自然寧靜的環境中呆了幾天的張寧此時好像已經嗅到了人口稠密的味道。城是廣袤大地上的一個個中心,人們聚居在此,人類就仿佛變得更加強大了,因為任何大災難都有很多人一起分擔。
&nbp;&nbp;&nbp;&nbp;更靠近一些之後,便能看到牆垛上武裝的士兵,城門口成排的守備,果然樂安城的表象就充滿了戰爭的氣氛,哪怕城外的田野照樣寧靜。老徐大聲道:“朱大人派人送我走之前,給了一張手令,咱們從南門進,說不定守門的軍士還認得我。”